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想著,應該是寶姐姐對自己更好才是,畢竟隻有自己對她的稱唿不一樣,這可是她特許的。


    而且林妹妹有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以後與自己,定會疏遠些吧。


    她忍不住看向林黛玉,“這些日子,我住在老祖宗的碧紗櫥,你現在有了姐姐,你那院子的廂房,便住不下我了吧?”


    林黛玉道,“你我早些年便時常同睡一床,你若還想與我睡,我豈會趕你走?我向來覺淺,姐姐睡覺又警覺,我不與她同睡,免得吵醒她。”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史湘雲心裏不痛快了,癟著嘴,“說到底,你還是向著她,待她比待我好。”


    林黛玉去擰她的腰間肉,“雲兒你這沒良心的,你以往與我睡的時候,哪天晚上睡覺蹬被子,不是我幫你蓋的?”


    便是吃的用的,私下裏也讓著她,想著自己與她同病相憐,與賈府的關係比她更近一層,外祖母對自己也比對她更好,所以多讓著她。


    賈探春對林黛玉道,“她是羨慕你有姐姐同進同出,怕你不要她呢。”


    “誰說的?才不是!”史湘雲鼓著腮幫子,“我家裏也有哥哥姐姐,都流著同樣的血,那才是真正的一家子骨肉呢,哪像她們,什麽血緣都沒有,什麽哥哥姐姐,說得好聽罷了。”


    林黛玉臉垮了,第一時間看向季晴文。


    季晴文則道,“傷人最深的,往往是最親近的,有些人嘴裏說著一家子,可卻朝家裏人捅刀子,那樣的家人,還不如不要。”


    “不像我和哥哥,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朝著林妹妹捅刀子的。”她輕輕握著林黛玉的手,“旁人說什麽,不用放在心上,咱們自己知道彼此的性情就好。”


    林黛玉點頭,微揚著唇角看向史湘雲,“你是睡老祖宗的碧紗櫥,還是與我一起睡?”


    史湘雲惱季晴雯不留情麵的反擊,氣道,“我在碧紗櫥睡得好好的,不麻煩你了。”


    薛寶釵溫柔道,“雲丫頭若是覺得自己一個人睡太無聊,不如與我同睡。”


    賈母道,“就讓雲丫頭睡在碧紗櫥吧,正好我睡不著時,還能找她聊聊天,人老了,覺少!”


    笑話,那梨香院還住著薛蟠呢,她才不會讓雲丫頭去那裏住,出了事怎麽辦?


    這個薛寶釵,天天往寶玉院裏跑,成天有空了就滿府閑逛,可別叫她帶壞了雲丫頭。


    薛寶釵微笑點頭。


    幾人說笑一陣,宴席便開始了,照舊是色香味俱全。


    林黛玉一見,微微蹙眉,她還是更喜歡揚州清淡些的食材,且父親去世不過百天。


    季晴文見狀,站起身來,攙著刑夫人坐下,笑盈盈道,“今日,就讓我來伺候老太太、照顧各位姐妹吧,也算盡盡我的心。”


    王熙鳳拽著她往座位上坐,“可使不得,你如今是林家的大姑娘了,誰敢使喚你?還是讓我們來吧。”


    刑、王、李紈、王熙鳳都是站著的,當媳婦的人得伺候長者、友愛姑子,吃飯的時候是伺候人的,得等大家都吃完了,她們才能匆匆扒拉幾口。


    像王熙鳳還要管事,意思幾口就得跑迴自己院裏理事,正經吃飯也是那時候吃的。


    季晴文是習了武的,哪裏能被她按住?


    一個轉身與她並肩,然後又走向賈母,“本來應該林妹妹盡孝的,可您也知道,她身子弱,便由我這個姐姐來替她吧,老太太別嫌棄我笨手笨腳,好歹也教教我才是。”


    王熙鳳道,“一段日子不見,你這口齒倒是更厲害了,這聰明勁兒,連我看了都歎服,是誰偷偷給你開竅了?”


    哪是偷偷開竅的?


    是林成跟黃嬤嬤見縫插針,教她理事、教她處事,且身為林家大姑娘,作為自由之身,也有底氣行事了。


    季晴文道,“一夜醒來便如換了個人,認了好多字,學了好多事,二嫂子說可氣不可氣?”


    王熙鳳最煩的就是讀書習字,以致掌家的時候還得有人專門替她念那些東西,否則,她根本看不懂。


    現在便是想學,一來真的不開竅,二來沒時間,因此一聽季晴文說認了好多字,半真半假就去捏她臉。


    然後又是一陣插科打諢,逗得賈母哈哈大笑,都多吃了小半碗。


    季晴文則借伺候賈母之名,把素的、清淡的飯往林黛玉碗裏夾。


    賈母一放下筷子,幾個姑娘們便也放下筷子,然後刑、王、李紈、王熙鳳和季晴文都匆匆扒了幾口剩下的。


    賈母打了個哈欠說累了,讓其他人散了就進裏屋去了,其他人便前後腳離開。


    賈母對鴛鴦道,“林丫頭心眼實誠,對人不設防,容易被人感動,你以後多瞧著晴雯些,別讓她使壞。”


    鴛鴦點頭,“不過林家掌握在林家大爺手裏,晴雯便是想使壞,沒有銀子也沒人,不用太擔心。”


    賈母道,“林懷言當然也要看著,讓璉二時常去看看他,聽說他原本的家裏還有弟弟妹妹,別讓他把玉兒的家當都搬走了。”


    鴛鴦道,“聽說林府的管家是林姑爺最器重的,想來不會讓大爺那般行事,咱們府裏爺們再看著些,他們不敢的。”


    賈母猶不放心,“你記著些,我再叫你大老爺二老爺也盯著些,他們到底是舅舅。”


    鴛鴦點頭,老太太顧慮得不是沒道理。


    另一邊,三春同薛寶釵、史湘雲都去了林黛玉的小院。


    看著院子裏十來個大箱子和兩個嬤嬤四個丫頭,史湘雲咂舌。


    林妹妹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派頭,可現在已經開始裝上了,且聽她意思,林家的下人大多去了新買的宅子,因為這裏住不下。


    這已經是考慮到現在的院子,配備的最少的人了。


    林黛玉一邊招唿幾人進屋裏喝茶,一邊問季晴文,“姐姐,九連環那些玩意兒在哪個箱子裏?”


    箱子外麵都貼了條子,季晴文找到對應的箱子,讓黃嬤嬤帶人抬進去給她們把玩,又讓其他人將東西分別抬到二人的房間。


    最後又拿了幾串錢打賞那幾個賈府的粗使婆子,還每人給了一盒子果幹,喜得幾人合不攏嘴。


    賈探春對林黛玉道,“以前沒瞧出來,晴雯還真是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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