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昭帝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張丞相這是怎麽了?”


    聲音低沉,目光肅然。


    張畢垣抬不起頭:“皇上,微臣有罪,未能約束好府上侍衛,這才致使其在青州府闖下大禍,臣羞愧難當,自請免去丞相之位,迴撫州老家安頓。”


    朝臣們屏氣凝神,生怕自己的唿吸和眼神吵到了皇上和丞相之間的交流。


    張繼元雖然不如丞相地位高,但戶部郎中好歹是朝廷四品大員,其偌大的府邸說沒便沒了,昭帝似乎並不上心。


    應對此案,就用盜賊殺人搶劫不了了之,不曾深究其背景,甚至就像石沉大海一樣,就此沉寂,再掀不起任何風浪。


    有人聽聞,被抓之人一旦否認,便會就地斬殺。


    種種跡象表明,張繼元必須以這種方式死。


    明白的人都明白,糊塗的人也願意糊塗,都不會多嘴。


    作為張繼元堂兄的張畢垣,可想而知,心裏會有多惴惴不安。


    自請撤職,歸隱家鄉,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昭帝聽罷,卻並沒有著急迴話,隻是任憑張畢垣跪著。


    整個朝堂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許久,昭帝才沉沉地歎了口氣:“雖說張顏景有罪,但,張侍郎府出了這件事,朕也心痛不已,如今張丞相自請離朝,也是對朝廷有所失望嗎?”


    張畢垣打了個寒顫:“皇上言重,臣不是這個意思,臣隻是愧悔難當,無顏麵君。”


    昭帝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此事容後再議,如今張繼元意外身亡,他手上的事務,還需張丞相承擔起來。”


    張畢垣微微一怔,朝臣們也都暗自一愣。


    司君華更是眉頭不展,不知父皇此舉用意。


    昭帝卻不顧任何人的反應,直接就將此事定了下來。


    “這兩日,朕還希望張丞相收拾好情緒,前往戶部做交接,退朝!”


    散朝以後,司君華也心事重重地離開。


    張畢垣迴過神,追上兩步:“太子殿下。”


    司君華頷首迴禮:“張丞相有事?”


    “不知皇上是何意?”


    “父皇何意,孤怎會隨意揣測,張丞相稍安勿躁,以父皇的態度,想來是不太會追究張顏景的事,張丞相稍安勿躁。”


    說完,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張畢垣望著司君華的背影,若有所思。


    昭帝才迴到禦書房,便接到了影衛指揮使司淩的迴報,說曾與安悅聯絡的神秘人查到了。


    昭帝揉了揉眉心:“何人?”


    司淩低下頭:“就是張丞相的長子,張清。”


    昭帝眉頭微蹙,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張清?他不是在宮裏馬場當差嗎?”


    司淩點頭應是。


    “讓馬場管事多注意注意他,至於該怎麽做,就不用朕再提醒了吧?”


    司淩單膝跪地:“屬下明白。”


    遂,不見了身影。


    與此同時,常挽月在空間照看魚苗蝦苗的時候,順便用傳送窗口看了京城的後續發展。


    目光轉移到昭帝身上的時候,她才真正感覺到,帝王無情狠辣。


    “張繼元倒台了,作為和其有親屬關係的張畢垣,自是惴惴不安,太子指望不上,便最有可能攀附上五王爺司君慕。”


    司君澈抓了一把空間特製食料喂魚蝦。


    常挽月迴過神:“司君慕也是太子的人,張畢垣攀附上誰,有區別嗎?”


    司君澈眉頭一緊:“當然有區別,太子不好動,就先盯準了司君慕,我都已經這樣了,司君慕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常挽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明白!”


    從空間出來的時候,正值晌午。


    常挽月下的巡查,司君澈繞到了後山,通過了環形村莊,到了鎮北軍的軍營外,找施將軍。


    施將軍見到他來,將軍營訓練的事先交給了其他人,自己則是走出來迎。


    “怎麽不進來找我?”


    司君澈深邃一笑,打趣道:“我擔心你給我設下陷阱。”


    施將軍沒好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麽恩將仇報的?”


    “我相信施將軍,我隻是擔心,有人會從中作梗。”


    司君澈深深地看著施將軍,眼底情緒複雜難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山風獵獵,太陽偏了位置,斜射下來,無形中將司君澈和施將軍分隔開。


    一明,一暗。


    施將軍對上司君澈複雜的眼神:“你說的意思我懂,但既然答應你們,替你們守護好這一片山,那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


    施將軍看著司君澈的眼睛,認真地迴答:“我明白該怎麽做。”


    在鎮北軍營的最困難的時候,是司君澈出手援助,他們又怎會讓司君澈失望呢?


    司君澈眉眼間神色難辨:“如此甚好。”


    從後山迴來的時候,顧藍迎麵而來:“公子!”


    司君澈迴過神:“那個魚販子有動靜了?”


    顧藍點點頭:“倒是沒有對咱們買魚苗的於氏水產鋪動手,倒是對咱們很感興趣。”


    “他不會真的以為,水產街是他們家一家獨大了吧?”


    顧藍稍有疑惑。


    司君澈也沒再多做解釋,常挽月一路小跑迎了過來:“魚池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就等著那魚販子上鉤了。”


    傍晚,夕陽西沉,慢慢收斂了照向大地的光芒。


    眼前田地魚池、遠方山巒,逐漸模糊,與暮色融為一體。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在司家田園跟前晃悠,查詢一圈後,似乎並未見到有人注意,於是,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藥粉。


    就在準備往魚塘裏灑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子僵硬,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重重倒地,就像癱瘓了一樣爬不起來。


    周圍,燈火乍現,小範圍內,宛若白晝。


    那人眼睛被刺痛,下意識地抬手擋,卻發現根本就使不上力氣。


    於是,他就這麽躺在地上,看著圍過來的人,滿眼無所謂的神色。


    常挽月舉著火把,靠近了他的臉,隨即,不由得微微一怔。


    季不懈?


    季不懈,是從前常衡府上的門客,也是常衡手下的附屬官。


    常挽月的眼神愈發深沉:“常大老爺為了生存,當真是不擇手段啊!既然如此,那我也沒必要給他留任何臉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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