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放下了手上的工具,直接衝了進去。


    祝瑤其實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隻是下意識地跟在了盛意的後頭,成為了第二個進門的人,但等她看清楚屋內的情景,整個人都抖了抖。


    盛凱的小叔光著個膀子,拿著一根兩指寬的棍子正把盛凱壓在牆邊狠命揍,光是他們親眼看著的這麽幾秒,已經落下了五六棍子,他們看不到盛凱的臉,隻知道他身上的t恤已經被攔腰撕破了,露出的皮膚上有一道道的紅痕,血跡斑斑點點的,雖然沒有大麵積的傷口,但光看這形勢也知道整個背上必定都是傷痕。


    盛凱的爺爺奶奶正漠然地坐在電視機前,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盛凱的小嬸和堂弟則在一旁露著笑臉,幸災樂禍的意思很明顯,堂屋的一角,是祝賢給編的那隻大肚籠子,蓋子已經不翼而飛,籠身破了一個大洞,必定也遭受了慘烈的對待。


    盛瑜航等人是跟在盛意與祝瑤後頭進來的,看了這個場景也有些被嚇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盛意不管不顧地衝到了盛凱麵前,把人護在了後麵,質問道:“三爺,你為什麽要打他?”


    按照村裏的輩分,盛凱的小叔,盛意得喊爺爺,他行三,所以叫的三爺。


    “你是哪個?”盛凱小叔斜眼看了眼盛意,片刻後又道,“哦,盛大力的崽,你來我屋頭做啥子?”


    盛意察覺到盛凱全身都在抖動,又仔細看了他一眼,頓時抿緊了嘴唇,盛凱臉上被扇了很多巴掌,紅腫無比,掌印也很清晰。


    “問你啊,你來我屋頭做什麽?”盛凱小叔猛地推了盛意一把,又把手指向其他小孩,惡聲惡氣道,“還有你們,來老子屋頭搞什麽東西?馬上給老子出去,等下老子連你們一起打!出去!”


    祝瑤被嚇得又抖了抖,被盛春豔一把拉住手臂帶了出去。


    盛瑜航讓大家等在盛凱家門外麵,自己飛速跑向盛意家請救兵。


    而屋子裏頭,盛凱小叔已經快連著盛意一起教訓起來了。


    盛凱哭得聲音完全嘶啞了:“小叔,那個籠子是我的!是祝爺給我做的,不是我偷來的!”


    “老子看你還是嘴巴硬,沒得一句真話。”盛凱小叔並不聽盛凱的辯解,猛地又揮出一巴掌,結果沒打中,盛意扯著盛凱快碎裂的t恤把人帶出了攻擊範圍。


    盛意認真道:“三爺,那個籠子確實是祝爺給做的,我和小凱都有,他不是偷的。”


    話音剛落,盛凱堂弟就尖聲指著盛意道:“爸爸,那個籠子就是他偷的!還有盛望龍,他上次打過我巴掌,爸爸,你幫我打迴去!”


    盛意皺眉看向霸道的小崽子,手心又癢了起來,不需要再向盛凱求證了,一定是盛凱的籠子被他堂弟據為己有之後又搞壞了,所以推到盛凱身上,加上盛凱小嬸在旁邊拱火,才導致了這頓毒打。


    “你打過我兒子?”盛凱小叔看向了盛意。


    盛意承認了:“打過,他不幹人事,拿泥巴甩到別個腳底下害得人家摔倒了。”


    “那關你什麽事?摔的又不是你,你還管得寬哦?你個哈卵你出什麽頭?”盛凱小叔說了兩句,又推了盛意一把。


    盛凱低聲懇求道:“小叔,那件事是弟弟做錯了,他害——”


    “你也是個白眼狼,老子一年到頭養著你,人家給你兩顆糖,你就想跟著人家走是不是嘛?”盛凱小叔猛地抓住盛凱胳膊,終究是又甩了一巴掌上去。


    盛意再度把盛凱扯開,自己站在了前麵:“三爺,你要講對錯,那等我喊祝爺和我爸媽一起過來你再講!”


    “喲,好兇波,你們家這麽愛管閑事,幹脆喊盛凱給你們家當兒子嘛,要不要得?”盛凱小叔陰狠地看了盛意一眼,猛地吐了口痰到地上拿鞋底碾掉了。


    盛意當即拉著盛意的手往門口走。


    “盛凱,你想清楚自己姓什麽是哪一個盛!你今天走出去,以後莫迴老子屋頭!”


    盛凱因為這句話站在了原地,盛意要拉拉不動,索性對著他小叔怒道:“三爺,你和小凱是一個盛,你為什麽還要這樣打他?”


    “趁老子還沒發火,你從哪裏來迴哪裏去,莫在我麵前大小聲!關你卵事,你在這裏和我講起道理來了還?你算個什麽東西,和我講話?”


    “我就不走,你不講道理是你自己沒得道理。”


    “你莫以為老子不敢打你!”


    “你試試看你打不打得到!”


    打著赤膊的男人轉身又把先前打人的棍子抄了起來,盛凱全身開始發抖,被盛意一把拉著往門外跑,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跑等什麽呢!


    盛大力和陳秀花夫妻倆恰好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正好撞在了一起,陳秀花趕緊攬住了倆孩子。


    盛大力瞧著盛凱小叔手裏的粗棍子,往前走了兩步道:“三叔,大晚上的都要睡覺了,還搞家庭教育啊?”


