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夜沒有喊她,坐了下去,從背包裏取出水和酒精,清理了手上的血汙。


    然後摘下了麵具。


    一股濃烈的腥臭腐爛味直竄天靈蓋。


    快速喝了幾口水,從空間裏拿出一個新的防毒麵具重新戴上。


    這批新的防毒麵具裏麵,裝置了周宏輝最近研製的淨化包。提純後的各種藥草,大大緩解了屍臭的味道。


    屍體的味道,聞過了,就永遠不會忘記,一次就會被銘刻在記憶裏。


    所以,隻能暫緩,不會完全消除。


    陳夜隨意從邊上提起一顆猙獰的腦袋放在地上。喪屍青灰的膚色,睜著眼,張大的嘴巴裏牙縫間滿是血肉。頸脖斷口平整,還沾著黑紅的血液。


    太醜了。惡心!揚刀時陳夜還是翻了個麵,拿起長刀控製著力道從頭頂砍了進去。


    接著拔出了短刀,在長刀刀身的邊上插了進去,用力一掰。


    皮肉剝離的聲音在靜寂的空氣裏響起,加上這滿地的屍骸,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一顆白色的晶石靜靜地躺在幹涸的顱內。


    她如法炮製,一個個將喪屍的腦袋挖開,取出晶石。


    這些晶石隻有白色和藍色,大概挖了幾十顆腦袋,沒見著別的顏色。


    陳夜站起來轉移位置的時候,看到後方的莉莉不知道什麽時候往自己的方向來了。


    她四肢著地,身形快如魅影,像極速逃竄的貓,眨眼間已經來到了自己不遠處。


    陳夜隻看了她一眼,手中像掰白菜一樣撬開喪屍頭顱的動作未停,沒有說話。到後麵,她也顧不上醜不醜,那頭顱麵向何處,提刀一砍一撬,幹脆利落地將晶石取出。


    莉莉似乎是每次使用了能力,身體就會更虛弱一分。


    陳夜滿身的血漬,看上去戾氣更重。來自心底間毫無由頭的恐慌,令她沒敢靠太近。


    她堪堪立定,細喘著氣,看著陳夜麻木不仁地重複著動作,旁邊堆了一小堆晶石。


    莉莉伸出雙手的利爪,插入斷頭中。


    看得出她似乎對這事挺熟悉,輕鬆就將頭顱分裂,取出其中的晶石,放置在邊上。


    陳夜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動作,淡然地說道:“你別動了,這裏這麽多,你用完力量也挖不完。歇著吧。”


    莉莉輕喘,不自然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坐在一邊平複喘息,輕聲說道:“我不會要這些晶石的。對我已經沒有用了。”


    陳夜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看時間,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莉莉緩了好一會兒,看著陳夜手中刀光翻飛,一顆顆晶石被她輕鬆挖了出來,然後又隨意地扔在地上。沒忍住心底的疑問,“陳小姐,你的能力是儲物空間嗎?”


    “你覺得是就是吧!你跑出來做什麽?不是讓你藏好嗎?寶石沒了?”


    莉莉搖著頭,“還在。”然後又捏著手指,小心翼翼地迴答:“我見你許久不進來,怕你出什麽問題,不放心。”說著她又笑了起來,“沒想到,陳小姐你真厲害啊,一個人能殺了這麽多的喪屍,這裏還有這麽多的狂暴者!”


    陳夜收拾了地上的晶石,有六七百塊,統統打包好後,扔進了背包。


    原先裝滿彈藥的背包已經空了下來,剛好為它們騰了位置。


    她看向遠處,輕歎一聲。


    可惜了,剩下的晶石們都跑遠了。自己蹲在那裏挖了那麽久的晶石,也沒有半隻喪屍冒頭來搶奪。


    這個地方留了這麽多的狂暴者,那麽,往北或往南方去的,估計都是些沒有智力的初級喪屍,用來做炮灰的。


    難不成他們接下來,要用狂暴者以上的高階喪屍,再攻一次城嗎?


    “這碎裂的晶石還有用嗎?”


    莉莉看了一眼陳夜遞過來的已經碎裂了的黃色晶石。想必這就是那幾個不化者身上的。


    “不知道,之前白色的晶石,碎裂後是沒有任何能量效果了的。我從來沒見過藍色以上品階的晶石,淨化後,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從這些黃色的碎晶上吸收能量。”


    陳夜將它們收集在另外的小盒子裏,一起扔進了背包。


    “走吧,去拿寶石,然後迴家!”


    兩人一同往迴走,路程不遠,但是到走洞口前,莉莉像是力氣快要耗盡了一般,坐在不遠處,緩了好大一會兒才恢複一點力氣。


    陳夜輕鬆移走了洞口堆壓的石塊和斷落的牆體,打著手電跟著莉莉往下走去。


    金庫內空空如也。隻有兩小包石頭。


    莉莉虛弱的聲音傳來,“我當日摸到這裏來的時候,門是開著的,別說金條,連紙鈔也沒一張。”


    想來早已經被人轉移了。


    裝起寶石,沒做停留,他們又迴到了地麵。


    看著滿地的屍首,又看了看莉莉癱坐在地的模樣,陳夜摘下背包,從裏麵翻出那包血漿遞了過去。


    莉莉麵色大變,喉間湧現一股股止不住的欲望。她立馬轉身,“我不要。”


    “你要死了,莉莉!”


    一聲輕柔又淡漠的話音落下,莉莉嬌小的身軀一抖,幾個唿吸後,發出一聲悲傷的歎息,“是啊,我早已經死了!”


    “喝了它,你還能活!”


    莉莉發出一聲苦笑。她嬌小的身軀坐在被血汙灑遍殘缺建渣的廢墟中,天空陰沉沒有一絲陽光,令人喘不過氣的灰暗,屍橫遍野。


    在這種背景下,她本身就是定格在末世裏的絕望寫照,無盡悲涼。


    “有什麽用,身體快爛完了。我不願像他們那樣。末世前,這副身軀雖然為我的任務帶來了諸多便利,可畢竟也是畸形,我也是嫌棄的。我不願死後,還是那般不倫不類,且不人不鬼。


    陳小姐,我已經準備好了,化了最好的妝,穿了好看的衣服,是麥克大人特意準備的。他和莫尼大人過得好,我已經見到他們了,可以了。”


    她轉過身費力站了起來,臉上的麵具不知何時已經摘了。孩童般稚嫩的臉龐上浮著淺笑,眼神淡然超俗。


    “來吧,陳小姐。就到這吧!殺了我後,晶石就帶迴去給王奕吧,我答應了送給他。雖然你已經收集了很多,可這是我僅剩下的東西了。可惜大人沒有覺醒,不然我是要留給他們的。你們s城的人都很好,以後大人就麻煩你了。”


    一個長著孩子麵樣的人,在向你托孤,這令人很難代入。


    陳夜拔出短刀,劃破了她的防護服,裏麵是一套嶄新的童裝。撩起一看,她的胸口位置腐爛的傷口已經擴大到連化妝用的膚蠟也遮蓋不住了。


    最後幾塊膚臘偽裝的皮膚鬆鬆垮垮地附在傷口邊緣上,在腐水浸蝕後終於完全失去了粘性,隨著衣衫的刮蹭,像碎裂的瓷片一樣簌簌往下掉。


    陳夜斂去笑容,輕輕將她的衣服整理好,淡淡地輕聲道:“決定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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