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敏銳的掃了他一眼,心裏唾棄。


    沒用的男人,現在都還沒混上名分。


    空氣中無形的火花在四濺。


    無人察覺的他們之間的交鋒,李曉曉還在興致勃勃的喊道要做孩子的幹娘。


    蕭承雙手抱胸,冷哼一聲,“你做幹媽可以,但孩子的幹爹不行。”


    李曉曉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聶遠,臉上頓時出現尷尬、無語又害羞的表情,低頭羞答答地說:“!你別亂說,哪來的幹爹!”


    阮軟小口嚼著梅子,視線不停在三人身上切換,孫英也抓起一把瓜子,兩人湊到一起,像看戲似的。


    聶遠嘴角抽搐,就沒見過這麽狗的男人!


    蕭承沉聲道:“你們看他臉抽的,有這樣個幹爹還不把孩子給嚇哭。”


    聶遠抿著嘴,身後的拳頭死死攥住。


    蕭承繼續煽風點火,外加光明正大的給人上眼藥,“你看你看!他還有暴力傾向,這樣的伴侶可要不得!”


    李曉曉神情恍惚,看向聶遠的拳頭,嚇得他立刻鬆開了手。


    聶遠咬牙切齒,聲音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甄軟管管你老公!”


    阮軟聳聳肩,雙手一攤。


    不是不管,實在是愛莫能助,連她自己都還被管著呢。


    孫英被她的小模樣給逗樂的哈哈直笑。


    五個人吵吵鬧鬧,倒是給冬日的寂寥氛圍平添了幾分歡樂。


    餞行宴上,除去阮軟,女知青有三人,男知青加上聶遠和李想共有七人。


    一夥人大包小包,有人提著野兔肉、傻麅子肉、豬肉等,還有人拿著蘑菇幹、木耳之類的幹貨。


    蕭奶奶見人多,更是拿出了一大盆酸菜,要給他們做一道殺豬菜來嚐嚐。正巧前幾天村裏麵殺年豬,食材都是現成的。


    好在那亭子夠寬,十幾個人圍坐一桌,就連銅鍋都打了兩個,熱鬧的氛圍堪比過年,所有人舉杯同祝。


    祝願他人也祝自己。


    這頓飯後來也成了眾人下鄉後印象最深的一頓飯。


    知青們來自天南海北,有人選擇紮根在這裏,有人短暫相識後又離別,天地廣闊,前路高遠。


    明天是新的一天,明天也會有新的旅程……


    李想的離開激起一層小小的水花後,生活很快又歸於平靜。


    村子裏年味正濃,隨處可見喜氣洋洋,小孩子們都換上了帶有紅色的新衣服,成群結隊的開始走街串門。


    蕭家大門也被敲響。


    濤子這半年躥了好高一截,他依舊是村裏的孩子王,身後帶領的一眾孩兒們,都眨巴著黑黝黝的眼珠,仰頭看向攔在門口的蕭承。


    “是不是濤子啊?”院子裏傳來一道 嬌嬌的聲音,幾個小孩雙眼一亮,鑽過蕭承的胳膊就小跑到了阮軟和蕭奶奶麵前,好話不要錢的往外倒。


    “新年到,福氣到,願奶奶歲歲平安,年年如意,長命百歲!”


    “祝願奶奶生活甜如蜜,新年大吉大利!”


    “祝姐姐新年快樂,心想事成!”


    “祝姐姐年年有糖吃,年年都這麽漂亮!”


    “祝姐姐平平安安生下小寶寶!”


    ……


    一群小家夥嘰嘰喳喳的像是小麻雀似得,把蕭奶奶樂得合不攏嘴,她放下手裏的針線,抓起早就準備好的糖果點心,挨個往孩子們的口袋裏塞,嘴裏絮叨著,“好好好,奶奶和姐姐收下你們的祝福,來吃糖吧。”


    直到孩子們都離開,蕭奶奶的嘴角都沒放下來過。


    蕭家人丁不興旺,又因為成分問題,這些年的春節一直都過得冷冷清清,今年如此熱鬧,讓她覺得身體都輕鬆了幾分。一想到今年又要添丁進口,她恨不得自己多長幾隻手,能給曾孫孫都準備點衣服。


    思及此,蕭奶奶動作一頓,轉頭看向阮軟道:“阮阮,你懷孕的事情考慮告訴父母一聲嗎?”


    雖然甄家對阮軟不好,但為人子女對父母如此冷情,若是傳出去蕭奶奶擔心她平白落個不孝女的冤名。


    乍然聽人提起甄家,阮軟才發覺自己已經有兩個月沒收到甄家和唐亦的信了。


    說不定出了什麽岔子也不一定。


    不過蕭奶奶倒是提醒了她,是該寫封信迴去,把自己在鄉下結婚懷孕的事都如實寫了上去,洋洋灑灑兩張紙都是戀愛腦的發言,末尾又加上了幾句賣慘哭窮。


    可想而知甄建國收到的時候會有多抓狂,價值最高的女兒沒有給他換來前途反倒見識短淺的嫁給鄉下人,恐怕他的臉都要丟盡了吧。


    因為大雪封路,阮軟這封手寫信等到正月過完才送到郵局,好在甄家沒讓她等太久,兩個星期不到就收到了迴信。


    蕭承看著她徐徐展開信紙,內心還有些忐忑,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看阮軟的家書,可是信上的內容隻一眼就讓他眉頭擰成一團。


    通篇言辭激烈,語氣冷漠。先是斥責阮軟對不起他們的養育之恩,後是嫌棄她私自嫁人讓父母蒙羞,末尾一句,“就當沒養過她這個女兒”。


    信紙背後單獨折起來的一張斷絕關係書,落款是甄建國夫婦的簽名和紅手印。


    阮軟嘴角微微勾起,看完後又壓平褶皺,夾在書本中,放進抽屜裏鎖了起來。


    甄家是鐵了心想要和她斬斷聯係,這正合她意。


    雖然吉市距離滬市天南海北,但是難保蕭承日後成功後他們不會找上門,有了這個到時候也免得麻煩。


    阮軟在計劃著未來,殊不知她這副模樣可把蕭承心疼壞了。


    蕭承隻是從阮軟口中知道家裏重男輕女,日子不好過,沒想到竟然會如此艱辛,腦海中自動補充了一副小阮軟跪在地上擦地洗衣服的畫麵,心裏頓時更酸澀了。


    “以後你還有我。”


    阮軟靠在男人懷裏,雖然感覺他這會兒的語氣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放在心上,直到接下來幾個月,蕭奶奶都用那種悲痛憐愛的眼神看她。


    阮軟才後知後覺,蕭承似乎誤會了什麽。


    可惜解釋顯然已經來不及了,蕭奶奶也隻當她是逞強找的借口。


    就在這種誤會下,蕭鈺都信誓旦旦的跑到她麵前,舉手保證以後一定會對嫂嫂好,比親生姐弟都要好,把阮軟看得哭笑不得。


    三月,山嶺間的積雪消褪了一層。


    即便是隔著厚厚的棉襖,眾人都能看出阮軟那格外臃腫的孕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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