    “你們不是一樣?大晚上的要睡覺了,還來我家串門?”盛凱小叔扔掉了棍子,臉上寫滿不屑。


    陳秀花此時已經看到了盛凱臉上的巴掌紅印,還有身上各處被打出血的棍子痕跡,頓時心疼起來,還有些生氣,正準備上前理論一下,盛大力一把抓住了老婆的手臂,把她往身後拉了拉,接著掏出衣兜裏的煙遞出一支:“我聽講我崽在你這頭鬧事了波,沒好意思的,你先消消氣嘛,抽根煙。”


    香煙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後,盛凱小叔才接了過去,盛大力就笑了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背,又輕輕摸了摸盛凱的腦袋,湊近盛凱小叔開始詢問事情起因。


    “盛凱脾氣大得很,老子想到他爸不在家,幫我哥管管崽,你那個崽,脾氣也不小波,進來就和我對著幹,雄得很。”盛凱小叔似笑非笑道。


    盛大力的笑就收了起來:“他們今晚上講好了要去釣龍蝦,所以才來找小凱的嘛,我這個崽平時不幹正事,確實喜歡搞點七七八八的,小凱和他兩個人耍得好,可能是看到你打小凱,他牛脾氣上來了,你莫跟小把爺計較咯。”


    “嗯,那你們麻利點,把人帶走嘛。”盛凱小叔吐了一口煙,揮揮手,趕客。


    陳秀花忍不住了,盡量克製著情緒道:“小龍我們等下就帶迴家教育,但是小凱他小叔,我想問一下,小凱到底做了什麽事情,你要這樣子打一頓,把一個小把爺打得渾身都是血?”


    “你婆娘和你那個崽一樣波,還管到別人家屋頭來咯。”盛凱小叔對著盛大力笑了笑,又轉了話頭,“我也有點好奇,想問一下,你們家也不缺兒子吧?都兩個兒子了,還盯著別人家的崽,是什麽意思?怎麽講……這麽看得起我哥,想給我們小凱當後媽啊?”


    盛大力腦袋嗡嗡嗡,瞬間變了臉色:“三叔,話從嘴巴裏頭出來,最好幹淨點,怎麽個意思,今天還沒有打夠?我也沒得啥子拿得出手的,就這個爹媽給的名字還可以,我來陪你練一下子?”


    陳秀花也瞬間臉色鐵青,她知道盛凱這家裏,不管是他爸還是他小叔,都是混不吝的混賬東西,但怎麽也想不到,她丈夫就在這呢,對方還敢出口就引到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上。


    “對不住哦,我沒得文化的,講話嘛經常不過腦子的。”盛凱小叔無所謂地道了個歉。


    盛大力又往前站了兩步,要是從前,聽到那句話的一瞬間,他的拳頭就要出去了,但到底他也三十多了,如今是三個孩子的父親,總不好遇到事情就拿拳頭說話,“三叔,下不為例,這次我就當沒聽到,你是記性不好,我是脾氣不好,你曉得的,我兄弟多,上有大哥二哥,下頭還有一個親弟,感情都很不錯。”


    “你放心,我下次不得亂講。”盛凱小叔服了軟,態度也好了一點。


    盛大力趁熱打鐵:“那今天這樣,小凱的事情,我們也不問了,就……帶他迴去幫忙上下藥,先在我家住兩天,迴頭再講,怎麽樣?我老婆和小凱媽媽以前是一個村的姐妹,你們也曉得,就當小凱走姨媽家。”


    “可以。”


    事情敲定,陳秀花牽著倆孩子的手剛要走,盛意腦袋轉過來了,猛地衝到了盛凱小叔麵前:“你剛剛那句話是不是講我媽壞話?”


    他之前沒想明白其中的隱晦含義,還覺得自己媽媽要是給盛凱也當媽,指定會把人照顧得很好,琢磨好一會後才明白大人的陰陽怪氣裏似乎藏著另一層意思。


    盛意不等對方反應,直接一腦袋撞上了人肚子,把人頂到了牆邊,兩個結實有力的小拳頭砰砰就是兩拳,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盛大力趕緊上前拉住自己兒子,嘴上幫著道歉:“小把爺喜歡鬧人,三叔,你沒得事吧?他拳頭沒得什麽力氣的,剛滿10歲的小把爺,沒得力氣的。”


    當然這都是瞎說的,他這個兒子隨了他,力氣大,拳頭很有勁,但年紀小嘛,還能占占便宜。


    盛大力道完歉又對著兒子吼:“你以為你三歲啊,在別個屋頭亂鬧人!你要喊三爺的波,瞎胡鬧!”


    “……老子……”盛凱小叔被打得倒吸了一口氣,但是看著盛大力隱隱發怒的神色,愣是又把嘴邊的牢騷咽下去了,他要是現在還手到盛意頭上,盛大力絕對會打迴來,盛大力人如其名,力氣像頭牛,他是真打不過,何況盛家有四兄弟,他又時常在盛老大手下幹活。


    盛大力抓緊兒子的手,直接道:“三叔沒得事,我們先走了,你們也好休息。”


    接著不再管盛凱小叔一家人,領著媳婦兒子,還有一個被打得一直在發抖的盛凱就出了門。


    釣龍蝦大隊已經解散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盛意作為小團隊核心又不在,反正盛大力和陳秀花已經作為救兵到位了,他們都是小孩幫不上忙,盛瑜航就把人都給勸迴家了,約定好有事明天再說。


    祝瑤卻不肯走,緊張兮兮地自己打著頭燈,一直等在外頭。


    盛意被親爹抓著手拎出來,還很不服氣,覺得他爸不給他媽和小凱出頭,結果看到祝瑤明明害怕還守在外頭的樣子一下就像是癟了氣的氣球,不知道該說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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