杜氏心中有鬼,總感覺這陳婆子說得有漏洞,遲遲不敢接話。


    陳婆子急了,眼淚奪眶而出,“夫人,我家小小姐,她是不是——死了?怎麽死的?”


    杜氏嗓子幹澀,緩緩搖頭。


    “那她現在在哪兒?”陳婆子滿臉期待。


    “在宮裏。”


    陳婆子麵色大變,“成了宮女?這可不行,小小姐是皇——貴人的孩子,不能做伺候人的活兒,夫人——”


    陳婆子磕頭,“求您想法子,讓小小姐出宮。”


    杜氏為難得很,“可我有什麽辦法呢?我也沒有辦法啊。”


    義康王妃也沒說讓自己去找她,可不敢貿然行動啊。


    她得想想,誰能直接麵見皇上且不被懷疑。


    陳婆子哭起來,“夫人,您不能不管此事,小小姐是你們李家名義上的外甥女,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啊。”


    杜氏驚呆了,“你、可不能胡說,晴文她——”


    她麵色大變,“你這老婆子,若傳到皇上耳朵裏,你的命就沒了。”


    “就是要傳到皇上耳朵裏才好,我們姑娘生性嬌弱,命運多舛,被感情所折磨,她的女兒從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了宮女。我若不能讓小小姐的身世大白於天下,我還有什麽臉去見姑娘?”


    “夫人,求您了,想想辦法,讓老奴見一見皇上,皇上身邊的公公,我都認識的。”


    杜氏豁地站起來,在屋裏急得團團轉,“你若發誓所言不虛,我便豁出命去,帶你去找宗正老王爺。”


    義康王府不能再摻和進來,林懷言太年輕,也不能把他拉下水,就隻能找宗正了。


    陳婆子一聽,豎起右手三根手指發誓,“我方才與夫人所言,句句不假,若有欺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杜氏聽了,也稍稍鬆了口氣,拿了李景行的帖子,去找宗正大人。


    宗正一聽事關皇室血脈,涉及明遠帝與林榆,想到皇帝親口說要合日子、辦婚禮、娶林榆,腦門直突突,頭頂的頭發都立起來了。


    若這老婆子說的是真的,那皇帝與林榆就是父女,他們不能啊——


    宗正老王爺腿都是軟的,這事可不能摻半點含糊,他一邊讓手下細細盤問陳婆子,一邊風一般往宮裏跑,就怕明遠帝等不及,亂了倫常。


    過門檻時,他還摔了一跤,差點把門牙都磕破了,嘴裏全是血,讓他心裏更慌。


    不會是皇帝沒忍住,已經把生米煮成熟飯了吧?


    他覺得魂兒都急飄了。


    明遠帝正在思梅苑裏,他派人送來幾匹靚麗的錦緞,四套寶石頭麵,幾匣子又大又圓的珍珠,還有幾本詩冊及琴譜,這是給林黛玉的。


    林黛玉垂首不動,季晴文也眼睛不離手上的絡子,對明遠帝的東西沒有半分興趣。


    明遠帝好不容易才心甘情願哄一迴女人,沒想到這個小女人這麽多天都不給個好臉色,在宮人麵前讓自己下不來台。


    真是可惡啊。


    可她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與梅兒極像的人,便是這不太搭理自己的模樣,也像極了。


    他舍不得把人弄死了。


    他想著,或許,不要搞什麽華而不實的儀式了,直接霸\/王*硬上弓算了。隻要她成了自己的女人,困在這後宮出不去,可不就得想方設法博取自己的寵愛了?


    眼見明遠帝臉色陰晴不定,林黛玉心中也忐忑,生怕他惱極了,姐姐以後日子不好過。


    她遲疑了會兒,站起來,“姐姐向來不喜歡這些亮麗奪目的金銀首飾,也不愛看書。聽說皇上棋藝高超,小女子也喜歡下棋,不知有沒有幸與皇上對弈?”


    明遠帝想拒絕,但又覺得,這麽好的台階,他再不下,待會兒連個坡也沒了,那臉上更不好看。


    且若真殺了林李賈三家某個重要的人,與林榆就真正徹底離了心。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唉!小姑娘就是要哄的,先哄得她對自己不那麽抗拒,再慢慢奪得她的心吧。


    時間還長著呢。


    他咳嗽了一聲。


    外麵,一個小太監快步跑了進來,在進公公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進公公臉色變了,趕緊跑到明遠帝身邊,“皇上,有個老婆子,自稱是阿梅姑娘的奶娘,去了李府找李夫人,說林姑娘是她家主子的親生女兒,又去了宗正老王爺府上,說她是您、您的女兒。”


    進公公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明遠帝手裏的棋子拿在手裏,久久落不下去。


    ‘阿梅’是個遙遠的詞,也是個禁*忌的詞,放在心裏十幾年,成了絕美的醇釀,一提及便讓他心神大亂。


    ‘女兒’這字眼,更是讓他渾身血液翻湧。


    這些情緒混雜在一起,初時讓他有些懵,等他把這些內容消化完,他腦子便有些堵,然後又激動不已。


    他不可思議的慢慢扭過腦袋,看著依舊在打絡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真好看,唇紅齒白,恍若仙女,性子也與旁人不同。


    這麽個國色天香、與眾不同的人兒,竟然是自己的女兒?


    他第一反應就是,假的,絕對是假的!


    “讓宗正把那老婆子帶進來,把夏守忠抬出來,讓他認認人。”


    夏守忠護駕有功,那口氣一直撐著,撐了很久很久,久到讓人覺得,他一定會好。


    明遠帝自己對謝知梅身邊的人都不大熟悉,隻能讓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夏守忠來認人。


    他站起來,看向季晴文,“你待在思梅苑,哪裏也不要去,皇後那邊也不用理會,若有人尋你麻煩,你讓人去乾元宮找朕。”


    他要把事情弄清楚。


    陳婆子見了皇帝,未語先流淚,哭哭啼啼喊了句“姑娘”之後,心中惶恐衝淡了些,聲音低了下去,在宗正的審問下,將在李府所說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明遠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知道,後來謝知梅還去埋那個男人了,再後來,她病了、她懷孕了、她死了。


    再後來,自己也自顧不暇,孩子、院子都沒了。


    沒想到,沒想到,她肚子裏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


    可是,不對,謝知梅早就淪落風塵,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麽就能確定是自己的呢?


    說不定,是她跟著的那個男人的,也說不定,是其他男人的。


    不可能,不可能是自己的。


    明遠帝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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