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這是完成任務的絕佳機會,她還是臨陣退縮了。


    方才寧旻望向她的眼神中,那濃鬱到極致的悲傷仿佛都要溢出來了,又似乎帶著某種哀求與渴望,讓她不由得心神動蕩,第一次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產生了動搖。


    萬千世界,她穿梭其中,所經曆的一切皆是虛幻嗎?


    那些她曾經有過的感情,結交的朋友,相伴攜手的愛人,都隻是泡影嗎?


    阮軟未來得及深想,一陣莫名的困意襲來,她倒在軟榻上沉沉睡了過去……


    無盡的虛空中,懸浮的電子光屏上正是女孩的睡顏,一旁的66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暗暗鬆了一口氣。


    “唿,還好及時。”


    方才係統空間內傳來一陣警報,宿主的心神不穩很大可能會引起小世界的坍塌,任務失敗事小,到時隻怕它和宿主都要殞命於此了。


    好在它加深了對宿主記憶和情感的封印。


    “咦?奇怪…… ”66看著眼前被黑暗包裹的的數據團,感覺好像變淡了些,隱隱可以窺見其中一閃而過的模糊畫麵,看上去像是某些記憶的承載。


    這一變化,讓原本束手無策的66振奮了精神,有突破口就是好事。


    確認了一下宿主的心理健康狀況保持良好,它再一次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京城郊外,皇家狩獵場。


    世家公子,名門貴女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再加上特意邀請了各國來使,所以場麵尤為熱鬧。


    阮軟跟著寧旻壓軸出場,兩人到的時候引來了無數目光。


    和朝貢那日的打扮截然不同,阮軟身著月白色交領上衣,紋樣簡單卻用金絲軟銀線細細滾了邊,下綴孔雀綠曳地馬麵裙, 輕盈的綢緞,裙裾如流水般飄逸,繁複精致的祥雲織紋融於百鳥朝鳳的圖案中,同樣是金線勾勒而出,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讓一眾人都看傻了眼。


    孔雀綠顏色的布料本就難得,需取名種貴寶石研磨而成的粉末,不斷的浸染、暴曬、固色,經過多重工藝才能得此一匹,且損耗率極高,數量稀少,價格昂貴。


    即便她們出身名門貴族,也不是人人都穿得上這身顏色的。


    而且描得還是百鳥朝鳳的織紋,自古以來這可是皇後專屬,讓她們怎能不驚訝!


    阮軟可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全場的焦點。


    男人鬧別扭,一路上都沒說話,她正愁著呢。


    在馬車上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腿捏肩,可惜男人都置若罔聞,沒有一絲表示。


    寧旻正在和大臣們交談,她百無聊賴的站在座位後麵,隻好揪住腰間的帶子玩兒,一副蔫頭耷腦的模樣。


    夏福安也就是夏公公,看著皇上頻頻向後瞥來的餘光,瞬間心領神會,直接把阮軟拉到了一旁角落:


    “阮姑娘你且去歇著吧,這早起又一路勞累,等比賽開始,奴才去喚你就是。”


    “不了,我還是站這吧,謝謝你小夏子。”


    小夏子??


    夏福安表情錯愕,他都多少年沒聽到別人叫他小夏子了,突然一喊還怪不適宜的,斂了神色尷尬地笑了兩聲:


    “那好,隻要不出狩獵場您可以自由活動的,有需要盡管吩咐奴才就是~”


    阮軟心不在焉地晃了兩下腦袋,看著男人冷冰冰的背影有些泄氣。


    她甩甩手,不伺候了。


    寧旻見人竟然轉身離開,心裏有一絲慌亂,下意識就想起身,卻被身前的六部尚書強行拉了下來,滿嘴的家國百姓說個不停,他隻覺煩躁。


    不行,他一定要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


    這般想著,他也就耐著性子坐了下來。


    阮軟作為異族,在場內沒有相熟之人,貴女們看她的眼神中也多是打量和猜忌,索性轉了一圈停在了馬槽前。


    這裏是狩獵所需的寶馬,一個個皮毛鋥亮,身姿健碩,其中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見阮軟靠近,還會來蹭她的手心。


    “追風性子烈,倒是難得見它主動親人。”


    阮軟聞聲迴頭,就見一名身著月牙白錦袍的男子,白玉發冠,墨發高束,同色係的冠帶垂於兩側,桃花唇勾起,眉眼含笑,端的是翩翩君子,風流倜儻。


    “在下定北侯之子——林予謹,敢問姑娘芳名?”


    是當日替她求情的那人,阮軟戒備一鬆。


    見她不答,林予謹上前幾步,疑惑道:“你可是不會說漢語?不知我在說些什麽?”


    阮軟搖頭:“多謝你那日仗義執言,我叫阮軟。”


    “哈哈舉手之勞而已了,而且也沒幫上忙。”


    林予謹聽出了她嗓音裏的沙啞,暗暗皺眉,關切道:“在大齊可還適應,這裏氣候分明,與南疆截然不同,你若是有哪裏不適應盡管和我說。”


    “南疆長年苦寒,我挺喜歡這裏的。”


    阮軟不太習慣他的熱情,應了兩聲就轉頭摸馬去了。


    林予謹看了眼追風大獻殷勤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嘴角。


    好小子,真沒白養它,下次迴去一定給它加餐。


    他上前順了順馬兒長長的鬃毛:“你若喜歡,何不上馬試試?”


    “可以嘛?會不會影響你比賽?”


    難得見到這樣一匹寶馬,阮軟確實有些技癢,原身是會騎馬的,她就更不用多說了。


    “無礙,就當是熱身了。”


    林予謹打開馬廄,牽出了自己的馬:“不過追風脾氣不太好,為了避免你受傷,我們先共乘一騎如何?若是你適應了,我再下馬。”


    “小孩子才需要人護著,我的騎術絕對沒有問題。”


    說著,阮軟踩上腳蹬,裙角翻飛間一個利落的轉身,穩穩地坐在了馬鞍之上,瀟灑自信的笑容讓林予謹不由的雙眼一亮,他仿佛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氣息。


    “既然如此,那我們何不比上一比?”


    阮軟自然不會拒絕。


    男人意氣風發:“來人!牽馬。”


    一旁的下人蔥從馬廄中牽來了另一匹通體漆黑,額帶白色月牙斑點的駿馬。


    林予謹直接飛身躍起,笑得一臉恣意:“這是趕月,追風趕月莫停留,我們就比一比誰先跑滿三圈,以圍場上的第三棵木樁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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