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芳宴”本就是觥籌交錯,結交新友,共賞湖光春色的私人宴會。其中有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園中尋花”,也就是由赴宴之人遍訪園內,采取名花,摘最好的花枝,供大家欣賞,然後品評出誰的花能拔得頭籌,最後開始飲美酒,品佳肴。


    所以整個桃園裏到處都是“尋芳”之人,什麽旮旯僻靜處都有人路過。


    竹舍裏的人聽到曹雲的話後,迅速行動起來。


    陸雲把謝轍扛在肩上,趙六斤抱起竹青,身形一閃,屋內瞬間失去了他們的蹤影。


    “你若不想留,可帶婢女離開。”蕭屹臨走之前,迴首對沈灼道。


    沈灼看了蕭屹一眼,沒答話。眼下時間緊迫,沈灼也顧不上許多,她直接按照蕭屹的計劃去執行。


    蕭屹見狀,足尖一點地,也閃身不見了。


    沈灼伸手去燕十一身上翻找,果然找出還沒用盡的迷香。沈灼利落地將迷香點燃。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麽?!”鶯兒大駭。她才到此處不過片刻,完全不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


    “快來聞聞,一會兒有人來,你就裝著中了迷藥的樣子。”沈灼吩咐道。


    鶯兒聞言,劈手就奪過沈灼手中的迷香,直接掐滅。


    “小姐,剛才那人說的是人馬上就到,以你這燃點法,估計連來人都能全迷昏了!”鶯兒正說著,就發覺自己唿吸急促起來,臉也開始發燙。


    “小,小姐,這......是什麽迷香呀?”鶯兒一雙大眼突然水盈盈的,顯出絲迷茫。


    “嗯......是催,催情的......迷香。”沈灼腦子也暈乎乎發沉,一顆心“怦怦怦”亂跳。


    呃,好像是燃多了點?沈灼是真不知這迷香威力如此之大,和她之前用的完全不一樣。


    是的,沈灼前世用過催情的迷香,而且也是在這次尋芳宴上用的。


    那時,沈灼正為蕭屹癡迷,但蕭屹對她總是一臉冷淡,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陸婉兒幾人氣不過,就鼓動沈灼治治他。


    於是,沈灼就去含春樓裏弄了點助興的迷香,本是想惡作劇,看看蕭屹麵紅耳赤會是什麽樣。


    那香很淡,比桃花強不了多少。沈灼瞅準蕭屹獨處時,點燃了香,然後偷偷往裏吹氣。結果蕭屹根本就沒事,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還是一貫的麵如寒霜。


    沈灼失望而歸。


    所以,剛才沈灼在點迷香時,壓根兒就沒放心上,還叮囑鶯兒要裝一下。她所不知的是,前世她用的迷香,是添情助興之物,於身體無害;而燕十一身上的迷香,是淫毒奇香,淺聞能致人昏迷,深吸會致人心智失常。兩者的功效,何止天差地別!


    在越來越眩暈的感覺中,沈灼隻希望來人能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她晃晃悠悠半闔雙眸,終於聽到屋外傳來人聲。


    有人在提議:“咦,這裏竟還有座竹舍小築,倒是別致。我們不如去歇息一下。”


    有人附和:“好呀,今日也走了不少路,正該休息一下。”


    “這竹屋藏於花海,又臨水畔,端的是好景致。難怪剛才遇上的小廝說這邊有別樣風景,誠不欺我,誠不欺我呀。”


    ......


    屋外人聲嘈雜,似有五六人。


    “嘎吱~~~”一聲,竹舍的門被人推開。


    “砰!”一聲,竹舍的門又被人大力關上。


    前後兩聲,不過須臾之間。


    “光天化日下,如此有傷風化,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沈灼聽到有人在外痛心疾首高聲唿叫,她心裏一鬆,大石落地,這場戲,總算演完了。


    之前蕭屹說,這事既不能跑,也不能藏,隻能將計就計。蕭承心思縝密,他謀劃曆來講究步步為營,環環相扣。若一擊不成,必有再擊。而他們根本不知蕭承的後手有哪些部署,無從防範。


