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燈懸萬盞,珠寶輝煌,男人身姿矜貴,眉眼冷峻,正漫不經心地垂眸抿酒,周身的氣質淡然又死寂,剛才的熱鬧也並都沒有引他的注意。


    雖然散漫隨意,但強大冷漠的氣場,深不可測,使臣隻窺探了一眼就收迴目光。


    林予謹瞥見他的小動作,音量陡然一提,麵露嘲諷:“使臣莫不是當真看花了眼,話都說不出了。”


    他國來使也趁機踩上兩腳:“南疆苦寒,說不定是被齊國的富麗堂皇給震懾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


    眾人笑話之際,那南疆大漢卻抬起頭,言之鑿鑿:“臣並不認同,臣以為,場上女眷,無人可與之相比。”


    偌大的宴會陡然一靜,氣氛變得僵硬起來。


    不管是成婚還是未出閣的女眷們,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朝臣們也紛紛拉長著臉,緊盯著場中那出狂言之人。


    倒不是南疆使臣故意挑刺,隻是大家的審美不同而已。


    南疆人崇尚力量,騎高馬舞長槍,認為齊國女子過分矯揉造作,缺少英姿颯爽的美感。尤其是皇帝登基十餘載,後宮至今空懸,使臣這次才想另辟蹊徑,送個異域風情的美人過來。


    萬一得了青眼,也好為南疆爭取到喘息之機。


    至於奴隸的身份,自然是要殺殺她身上的野性,學點齊國的規矩,才能作為貢品獻上去。


    南疆使臣背挺得筆直,落在朝臣眼中就是目中無人,有暴脾氣的幾位官員直接罵出了聲:


    “哼!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彈丸之地也敢口出狂言。”


    “笑話,我泱泱大國還缺你這一個美人!”


    “南疆此番公然挑釁,到底意欲何為。”


    ……


    座下吵吵嚷嚷,寧旻卻來了興致,珍寶?他古井無波的眼眸中蕩起絲絲漣漪,似笑非笑地望向那有兩米之高的鐵籠子。


    一旁的公公心領神會,高聲宣道:“掀開罩子,呈上前來。”


    大殿內靜可聞針,朝臣紛紛閉上了嘴,露出畏懼之色。


    林予謹邁步而出,調侃道:“那就由微臣,來揭開這珍寶的麵紗吧。”


    得了默許,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揪住了罩子的一角,手腕一轉,精致華美的雕花鐵籠露了出來,其中跪坐的女子卻引了一片抽氣之聲。


    “嘶——!”


    隻見她頭戴金絲紗幔,身著紅色綢紗裙,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體曲線,手戴細鐲,腳纏銀鈴,纖纖細腰分外妖嬈。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唇若塗砂不點而朱,眼眸深邃似夜空星辰,明亮而神秘,此刻微微蹙眉,就牽動了眾人心神,不少人露出疼惜之色。


    就連南疆的來使都癡癡地望著籠中女子。


    阮軟揉了揉被光線刺痛的眼睛,這一動作像是投入湖麵的石子,打破了寧靜。


    “好香啊……”


    不知是誰感歎了一句,大殿內暗香浮動,馥鬱清香,沁人心脾。


    阮軟知曉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定然是66的傑作。


    高位上的君王,一張臉如刀削般完美到無可挑剔,隔著鐵籠和女人的視線相撞。


    他麵容平靜,麵對她的美貌沒有絲毫動容,臉上帶笑,但阮軟卻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尊貴的陛下,這份禮物,您還滿意嗎?”南疆使臣昂首挺胸,好似有了底氣。


    寧旻神色不明:“你方才說她,桀驁不馴?”


    “……是,此女雖名為阮軟,卻性格剛烈……”雖不解其意,但使臣還是如實迴答。


    “既然如此,就讓朕看看她的爪子有多利。”寧旻支著腦袋,冷冷一笑:“來人,把朕的愛寵帶上來。”


    阮軟:??世界背景裏也沒說他養了寵物啊?


    傳聞齊國皇帝不愛美人,卻在後宮裏養了隻猛獸作為寵物,不成想竟是真的。


    本朝的官員們大多低下頭噤若寒蟬,他國來使聞言後竊竊私語,紛紛露出了看熱鬧的表情。


    阮軟聽了一耳朵,心都要提起來了。


    野獸?


    寧旻這個瘋子,她現在靈力全無,根本沒有勝算。


    小命要緊,阮軟急得想為自己爭辯,張開嘴卻發說不出話,喉嚨裏還劇痛難忍。


    “啊??比西?……啊??”


    原身非自願來大齊,一路上逃跑不成就斷水絕食,以至於失聲,現在反倒苦了阮軟。


    寧旻語氣嘲弄:“啞巴?也好,不至於太刺耳。”


    刺耳,自然指得是人在受傷時發出的尖叫聲。


    阮軟咬著唇角,她心中又恨又急,落在旁人眼中卻成了柔弱無助的表現,周遭之人皆投來惋惜同情的目光。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裝扮有多能挑起人心欲念,林予謹紅狼狽的別開臉,壓下心中的熾熱跳動,開口求情:


    “陛下,臣以為我天朝威儀,寬厚有禮,且今日宮宴不宜見血,何不讓這女子跳舞助興?”


    “怎麽?”男人眼語氣隨意:“愛卿可是看上了?”


    林予謹脊背一僵:“臣惶恐,臣不敢。”


    是不敢,並不代表不是。


    寧旻嗤笑一聲,眼神晦暗:“定北侯平叛有功,若這女子能在搏鬥活下來,朕把她賜給你又何妨?”


    話音剛落,一名宮人畏手畏腳的進來:“啟稟陛下,陛下的愛寵已到門外。”


    眾人探頭往外看去,隻見一隻花斑猛虎從殿外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體型魁梧、肌肉發達,並沒有戴任何鐵鏈束縛。


    “吼——!”


    血盆大嘴引起驚唿一片,甚至不少人驚懼而起,那老虎卻無聊的甩甩尾巴,瞪圓的眼睛掃視著在場眾人。


    阮軟心下一鬆,卻忍不住嘴角抽搐。


    這皮毛這花紋,分明是賴上她的那隻,怎麽就成了寧旻的寵物了?


    大總管夏公公向侍衛遞了個眼神,南疆使者立刻被捂嘴壓住,鐵籠被打開,阮軟的身旁還扔了兩塊帶血的生肉。


    大老虎循著氣味,果然慢慢踱步了過來,眼看著一人一虎的距離越來越近,少女呆立著不動,似乎是嚇傻了一般,而老虎已經拉直脊背蓄勢待發。


    旁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甚至不少貴女們提前閉上了眼睛,林予謹握緊了酒杯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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