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認定為看不透的蕭承,此刻緊張的手心裏都滲出了汗,鼻尖仿佛還能聞到靠近那一瞬間沾染上的香味,擾得他心亂如麻。


    前麵的男人越走越快,越走越遠,阮軟怎麽追都趕不上,氣得她直跺腳,“腿長了不起啊!”


    要不是知道他的為人,換成其他人還以為他是偷糧食的呢,跑這麽快。


    等阮軟迴到知青點的時候,大門口靜靜躺著一袋糧食,而男人早就不見了身影,她哼哼了兩句“莫名其妙”,撿起糧食就進去了。


    躲在樹後的蕭承看著闔上的大門,攥緊了手心。


    他這是在做什麽?


    不要做多餘的事,他不該多管閑事,會給家裏招來禍患。


    第二天一早,幾個新知青手忙腳亂的往記功房跑,上工的鍾聲如期敲響,村裏人灼熱的視線全部落到了六人身上,準確的說是阮軟身上。


    淺黃色襯衫搭配一條適合上工的深藍色褲子,平平無奇的衣裳偏偏被她穿出了一股獨特的味道,瑩瑩如玉的小臉在朝陽下仿佛能看見上麵的絨毛,眼睫毛煽動了兩下,像是能扇進人心裏。


    “嘶——!”劉海晏捂著心口抽氣,“我想我大概是病了。”


    旁邊的大娘不解:“燕子你是啥病啊,我瞅你挺好啊。”


    “嬸兒!別叫我燕子!”劉海晏搖頭歎息:“哎~你們不懂,我這是心病,病得厲害。”


    “啥心病,你還不是眼饞人家。”劉二虎撇撇嘴,對於自己兄弟的德性再清楚不過了。


    “啥?饞了?不是剛吃早飯,燕子你咋這麽饞啊!”另一邊的大爺不僅耳背聲音還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劉海晏恨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都說了別叫我燕子!”


    大爺點點頭:“好的海燕。”


    劉海晏:……都怪他爹起得這破名字!!


    “噗嗤~”人群中傳出一聲嗤笑,像是按下了某種開關,連帶著身邊的人都哈哈大笑,劉大河站在前麵看著自己的傻兒子恨得直咬牙。


    “好了!抓緊時間接分工,排隊到前麵領工具。”


    人不一會兒就走了大半,阮軟又被留到了最後,和村長大眼瞪小眼。


    劉大河看著她細細的胳膊,陷入了沉默,可勁兒在腦海中扒拉著能給她幹的活。


    他遞過來一把鏟子:“你去黃豆地裏拔草吧,一天六個工分。”拔草都是小孩幹的,算是最輕省的活了。


    阮軟點點頭轉身就往田地裏走,還好她之前買了手套,打開隨身攜帶的小包,借機從空間裏拿出一雙灰色的勞保手套,隻是走著走著,她看著眼前的秧田傻了眼。


    忘了問黃豆地在哪?


    “大娘您好,我問下黃豆地在哪呀?”


    “你就是甄知青吧,乖乖了真好看啊,近看更zun。”劉大娘停下了手頭動作,笑嗬嗬的看向她:“黃豆地在那邊,別走遠了,走過就是荒地了,找不到就再問問啊。”


    “好嘞,謝謝大娘。”


    “嗐!你叫我翠蘭嬸子就行。”


    “哎謝謝翠蘭嬸子!”


    “好好好,快去吧!”翠蘭嬸子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還在不停和身邊人嘴念叨著,“長得真水靈啊”“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之類的話。


    等阮軟來到田裏,天陽已經完全升起。


    綠油油的葉子上還有些殘留的水珠,黃豆已經有膝蓋高了,雜草也長得格外茂盛。


    因為計劃經濟,每個村的農具和化肥都是上麵分配的定額,連農藥也是。沒有打過藥的野草紮根很深,阮軟蹲下身隻拔了幾棵,就覺得手心被勒得發疼。


    拔草雖然簡單,但卻繁瑣而勞累,整個過程需要彎腰,蹲跪等姿勢,而且手和工具都不能停,要確保拔起草根。


    阮軟除了兩壟的草後,就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


    勞動人民的辛苦是無法想象的,正午的太陽毒辣,阮軟歇息了一會兒,喝口水後帶上帽子又繼續除草。


    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聽見鍾聲響起的那一刹,阮軟直接累癱在了地上,後背的衣服已經汗水,貼在皮膚上帶著陣陣刺癢。


    眼看著不遠處的人都往迴走,已經越來越遠了,她才撐著地麵爬起來,跟了上去。


    蕭承扛著鋤頭獨自一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卻在經過早一批黃豆地的時候看到一抹黃色的影子。


    這樣嫩的顏色,村裏人不會穿著上工的。


    他猶豫了一瞬,聽見動靜後立刻躲在了樹後,就見女孩踉蹌著爬起來,一邊捶著腰一邊慢騰騰的往村裏走。


    蕭承看著田裏淩亂散落著被拔起的雜草,還有幾棵黃豆混在其中,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五穀不分。


    一上午就拔了半塊田,會餓死吧。


    中午的風打在身上都是滾燙的,蕭承抿著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吱呀——!”老木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奶奶,哥哥迴來了!”


    四方青磚砌成的小院子,一個小男孩正襟危坐在桌子前,消瘦蒼白的小臉上一雙眼睛又黑又大,卻無神的看著前方。


    “小鈺,別吵奶奶睡覺。”


    蕭承從水井裏提出一桶涼水,井水涼得沁人,洗散了他滿身的熱氣。


    “怎麽又貪涼。”蕭奶奶頭發花白,從廚房出來就看見大孫子額前還在濕漉漉的滴著水,“說多少遍都不聽,老了有你腦瓜子疼的!”


    “不疼。”


    蕭奶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吃飯罷,都已經熱三迴了,今天怎麽迴這麽晚?”


    “哥哥肯定又多幹活了,他們就會欺負哥哥。”


    蕭承端碗的動作一怔,沒反駁也沒迴答。


    蕭奶奶察覺到他的動作,表情也冷了下來,眼神不斷在大孫子的身上檢查:“小承,他們又欺負人了?”


    前幾年孫子還小,每次下工都灰頭土臉、帶著一身傷迴來,難不成那些人又開始了?


    “沒有,多幹會兒活。”


    碗裏是黑乎乎的野菜團子和四個冒著熱氣的窩窩頭,蕭承拿起野菜團子把碗又蓋了迴去。


    “就是留你吃得,不吃壞了。”蕭奶奶說著就又把碗打開了。


    “小鈺在手術前要多補充營養。”


    一句話讓蕭奶奶停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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