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的預感,陡然成真。


    這是臨淵。


    第一世的臨淵。


    被她失手刺入胸膛,滿心怨恨的臨淵。


    到這一步,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趁他病,要他命……


    啊呸,不對。


    “誅天劍啊,它後來跟魔血劍打了一架,可惜你家的太菜了沒打過。”


    她極為自然地,把他壓在手底下的輸液管子理順,拿了被角掖在上麵。


    順便從凳子挪到床沿。


    “你也知道的,我不愛修煉,季逍遙求著我我也不願待在那裏。後來我從軒轅派離開以後,就收了它為小弟,仗劍走天涯去了。”


    在她的講述裏,她遊曆山川,品鑒了天下的美食,路上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說的頭頭是道,每一句都在他的雷區蹦迪著。


    餘銘的唇崩成一條緊緊的直線,長睫覆沒眼底神色。


    “那我該替魔血劍謝謝你了?”


    他這句話仿佛是從齒縫裏擠出,“小東西,你是真的不怕死。”


    嗓音完全不一樣,她卻從中聽出了某魔尊的語氣,嘴角一勾。


    揚了揚眉,輕聲道,“怕,怎麽會不怕。”


    床頭櫃的手串被撈在手裏,她按了按上麵的按鈕。


    “你是在跟本狐,玩欲擒故縱嗎?”


    寫了“是”的紙條一並出現,她的笑容沒心沒肺,刺眼至極。


    “所以,你的答案是……”


    “不是。”


    他打斷了話語,拿過紙條揉成一團,扔進了邊上的垃圾桶。


    “那是餘銘那個蠢貨,不是我。”


    她伸手拉住他的手。


    “迴血了。”


    他的手重新被按迴被子裏。


    溫熱的掌心一觸即離,親眼見著她起身,憑空洗了一盤鮮紅的大草莓吃起來。


    餘銘冷淡的移開眸,“怎麽不裝了?”


    “何必呢,大家都這麽熟了。”


    他正對一雙彎彎大大的眸,眨巴著宛如天上的朗月。


    近看這張臉,真是漂亮的讓人舍不得說重話,隻可惜……


    “嗬。”


    半晌,他別開眸,嘴邊又被碰了碰。


    “吃不吃?”


    “……”


    “忘了你不吃了。”


    她收迴來丟進嘴裏,晃蕩著腿,看著窗外一口一個吃完一整盤。


    完事拍拍肚子,心滿意足地笑了。


    “好了,探望結束,再見。”


    臨到病房門口,他並未轉頭,薄涼的視線望著窗外。


    “小狐狸。”


    沉默的幾秒鍾顯得格外漫長。


    “除非我死。”


    “你與他,休想在一起。”


    她驀地停下腳步。


    病房裏冷清的空氣,乍然而入。


    她低聲道,“先養好傷吧。”


    病房門關上,她與迎麵而來的陸仁嘉擦肩而過。


    陸仁嘉推開門,手裏拎著一個手提箱。


    打開裏麵是密密麻麻的文件,檔案和照片。


    他從被窩裏拿出手,翻閱著,眉眼冷淡,看不出表情。


    陸仁嘉有些為難的開口說道,“最近沈家有動作,看樣子,是想替沈小姐……”


    所謂鐵證如山,也不過如此。


    前幾天突然冒出來一群證人,有詳細的通話記錄和轉賬,證實了沈菲雨與那天瀑布邊出現的人。


    與那個不知所蹤的耿梨白有關係。


    餘銘停下動作,冷嗤一聲,“這麽多頁,不夠?”


    陸仁嘉:“好的餘總。”


    沈家這位做了無數件錯事,樁樁有跡可循。


    這陣子跟著律師團隊跟進進度,他感覺自己都要頭禿了。


    餘銘住院的消息捂得緊緊的,沈家找不到人,他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這也算一針強心劑,給他定了心。


    “最近小餘總在公司暫替您的工作,然後……”


    雖然有他的幫忙,年頭又沒什麽事,他還是累的夠嗆。


    身體不累,心累。


    社畜小白,秒變好奇寶寶,他真是恨不得將知識打印進他的腦海裏。


    陸仁嘉挑著能說的說了。


    餘銘點點頭,“我休息一陣。”


    陸仁嘉:“……”


    別啊,大boss,底下的員工都要怨聲載道了好嗎!


    往常他匯報完進度都會走。


    今天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黎小姐在客廳的位置留了一盤草莓,您是要扔掉嗎?”


    “扔了。”


    “好的。”


    陸仁嘉拎著手提箱,正打算拿出去偷偷消化掉。


    又聽到大boss的聲音。


    “放那兒,我自己扔。”


    陸仁嘉走了。


    “天天隻會送這一樣。”


    穿著病號服的人把草莓端了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小心翼翼地拿了一顆起來。


    未放進嘴裏,他的臉色一變,下意識別過了頭。


    “滴答,滴答。”


    碾碎的草莓汁從指縫流走,病號服上暈染開妖豔的紅花。


    他的喉結動了動,嘴角沁出的血跡,在蒼白的臉上妖冶異常。


    “嗬。”


    寬大的袖口被撩起,詭魅的圖騰沿著手腕一路朝上走。


    青色血管猶如活過來似的不停地扭動著,他的額間也沁出了大顆冷汗。


    牙關緊咬,身體繃緊,整個人都在不停地抗爭著這份突如其來折磨。


    直到他的身體放軟,瞳色也由紫恢複了往日的黑曜石。


    餘銘施了個清潔術,身上的血跡頓時消失無蹤。


    隻是這一個動作,就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靠在病床上,猶如遲暮老人一般,艱難地動了動手指。


    “其實……我……”


    哪怕隻有一個人,他還是說不出口。


    其實,他也後悔過。


    *


    薑妍寧的行動能力杠杠的。


    等到耿梨白去了公司,就看到了新鮮出爐的劇本。


    她翻看了一遍,感覺經過編劇的改動,比之前走的劇情鮮活不少。


    在不崩人設的基礎上,給了她極大的驚喜。


    薑妍寧托腮:“我打算做那種小網劇,我有一個同學正好學這方麵的,讓他操刀一下導演。”


    她實在是厭煩那種觥籌交錯的應酬了,選角什麽進度又臭又長。


    她又解釋道:


    “黎妹兒你別誤會,我是覺得找大導演的話……”


    她把自己的顧慮說了,耿梨白見她一臉緊張,笑了笑:


    “放開膽子去做,就是寫出來給你拍著玩的,也給新人演員一個機會。”


    薑妍寧聞言歡快地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男主跟男配選人,我還有點猶豫。”


    “可以試試小規模選角,有個大概的模板去篩選,公司裏練習生也那麽多。”


    “好。”


    說完正事,她又開了個玩笑。


    “我看你寫的內容,我怎麽感覺男二也喜歡女主角啊。”


    耿梨白:“……不能吧?”


    她是中規中矩地按著世界之書寫的,力求偷懶,怎麽這也能讓薑妍寧嗑到……


    “你聽我分析一下。”


    “打住。”


    耿梨白拒絕了她的熱情解說,打算去看下某臨危授命的小餘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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