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有種自己被褚經年給套路了一把的感覺。


    果然不能因為心軟就讓他蹭鼻子上臉,朝顏默默檢討了一下自己先前因為顏控被占了便宜,然後重新堅定意誌,打死也不喊阿年。


    對此褚經年雖然感到惋惜,不過這迴能夠成功謀得一些福利,他已經頗為滿意了,尤其是在看到尹隨川黑臉的時候,這份愉悅感便加倍了。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慢慢來,褚經年最不缺的便是耐心,而他也用自己的方式來試探著朝顏對他的底線。


    就比如說現在。


    朝顏看著即使一身粗布衣衫也掩蓋不住通身氣派的褚經年,眼睛忍不住一跳,「你又想做什麽?」


    褚經年露出了風華絕代的笑容,「嗯,賣身還債啊,說好的。」


    誰和他說好了啊!


    朝顏臉上寫滿了這句吶喊。


    褚經年卻依舊是笑的溫和無害的模樣。


    朝顏一看到他這樣子,就頭殼隱隱生疼,她總覺得若是不答應,褚經年估計會磨到她點頭。她覺得自己弄不明白褚經年的想法,就算對方喜歡她,也沒必要非要當她護衛吧。還是說這是大少爺特殊的追求方式?她擺擺手道:「隨便吧!不過在那之前,先換上你原來的衣服!就算是我們府裏的下人都不穿這衣服的!」


    他們顧家下人待遇還是挺好的,每個季度都能有兩套新衣服,布料再差也是純棉的,畢竟顧家後麵就有個染房,最不缺的便是綾羅綢緞。


    褚經年從善如流,果然換了一套衣服,然後開始了他的護衛生涯。


    朝顏左右兩側,一個褚經年,一個尹隨川,兩人皆是世上難尋的一等一極品美男。帶著這兩人出行,別提多有成就感了!


    領著左右護法,她在三天內敲定了六個所需要的老師,其中有兩人是李娘子幫忙介紹的,其中一人在禮樂上有幾分的造詣,雖然比不過蔡林氏,但教導學生是綽綽有餘了。


    該找的老師都找齊全了,接下來所需要的便是放出女學的消息,總不能開學了後卻一個學生都沒有。


    莊子裏的姑娘們若是願意,自然可以進去學校中,畢竟最初朝顏建造學校便是為了她們。


    對朝顏來說,想要宣傳女學並不需要像以前那般發傳單打廣告,畢竟她現在也算是名牌上的人物了,發傳單的話,會給人一種不夠正式的感覺,因此在宣傳手段上自然得換一個法子。她直接下了個帖子,開了個宴席,然後在宴席上輕描淡寫地將這事提了一下。


    即使是泰州的一些富貴人家,也未必會給自己家的女兒請女先生專門教導,再則那些女先生教導的也不會像女校那般全年。因此不少人聽說朝顏打算建立女校,頓時就心動了。還有一些人想的更長遠一些,這學校是朝顏所建立的,她是校長。若是成為她的學生,等於無形之中和朝顏扯上關係,更別提同窗之間相處下來建立的人脈也讓人忽視不得。雖然朝顏也說了,學校中還有招收平民的普通班和針對想要學習一技之長的貧民而開設的專科學院,但這些人顯然不認為有什麽。反正都是女子,也衝撞不到他家孩子身上。兩百兩銀子對於普通人家而言一輩子都未必存得到,但是對那些有錢人來說,就是毛毛雨。


    在朝顏放出了風聲以後,對於女學心動的人家還真不少。朝顏比較忙,時常不在家裏,於是顧孫氏便成為了這些人打聽的渠道。


    朝顏早就同顧孫氏說過這件事,顧孫氏也覺得這是功德無量的事情,因此十分配合朝顏的行動,一次一次慢慢放出消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等到五月下旬,女校建好以後,這女校便已經是大家討論的熱點了,這也是因為最近沒有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八卦搶走女校的風頭。


    朝顏在緊抓上層客源的同時,也沒忘記自己的初心是為了讓更多的女子能掌握一技之長,擁有獨立自強的底氣。她直接派出一些托來負責爆料,將消息炒起來。於是在泰州各個茶樓酒樓便出現了以下的場景。


    一個臉上寫滿了「我有內幕」的男子神秘兮兮說道:「哎,你們可曾聽說顧縣君要開辦女子學校了?」


    另一個負責抬槓的人嗤笑道:「你這消息早過時啦,好幾天前就知道了。我聽說那知府都打算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去念書呢。」


