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年,史湘雲也常來賈府,她天真爛漫,有話直說,林黛玉跟她相處得不錯。


    “我給你帶了兩本詩集和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你定會喜歡。”


    史湘雲父母雙亡,雖有叔叔嬸嬸照拂,可府裏日子越發不寬裕,身為主子也時常要自己做女紅。


    是以,詩集和上好的筆墨紙硯,對喜愛看書的她來說,確實送到了心坎裏。


    “那便先謝謝林妹妹了。”史湘雲看向季晴文,“你呢?要送什麽給我們?聽說林府待你和林妹妹是一樣的,你可不能隨便拿些東西把我們打發了,我可不依。”


    薛寶釵另一隻手輕捏了捏史湘雲的臉,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貪財呢,每個人眼光、喜好都不一樣,哪能要求人人送的都合你心意?你以為人人都跟林妹妹一樣眼光高嗎?”


    這是說自己沒有眼光、還暗戳戳挑撥了一下和林妹妹的關係嗎?


    季晴文道,“詩詞歌賦我不懂,玉石珍寶我也不懂品鑒,所以那些禮物都是林妹妹與我一起選的,花了我好幾個月的月銀呢,你們若不喜歡,就還給我,正好我手頭如今緊巴。”


    王熙鳳打趣道,“瞧瞧,禮物還沒往外送,就想著收迴來,我們呀,偏偏不如你的意,便是賞給小丫頭,也不還給你!”


    她看向鴛鴦,“你們也別客氣,好好恭喜恭喜林大姑娘,她如今身份不比尋常,趁此機會,從她身上多搜刮些好東西才是。”


    義康王妃早就喜愛這丫頭,如今她成了林家大姑娘,以後會不會有那天大的造化?


    得先結個好。


    鴛鴦看了賈母一眼,見她沒說什麽,便脆生生道,“二\/奶奶說得對,請林大姑娘看在往日姐妹間的情份上,賞我們些好東西吧!”


    季晴文配合地苦著臉,看向王熙鳳,“二嫂子坑我。”


    “哪就坑你了?是叫底下的人知道林大姑娘的威風和闊氣呢,還不趕緊謝謝我。”


    王熙鳳走過來,握著季晴文的手腕,將自己腕間一隻白玉鐲子順勢戴在她腕間,“咱們兩個睜睛瞎,不湊合她們的琴棋書畫,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不要見外。”


    季晴文趕緊往迴抽手捂著,“多謝二嫂子,我很喜歡。”


    一副生怕別人搶的樣子,不僅王熙鳳樂了,賈母也笑起來。


    林黛玉見府裏沒人排斥季晴文,也終於放了心。


    賈母也給了季晴文一套時興的頭麵,看上去便知是新做的,也是,賈母的珍藏,是不會給寶黛之外的人的。


    刑夫人則送了一對成色、式樣皆普通的鐲子。


    東院的銀子都在賈赦那裏,刑夫人又不管家,手頭拮據,自然拿不出好東西。


    季晴文還是笑盈盈的謝了她,沒空著手、意思就到了。


    王夫人則送了季晴文一本《圓覺經》和一串佛珠,“這是我特地替你去廟裏求的,可以修身養性,你以後可常去我那裏,與我一起抄經念佛。”


    季晴文心裏嗤笑,嗬嗬,這是把所有的賬都算到自己頭上嗎?明明是她和薛家母女幹的壞事。


    她笑著接過,“雖然我不信佛,但還是要謝謝太太的好意,我記得府裏有座上好的白玉觀音像,稍後就讓管家給您送過去。”


    原本要送的綢緞、首飾之類的稍貴重東西,就別送了,林管家說的那個看上去像白玉其實是白石的觀音像,送給她這個表裏不一的人倒是最好了。


    王夫人掃了林黛玉一眼,“到底是林家的東西,你也該問問你林妹妹的意思才是。”


    林黛玉道,“家裏有我一份,便有哥哥姐姐一份,若不是他們,我說不定什麽都不會有,舅母放心,家裏姐姐能做主的。”


    王夫人依舊是那副板著臉的樣子,“我知你們姐妹感情好,不過白囑咐一句罷了。”


    李紈則送了個樣式較單一的鐲子,訕訕地笑笑,什麽也沒說。


    林黛玉和季晴文準備的禮也呈進來了。


    林黛玉給小姐妹們準備的是詩集和筆墨紙硯等,雖看上去差不多,但品質上,三春的比湘雲好,湘雲的比薛寶釵的好;


    至於賈母,則是親手做了套中衣和一個祥雲圖案的抹額;


    給刑夫人的是一對紅瑪瑙手串,給王夫人的是一串玉佛珠,上麵刻著經文,也是極用心的;


    給王熙鳳和李紈的,都是一對展翅欲飛金簪子和一隻綠寶石戒指,另外還給王熙鳳的女兒、大姐兒送了一盒子珠花和一盒小玩意兒。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外祖家,東西並不十分昂貴,重在心意。


    收到禮的人都很滿意。


    季晴文給幾位姑娘的是兩隻嵌紅寶石的戒指和一對東珠耳環,還有二十兩銀子。


    當然,依舊是三春的好於湘雲,湘雲好過薛寶釵。


    給賈母和刑夫人、李紈、王熙鳳的,都是一匹軟錦緞子和她親手繡的外衫並各自喜歡的茶葉和一對白底青花的插瓶。


    至於王夫人的禮物,則是那觀音像了。


    季晴文可不想用昂貴的金銀財寶和真心,去哄對自己成見極深的壞心肝的人。


    王夫人見季晴文除了那觀音像,其他什麽都不給自己,氣得死死捏著佛珠,垂眸掩飾自己的怒意。


    其實,依著林懷言的意思,兩姐妹的禮應該更重才是,林府又不是給不起,若送得輕了,再讓妹妹們被人看輕,可不好。


    可林黛玉說一家人不必如此見外,心意到了便成。


    她性子向來如此高潔,不欲與世俗同伍,林懷言也不勉強,自己與晴雯以後多替她兜著些便是,無礙。


    而季晴文則說,“現在還不知道要在賈府住多久,哥哥是不知道,那府裏連奴才都是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麵眼,往後的支出才是大頭呢。”


    林懷言這才作罷。


    史湘雲拿著銀票就笑,“再沒見過比你更會偷懶的人了,你篤定我們不會嫌棄銀子是不?”


    王熙鳳笑道,“你若不喜歡,我便替你花了。”


    史湘雲收在懷裏,“借用二嫂子的話,我便是不喜歡,賞給丫頭們,也不送出去。”


    賈府姑娘們一個月月銀是二兩,這是十個月的月銀,為什麽不拿?


    晴雯果然有造化,與林妹妹迴揚州一趟,從丫鬟變小姐,出手也闊綽,就是不知寶姐姐與林家姐妹,誰更大方、對自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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