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心裏隱隱有此擔憂,可更擔心的,是林懷言被責備,“我擔心二舅舅和二舅母怪到哥哥頭上。”


    林懷言輕笑,“薛蟠要找我喝酒賠罪,璉二哥作陪,我嫌人少,他們定要喊其他人,若他們不請,我便暗中差人去請,不會讓人查到我頭上。反正,明天你們準備好就是。”


    最好把那薛姑娘氣得起不來床,心神俱傷,這樣,就沒時間和精力來欺負妹妹們了。


    季晴文笑著點頭,來而不往非禮也,她喜歡!


    林黛玉見哥哥和姐姐都很高興,也點了點頭。


    賈璉見林懷言神情輕鬆出來,提著的心落迴了肚子裏,跟他勾肩搭背往外走,邊走邊說,“姨媽溺愛薛大傻子和薛大妹妹,太太跟姨媽又是姐妹,一聽薛妹妹保命的金鎖不見了,就亂了分寸,她們連寶玉院子也翻了,不是針對兩位妹妹,你別氣了,明兒我讓薛傻子向你賠禮道歉,不把他喝趴下出糗,絕不放過他,如何?”


    “我也是看老太太和璉二哥哥的麵子,妹妹們也是如此,否則,我定現在就搬迴林府去,我們又不是沒地方住,何必住在親戚家,被親戚的親戚欺負。”林懷言撇嘴。


    賈璉看他神情便知,林家、很瞧不上薛家。


    但,人家有那實力,林表弟是國子監的學生,又跟義康王世子要好,且林姑父的外祖李家,也要調入京城了。


    他以後前途無量,可不是薛家這樣的商戶可比的。


    皇商也是商,正經權貴人家,是不會真心屈尊與他們結交的。薛大傻子身邊圍著的那些人,哪個不是圖他的銀子?


    他那傻樣,以後又支不起事,薛家隻會走下坡路,哪裏能跟林家比?


    翌日大早,賈母就讓鴛鴦來請林黛玉和晴雯,正好刑、王二位夫人、三春及史湘雲都在。


    王夫人一見姐妹倆進來,臉色就沉下來了。


    史湘雲在碧紗櫥裏住著,沒人告訴她發生什麽事,隻知道林家姐妹院子裏鬧起來了,見她們進來向賈母請了安落座,便笑問,“昨兒晚上你們那院裏是怎麽迴事?鬧哄哄的,害得我都睡不著。”


    王夫人臉色鐵青,這個沒眼色的,胡咧咧什麽呢,老太太那碧紗櫥哪裏能聽到動靜?光想看熱鬧,一點腦子也不帶。


    季晴文想笑。


    林黛玉見她不出聲,柔聲道,“薛姑娘的金鎖不知丟哪兒了,鶯兒說是我們姐妹昧下了,鬧了點誤會。不過,也懲罰了那丫頭,沒事了。”


    賈母輕輕摸著林黛玉的手,“好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和晴雯的為人,我是相信的。小門小戶出來的丫頭沒經過事,哪裏像咱們這種府邸的下人,那都是用心、長年調\/教的,很會辦事。”


    林黛玉點頭。


    賈母佯裝不悅,板著臉,“我還聽說你哥哥非要帶你們姐妹迴林家去住?我可告訴你,我不許。他馬上就要去國子監,你和晴雯兩個在家裏,我哪放心?你這成心是要我擔心死,晴雯,你以後也不許生這念頭,我待你與玉兒,可都是一樣的。”


    季晴文道,“知道您待我與林妹妹好,所以才勸住了哥哥,忍著被小丫頭欺負也要住下來孝敬您。隻是家族聲名也很重要,總不能叫我跟林妹妹總背黑鍋。哥哥說,再有下迴,不僅饒不了那人,也定接我們迴林家去住,正好,義父的外祖李家,差不多年後也要入京了,舅公他們早早寫了信來,叫我們以後跟著他們去住呢。”


    賈母臉色一沉,這李家怎麽進京了?不是說子孫成就有限嗎?


    那邊也是正經親戚,他們要接,自己也不能一味拒絕的,還有林家,璉二說,頗有幾個肯上進的年輕人。


    看來,兩個玉兒的事,得早點定來了。


    但玉兒上頭還有哥哥姐姐,得把他們的事辦妥了,才能輪到兩個玉兒。林懷言和晴雯過了年就十四了,可以相看起來了,他們無父無母的,早些成親、有人倚靠,也是好的。


    自己得趕緊張羅起來,不能讓李家有插手的機會。


    賈母麵上揚著淡淡的笑,“李家從未有人當過京官,來了得置辦宅子、買下人、習規矩,融入京城可不容易。你們姐妹又年輕,身後婆子仆人一堆,不好去打攪他們,還是在這裏住著妥當。”


    “你們璉二嫂子胎像不穩,如今是二太太當家,東府這些日子又事多,有什麽疏忽、照顧不到的,你們去找鴛鴦,千萬別委屈了自己。有那不開眼的、欺主的奴才,你們處置了就是,這就是你們自己的家,有那權利。”


    王夫人臉都耷拉到地上了。


    刑夫人樂得合不攏嘴,時不時拿衣袖捂一下。


    三春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史湘雲視線在幾人之間穿梭,突然道,“怎麽不見寶姐姐?她向來勤快,每天都會給老祖宗請安的。”


    賈母板著臉,“薛大姑娘病了,需要靜養,你可別過去吵著人家了,叫你大嫂子帶你們在我這偏殿看看書、做做針線,別亂跑。”


    史湘雲想去。


    老祖宗說話含糊不清,其他人也諱莫如深,自己得搞明白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否則,豈不與那一無所知的外人無異?


    賈母叮囑了史湘雲,又敲打王夫人,“鳳丫頭病著,你可不好再躲懶,總不能叫我這老婆子來管事吧?”


    “不敢驚動老太太。”刑、王二人連忙站起來,誠惶誠恐道。


    賈母擺擺手,“那你二人便把府裏的事情管起來,東府那頭也不能疏忽了,親戚們都在,別叫人看了笑話。姑娘們都還小,花骨朵兒一般的年紀,又沒經過事,你們盡心些,別叫她們受了委屈。”


    說完,她抹著淚兒托著林黛玉的手,“所有孩子,我獨愛你母親一人,你又是她唯一的血脈,若在府裏被外人欺負,我死了也沒臉去見她。”


    王夫人連忙彎腰福身,“兒媳知道了,斷不會讓林丫頭受委屈的,老太太請放心。”


    刑夫人也福身道,“我會常去外甥女們院子裏查看,不會叫那些猖狂的下人欺負她們的,老太太請放心。”


    王夫人恨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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