    「不,我這邊可是有第一手的消息。顧縣君可不僅僅隻是要招收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入學,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能上的起。」


    「吹牛的吧,一年二百兩銀子,哪個平民百姓出得起這錢的?」


    「你有所不知啊。有錢人上的是高級班,平民百姓們上的是普通班,一個月束脩兩百文,還包吃包住呢,這些人學的課程同高級班一樣,隻是講解得沒那麽深罷了。」


    「這的確很劃得來,不愧是顧縣君,果真是不遺餘力造福普通百姓。嘿,我到時候也要把我那閨女送進學校中。隻是我想還是會有不少人捨不得出這錢,寧願將家中女兒留下來做活貼補家用。」


    「那也可以報名參加職業學院,想學哪個,就學哪個,學出本事後,豈不是可以賺到更多的銀錢了,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


    「聽起來還真是不錯。」


    因為涉及到底層平民的切身利益,大家自然會更加關注,而不像是先前一樣隻是在旁邊看熱鬧。再加上朝顏有心的推動之下,這股風潮很快就席捲了泰州,傳得沸沸揚揚的。比起先前的聲勢更為浩大。


    朝顏看這陣仗,直接就樂了,一心準備開學後能見到人山人海的學生。


    她稍微統計了一下,這段時間內想要報名高級班的超過了一百個,不少都是州府和別的縣城聞訊而來的。若是高級班的學生能在一百個以上,那麽還是可以維持運營學校的收支平衡的。至於普通班和職業學院,除非看到當天的報名場景,不然會有多少人參加根本無從推測,朝顏最多隻能預估人數不會少。


    不少人還處於觀望之中,若是等上課幾個月,效果不錯的話,報名的人還會更多。


    朝顏對此還是頗有信心的,她的殺手鐧便是兩位宮裏來的嬤嬤、魏奶奶。她原本隻是打算讓小麗和她師姐過來上個課,結果魏奶奶知道後,表示她每個月可以過來上四堂課,指點學生。要知道魏琳現在已經是出了名的刺繡大家,名聲不僅僅隻是在泰州響亮,連京城的人都知道有她這麽一個人物。


    即使她一個月隻上四堂課,也足夠讓人趨之若鶩了。魏奶奶認為她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離不開朝顏先前的幫助,所以表示不收束脩,免費上課。


    從魏奶奶身上得到靈感,朝顏覺得自己日後還可以時常請一些大師過來講課,比如少玄真人,比如齊飛柏……想想就感到激動。這麽一想,朝顏頓時覺得自己對高級班一年才收兩百兩銀子簡直就是清倉大甩賣啊。


    在女校的教學樓建造好了以後,嶽朝琴便時常問她學校什麽時候開學。


    朝顏說道:「等到六月份吧,挑選個良辰吉日。」


    原本她以為五月份就可以開學,結果不知不覺,都快六月份了,隻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在前幾天,朝顏甚至吳歸遠的來信,吳歸遠在上麵詢問她迴到京城,說好的四月呢。


    朝顏看到信箋後,心中湧現出了難得的心虛。無論是怡翠園還是報紙,都正是最忙碌的開荒期,而她卻將這麽多事情都推給了吳歸遠,在京山縣這邊忙得差點忘記京城那一攤事。


    朝顏隻能好好安撫了吳歸遠一番,各種甜言蜜語誇她,說她是能者多勞,然後同吳歸遠許諾七月份一定會迴去京城的。


    扣除掉路途時間,留給朝顏的時間也就隻有兩個月了。


    她直接請少玄真人幫忙選良辰吉日,少玄真人很快就敲定了時間,選在了六月八號。


    朝顏自己是看不出這日子有什麽過人之處,既然是老師定的,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和嶽朝琴兩人卯足精神,準備著這一天的到來。


    隻是在那前兩天,顧家偏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顧縣君安好。」柳鳳陽一派翩翩貴公子的模樣,溫柔款款。


    朝顏也曾在宮裏住過幾天,見過柳鳳陽幾次,對他自然不算陌生。對於這個先前打她好友主意不成後,又跑來算計她的皇子,朝顏一點好感都沒有,隻有滿滿的厭惡。


    「不敢當。」朝顏淡淡道。


    柳鳳陽見她冷淡的神色毫不掩飾對自己的疏離客套,露出了歉然的表情,「我在得知了尹大鵬做的事情後,原本就想要第一時間過來賠罪,隻是被父皇禁足了一段時日,直到最近才能離開京城。」