    若沈灼留下來,一來,對外讓此事有個合理的說法;二來,對內可以麻痹蕭承。


    豪門貴女性子頑劣,因好奇而偷試催情迷香,被人撞破,雖有傷大雅,但不算致命醜聞,頂多傷閨譽。而這個貴女如果是沈灼,更不會有人起疑,畢竟鳴山小魔女不是白叫的,離經叛道於沈灼而言是常態。由此,康若水的失蹤與迴歸,也順理成章,並有了解釋:讓沈灼禍害了。


    而蕭承那邊,蕭屹對他知之甚深,沈灼的出現,會讓他認為燕十一的失手,不過是被沈灼意外破壞。畢竟燕十一身上的麻藥,陳老一驗,就知是沈灼動的手。


    這樣一來,就算日後謝轍或沈家要追究,也頂多止於被侍女算計,是少女愛慕或想攀附高枝的個人行為,完全不會牽扯到蕭承身上。這會讓蕭承很安心,也很放心。他不會想到自己對謝轍的殺心,已然暴露。


    敵在明,比敵在暗要好百倍。


    蕭屹定下的對應之策,唯一的壞處就是沈灼閨譽會受損。經此一事,沈灼驕橫跋扈,不守禮教,任性妄為的名聲怕在京都會更盛。


    沈灼自嘲地一笑,這一世,自己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沈灼的閨譽受損,蕭屹自然是想到的,不過他並不在意。一來,他本就是不看重聲譽之人;二來,反正是自家媳婦,好壞都是自家的,難不成還要讓別人娶了去?


    在前世,沈灼可沒少給他下藥,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也不知她都上哪兒找來的。沈灼有這愛好,蕭屹倒不介意,習慣了就好。


    沈灼覺得這天地之間,似有冥冥之意。這一世她規規矩矩,安安分分,結果尋芳宴上迷藥的事,還是落在她身上。


    真是天道好輪迴。


    沈灼徹底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客房裏,沈窈坐在她床前。


    “嬌嬌,頭還暈嗎?”沈窈關切問道。


    “阿姐......”沈灼一開口,聲音嘶啞,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沈窈忙讓環兒端來水,她扶起沈灼,一點點喂著她,道:“你別急,沒事的。”


    “康小姐比你醒得早,大夫說沒什麽大礙,多休息就好。”


    “康小姐說自己衣裙不小心沾上泥水,讓丫鬟去馬車上取衣物,自已正坐在涼亭等,結果突然頭一昏,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和你們一起被送迴來的婢女,突然消失不見,南國夫人正下令全園大搜查。”


    “你別擔心,阿娘來了,現正和康夫人說話呢。”


    自己這是昏睡了多久呐,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沈灼昏昏沉沉被蘭草扶上馬車時,聽聞還沒找那名失蹤的婢女。沈灼不由腹誹,那可是黑鷹衛,估計早迴流雲宮了。


    沈灼剛在馬車裏坐定,忽聽車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沈大小姐,這是要迴府了?”是蕭屹。


    “嗯,嬌嬌身體不舒服,想提早迴去。”沈窈道。


    “這是清心寧神的藥,許是對四小姐有用。”蕭屹似乎遞了東西給沈窈。


    沈灼不想用蕭屹的藥,於是她撩開車簾,正想出聲拒絕。卻見沈窈已伸出手,接過蕭屹的藥瓶。


    “此次的事,多謝七殿下周全。”沈窈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然後對蕭屹深深一禮。


    蕭屹抬了抬手,淡聲道:“沈大小姐不必客氣,就當是還上次挑玉簪的人情罷。”


    蕭屹語罷,頓了頓,又突兀地加了一句:“我更喜歡骨簪。”


    沈窈一怔,有點為難,這是七殿下第二次提到骨簪了。可她也不懂骨簪呀,要不改日托懂行的老板幫著去淘一個?


    沈灼總覺得蕭屹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從她身上掃過。沈灼心裏突然升起一個怪異的念頭,這人總不會想讓她給他做一根吧?


    隨即沈灼自嘲地一哂,自己真是想太多。且不說這一世的蕭屹根本不知道她會做骨簪,就算知道,他也不會稀罕的。前世她送他的那根,她就沒見他戴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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