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屹一直覺得蕭瑋的性格頑劣,囂張霸道,還不服管教,這些都是隨了沈灼。蕭屹這一輩子,拿著唯一沒辦法的,隻有沈灼。可大臣們卻覺得,蕭瑋的乖張和固執與蕭屹如出一轍。


    天盛皇宮的北衙裏,都陽與陸雲麵對麵坐著。


    龍虎衛是天盛最強大,最精銳的部隊,既是蕭屹的私衛,也是他手中最尖的刀。對外,可上陣上殺,以一抵百;對內,可巡查緝捕,監管百官。


    但此刻,龍虎衛首領與禁衛軍首領兩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都統領,你給指個方向吧?”陸雲道。


    “我要知道在哪裏,我早去取來了,還勞你來問?”都陽斜了陸雲一眼。


    “殿下待過的所有地方,全找遍了,差不多都是掘地三尺,可還是什麽也沒找到。”陸雲發愁道。


    整整半年,他們龍虎衛啥也沒幹,就到處找沈皇後骨灰。


    “當年跟在太子身邊的人,應該能知道一二。”都陽摸著下巴道。


    陸雲默默瞅了都陽兩眼,這還用他說?


    “可跟在太子身邊,還活到現在的人,個個死忠。比如來福公公,連薑公公親自出麵都沒用。”都陽繼續摸下巴。


    陸雲繼續瞅著都陽。


    感覺到陸雲半天沒動靜,都陽覺得不對,抬眼看過去,隻見陸雲一直瞅著他。


    都陽頭皮一炸。


    “喂,你那是什麽眼神!總不至於真的認為我知道吧?!當年我可一直在陛下跟前。”


    陸雲歎了口氣,隻好挑明道:“商大人。”


    都陽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對呀,商勻肯定知道。


    商勻當年因兩粒金錁子,將沈灼病重的消息傳到禦前,一迴到京都就被下了大獄。林家給他隨便羅列了個罪名,判了秋後問斬。後來,來福暗地救下他,還給了他大筆銀兩,讓他遠走他鄉,隱姓埋名當個富家翁。


    太子出逃後,商勻聽到消息就尋去了,然後他就一直呆在太子身邊,當了個謀臣。


    既然當年商勻會為兩粒金錁子傳遞消息,想來現在也不會那麽的......守口如瓶。


    “上次太子率軍迴來,他不是還曾送畫警示於你。要不,你去探探他口風?”陸雲提議道。


    “商大人肯冒死暗示,那是為天下著想。我與他並無私交。倒不如,一起去?”都陽迴道。


    於是,這日商勻剛下朝,就看到左旁走來禁軍統領都陽,右旁站著龍虎衛統領陸雲。他頓感不妙,雙手拎起官袍,如風一般奔跑,毫無一絲一毫形象可言。


    可他隻堪堪跑出二丈遠,便被二人輕易堵住。


    “商大人,別走那麽急嘛。來,我倆請你喝一杯。”都陽笑得很親切。


    商勻被二人挾持到摘星樓。


    商勻拿起酒杯,連灌了三杯酒後,把杯重重一擱,道:“是,我是知道,但我不能說。”


    根本就不待兩人開口問,商勻直接招了。


    “商大人......”


    都陽正想說什麽,被商勻一擺手打斷:“二位大人不必多說。這事,福公公不能說,我也不能說。”


    “其實東西在哪裏,不是大事,說與不說,才是大事。我等若是說了,便是對太子的背叛。就算太子寬仁,不過於責罰,但陛下絕不會饒了我們。所以,說便是死罪。”


    “上次太子迴朝,商大人不也暗遞過消息嗎?”陸雲勸說道。


    商勻麵色一肅,正色道:“此二事,如何能相提並論?”


    “一為國事,一乃家事。天下太平不易,得一明君更是不易,為此就算要商某舍了性命,那也是使得的!”


    都陽與陸雲齊齊沉默,他均知商勻說得有理。知情人不能說,可陛下又非要得到......這大海撈針,上哪裏去找?


    “隻有太子殿下想通了,由自己交給陛下。”商勻道。


    指望蕭瑋會想通?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眼裏明晃晃的都是:癡人說夢。


    蕭屹瘋症發作時,眼底會布滿血絲,會額頭青筋暴起,會偏頭疼。通常這個時候,他便有些不清醒,喜怒無常,說好哄也好哄,說難哄也難哄。


    朝中眾臣,最怕蕭屹發病,千方百計避開能刺激他的事物,可蕭瑋迴歸之後,時不時就刺激蕭屹一下。朝臣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每日上朝都是提心吊膽。


    而最提心吊膽的人,是薑寧。從得知沈灼的骨灰還在,而且還有遺物後,蕭屹的情緒平緩很多。可一直找不到東西,薑寧能感受到蕭屹的瘋症漸漸又要壓不住,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來福也著急,他也想說,可是不能說。這兩父子,一個執著不給,一個執著想要,偏執的脾氣,太像。


    “陛下的脾氣快壓不住了。”薑寧憂心忡忡道,“還是曲侯爺去勸勸吧。”


    曲墨然緩緩地搖搖,道:“嬌嬌是他死穴,誰勸得了?”


    說完,曲墨然把目光轉向許皓之。


    許皓之連連擺手:“你別看我。老的勸不了,你以為小的就勸得了?要不是看在冷宮的火不是陛下點的份上,小石頭估計連他老子都想直接劈了。”


    曲墨然麵容一整,神色堅決道:“既然兩個都勸不了,那就不勸了!”


    於是,許皓之扛了把鐵鍬去了京都護國寺的後山。在一堆佛塔間,找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坡,他甩開膀子開始挖,沒多久挖出一個精美的漆器棺槨,打開棺槨,裏麵靜靜躺著一個更精美的漆器木盒。


    聞訊趕來的蕭瑋眥目欲裂,狂怒大聲道:“三叔!你住手!你怎麽敢~~”


    許皓之拍拍一身的泥,走到蕭瑋前麵,看著他:“你既叫我一聲三叔,那可知我為何是你三叔?”


    “我得先是你爹的三弟,才能是你的三叔。你們兩父子,都一樣強。老子也懶得再和你倆講道理。”


    “原不原諒你爹,是你娘的事,你不能替她做決定。再說了,兩夫妻的事,你一個連媳婦兒都沒的毛孩子懂個屁!”


    許皓之抱著漆器木盒走了。


    蕭瑋拔出劍,眼神淩厲,一捏劍訣,竟似要衝殺過去。隨他一起來的曲墨然按住了他的劍。


    曲墨然些微歎了口氣,慢悠悠道:“陛下的身後事,終歸由你操辦。到時合不合葬,怎麽葬,還不是你說了算?你又何必現在和他爭個你死我活?”


    蕭瑋握劍的手,一頓。他側首看了眼曲墨然,突然想起沈灼對曲墨然的評價:文武雙修,多智近妖。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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