    「我真沒想到尹大鵬竟是被人收買,做出了那般喪心病狂的事情,試圖構陷你和嶽小姐。我知道這事後,便將尹大鵬送到父皇麵前,秉公處理。」柳鳳陽那叫一個痛心疾首,恨不能將心掰開來給朝顏展示他的誠意。


    隻可惜對於這些皇子,朝顏一個字都不相信。她就繼續冷冷地看,看著柳鳳陽在那邊繼續說。至於尹大鵬,做出這些事情,穆武帝不可能容得下他,隻怕早就化作白骨。隻是不知道尹大鵬死後,顧芊芊又是落到什麽樣的境況。


    「我原本是聽說顧家的綢緞甚好,皇祖母喜歡的幾種布料皆是出自顧家,所以這才打發他過來,採買一些。沒想到這個人卻打著我的旗號害人,幸虧老天保佑,不然若是被他得手了,隻怕我萬死難辭其咎。」


    柳鳳陽繼續道:「父皇為此懲戒我是應該的,畢竟我被底下人蒙蔽,險些助紂為虐。」


    「盡管我知道自己說這些很有推脫的理由,但無論如何,還是想讓顧縣君知道這些。」


    朝顏點了下頭,不冷不熱的,「我知道了。」


    柳鳳陽這套話可是和自己的幾個幕僚翻來覆去討論過好幾迴,他自覺說得很是不錯,道歉誠意也到了,還展現了自己的無辜,結果顧朝顏卻隻是不鹹不淡的反應,讓他有一拳頭砸中了棉花的無力感。


    作為養尊處優的皇子,他都屈尊道歉了,卻還是被一個民女這般無視——即使這民女容貌清雅若仙,是難得一見的絕色,也依舊讓他感到了被冒犯的不悅。隻可惜現在形勢不如人,為了將自己的名聲挽迴,他隻能繼續努力。


    他的目光落在神色冷淡,反而有種凜然之美的朝顏身上,不自覺一怔。


    盡管不是頭一迴見麵,但今日的他才有機會細細看顧朝顏的模樣。她樣子同他那表弟袁子易還真有些相似,而且聽說她和外祖母關係十分不錯,外祖母甚為疼愛她,甚至越過了自己嫡親的孫女孫子。不過從外貌來看,袁子易和她還更像是親人。


    想到這裏,柳鳳陽第一次體會到自己先前果然出了爛招,早該借著這一層關係好好拉攏他們才是。先前的他隻顧著氣惱自己原本的計劃被破壞,都忘了這點。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外祖母知道這事後,也是長籲短嘆,輾轉不能眠。讓她老人家還要為我們這些晚輩操勞受累,我真是慚愧啊。我隻希望顧縣君也給我一個好好賠罪的機會。」


    朝顏不以為然地挑眉——柳鳳陽大概不知道她和袁老夫人關係很好吧,好到知道她不待見宮裏的麗貴妃,不待見柳鳳陽這個外孫。柳鳳陽現在還好意思拿袁老夫人出來做文章,真真討厭。


    她最近事情多的是,還真懶得同柳鳳陽虛與委蛇,「既然三皇子僅僅隻是失察之罪,那麽就不必大張旗鼓過來道歉了,畢竟您也是受害者不是嗎?現在我也收到了你的歉意,那就到此為止。」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的諷刺——真是受害者的話,何必非要求得她的諒解呢。


    柳鳳陽微微一笑,「顧縣君果然和傳聞中一般寬宏大量呢,我同父皇請旨,想要過來當義工,為自己先前犯下的錯誤贖罪,不知能否在府上借住段時間?」


    柳鳳陽從繁華的京城風程僕僕來到京山縣,原本隻是做給父皇看的,也好早日重得父皇的寵愛。現在則是多了一個目的,既然打壓不成,那就拉攏顧朝顏。而且在見到顧朝顏後,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別的遐想:顧朝顏雖是農女出身,但現在也是冊封的縣君,頗得父皇的青眼。再加上她在民間的聲望以及這姿容氣度,他的側妃也是擔得的。


    想到這點,柳鳳陽看向朝顏的眼神就更溫柔了,他模樣生的不壞,加上皇子身份,隻要擺出這一招,鮮少有拿不下的人。


    朝顏卻不吃這一套,身邊天天跟著褚經年和尹隨川,直接提高了一大截她的審美,柳鳳陽這樣還真入不了她的眼。至於招待他,她又不是傻的!若是師兄柳鳳堯的話也就罷了。


    她客客氣氣說道:「寒府甚為簡陋,不敢招待貴人。」


    柳鳳陽可是知道褚經年住在顧家的事情,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禮,你們家將我當做褚經年那般對待便是了。」


    當做褚經年嗎?


    朝顏差點笑出聲,褚經年的待遇?他最近正在給朝顏賣身抵債呢。


    她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問道:「怎麽?三皇子也想和褚經年一樣當護衛嗎?」


    「護、護衛?」


    朝顏說道:「是呀,褚經年現在可是顧家的護衛呢。」其實是她的護衛,但這一點明顯不能說。


    柳鳳陽嘴角抽搐:一個堂堂的少將軍,跑來當顧家的護衛?怎麽可能?這是在說笑嗎?


    「不是開玩笑哦。」


    褚經年的聲音響起,悠悠然地走了過來。他上下掃了柳鳳陽一眼,慢條斯理道:「想要當顧家的護衛,那也得是我這個級別的,三皇子還不夠格哦。」


    朝顏沒忍住,借著袖子的遮掩掐了褚經年一下。喂喂,別將他們顧家說的多麽了得一樣。


    被當麵質疑能力,讓柳鳳陽都有些維持不住原本的風度,臉色僵了僵,「褚侯爺真是喜歡說笑。」


    褚經年嘆氣道:「這年頭怎麽說真話都沒人相信呢。這樣吧,隻要能同我平手,就可以取得這個資格。」


    朝顏看著三皇子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咳嗽了一聲,說道:「經年比較喜歡說笑,還請三皇子莫要見怪。」


    褚經年聽了這話,卻半點都不覺得惱火,反而心情舒暢,畢竟朝顏那話是將他列入自己人的範圍之中。


    朝顏轉了口音,說道:「不過我們家中目前人員雜多,不好衝撞到殿下。」


    顧家三進的宅子是挺大的,加上顧家人口不算多,招待三皇子是沒啥問題,但她憑什麽要招待他?三皇子真當她是泥捏的,想打壓就打壓,想算計就算計,想拉攏就拉攏。泥人還有三分性子呢。


    反正她府裏還有五十個正在習武的姑娘,到時候幹脆讓她們一人住一間房,將剩餘的空房都給占了,她就不信柳鳳陽還有臉和一群小姑娘搶地方。不過朝顏也覺得,柳鳳陽估計也看不上那些房間。


    朝顏的態度擺的旗幟鮮明,柳鳳陽畢竟皇子出身,平時禮賢下士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他見了朝顏這態度,心中自然分外不爽。


    倘若朝顏對待所有人都是一樣態度也就罷了,偏偏她對褚經年又是另一套。


    他目光落在褚經年身上,忽的想起了一條消息,抱著一種隱秘的痛快感,他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對朝顏說道:「顧縣君可別輕易被褚侯爺給矇騙了,褚侯爺可不若你想像中的那般好。」


    褚經年揚眉——還真是能耐了,直接當著他的麵上眼藥,他倒是想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難不成還能將白的說成黑的不成?


    柳鳳陽還演了起來,「雖然道人是非不是君子所為,但是我實在不忍顧縣君被褚侯爺所矇騙。這褚侯爺已經有了一個女兒,而且還不肯給女兒的生母一個名分,實在薄情寡義。」


    褚經年聽了這話,隻想捶盛非這傻子一拳,他身邊都被滲透了啊,這事都能傳出來。


    朝顏並沒有將這事想到她和小丫身上,不過也不至於因為柳鳳陽兩句話就懷疑到朋友身上,褚經年可不是這樣的人。最多就是有些好奇,好奇對方做了什麽誤解人的事情。


    褚經年咳嗽了一聲,說道:「女兒啊你也見過的,就是小丫。孩子她娘,你也認識的……」


    朝顏反應了過來,難不成是她以前帶著小丫和褚經年一起,所以被誤解了?如果褚經年是孩子她爹,她是孩子她娘的話,那他們兩個豈不是……


    感覺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朝顏控製不住身上的洪荒之力,直接踩了褚經年一腳,「你惹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然後甩袖離開,連柳鳳陽都懶得應付了。


    ------題外話------


    昨天早上五點多就起來坐三個小時車去參加婚宴,晚上迴來後都已經十一點了,實在趕不出時間碼更多字。等下還要出門,等我下午迴來後,繼續寫第二更,今天一定會更新一萬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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