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想到另外一個可能——


    之前已經隱約聽說陳毓之所以會貶到這裏,和二皇子有關,現在想來,八成是因為二皇子一力促成了和東泰的結盟,令得太子一派勢力大受打擊,才會連自己連襟都保不住……


    以致陳毓這般遷怒阮笙並東泰人……


    鄧斌也是敏感的緊,看陳毓那邊提到他那「大哥」,嚴釗這邊兒的氣焰馬上就下去了些,心知這裏麵怕是有什麽貓膩。


    而且同是文人,鄧斌怎麽想都覺得對方方才提到那什麽「大哥」時很有些刻意。心思轉了一下,緩緩道:


    「不知陳縣令的大哥是——」


    「也不怕鄧大人知道,成國公府少國公正是我那大舅子——」說著不屑的看了一眼癱在地上臉腫了半邊的吉春道,「自己技不如人就別逞能,輸了就耍陰謀詭計,真真是無恥至極。本縣令作為見證人,決不許這樣顛倒黑白的事情發生,不然的話,別說我大哥,就是嚴將軍,想要收拾你們東泰人還不和碾死一隻螞蟻那麽輕鬆……」


    什麽?鄧斌的嘴巴頓時張的老大——麵前這年輕的過分的縣令,竟然是是有周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之稱的成家姑爺?怪不得行事這麽囂張。


    更妙的是細論起來,東泰還真一點兒不占理。東泰人之前敢那麽囂張,不過是仗著縣令沒什麽背景好拿捏,為了迎合上峰保住官位,自然隻能任他們為所欲為。


    現在陳毓來頭這麽大還占理,真是不配合的話,嚴釗也好,東泰人也罷,怕還真是沒一點法子。


    而且記得不錯的話,這嚴將軍可不就是成家的人?


    想到這裏不由憐憫的看了癱在地上同樣傻了的吉春一眼——


    東泰人這次還真是踢到鐵板了,不但報不了仇,還得罪了陳毓,十有八九真的就得「滾出」大周了。


    吉春這會兒果然暈菜了,可憐巴巴的瞧著叉著腰瞪著眼,說的唾沫橫飛,一副咬牙切齒隨時準備再撲上來補一拳的陳毓,不獨再沒有了方才的囂張跋扈,身子更是不住的往後縮,恨不得自己馬上消失才好——


    本以為有嚴釗這麽個大殺器親自出麵,在東峨州地界還不是想橫著走都行,就不信一個小小的縣令,還能吃了熊心豹膽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這會兒卻明白,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即便是嚴大將軍,眼下也是根本就靠不住啊。


    畢竟,嚴釗再如何不可一世,陳毓的身份,都不是他可以隨便動的。甚而基於他「成家少國公忠心下屬」的身份,明麵上還必須站在陳毓的立場上,再不能和之前麵對其他下屬時那般頤指氣使。


    相較於被壓製了多年的鄧斌在一邊兒偷著樂,吉春的處境就隻能用「悲催」兩個字來形容了。


    實在是作為東泰攝政王的手下第一謀士,再沒有人比吉春更清楚成家對於東泰而言意味著什麽。說句不好聽的,若然沒有成家,周朝這花花江山早歸東泰所有。


    之所以費盡心力拉攏二皇子,甚而對這嚴釗也百般奉承,所為的不過就是想要分化成家的力量,即便不能完全摧垮成家,能最大限度的削弱也好。


    隻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眼下成家在朝堂中的影響力雖然有所減損,卻遠遠沒達到東泰人預想的後果。換句話說,除非有足夠充足的理由,東泰還真就沒把握能在激怒了成家後再全身而退。


    而眼下但瞧陳毓底氣十足的模樣,明顯對成家絕對會為他出頭有十足的把握。


    東泰眼下準備不足,興兵東進的話並沒有足夠多的籌碼,還真就不敢不管不顧的就此賭一把。


    吉春腦中飛快的轉著,早已是沮喪不已,甚而對阮笙遷怒不已——


    陳毓來頭既然這般大,憑阮笙和周朝皇城的聯係,當初又吃了那麽大虧,怎麽可能不想法子打探陳毓的事?怕是早已知道了陳毓和成家的翁婿關係,卻是根本連告訴自己一聲都不曾。


    分明是對自己當初眼睜睜的瞧著他被陳毓坑去所有積蓄的報複。


    可無論如何,今兒個這個大虧算是吃定了。甚而從陳毓眼下冥頑不靈的模樣來瞧,還必然會逼著自己等人依照那張生死合同去做。


    怕是幾日內,東泰武士不自己離開的話,這小兔崽子也會采取強製措施驅逐。


    在國內沒有準備好戰爭的情況下,無疑陷入了被動之中。這般想著,求救似的瞧向嚴釗,出氣是不要想了,還是想法子善後吧。若然能想法子從周朝多得些利益的話,說不好還能平息攝政王的憤怒。


    嚴釗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卻也無可奈何。半晌才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衝鄧斌和地上的吉春使了個眼色。


    鄧斌微微一笑,衝地上的吉春道:


    「本官有些內急,吉領事可要同去?」


    吉春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灰溜溜的跟在鄧斌身後就往外跑。


    待得兩人影子完全消失不見,嚴釗才轉向陳毓,臉上已是換上和煦的笑容:


    「這會兒沒有了外人,嚴大哥也不跟小毓你客套了——今兒這事你做的委實太過莽撞了,你自己倒是痛快了,可有想過國公爺那裏?」


    看陳毓梗著脖子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嚴釗擺了擺手:


    「你我是什麽關係?大哥還能害你不成?你年紀小,怕是還不知道國公府眼下的處境……」


    口中說著,長長的歎了口氣。


    一番話說得陳毓果然瞪大雙眼:


    「國公府的處境?我嶽父家怎麽了?」


    嚴釗聽得頭上的青筋直霍霍,心說這小子真蠢還是假蠢啊?文人不是最會玩心眼嗎,怎麽連這點兒眼力勁都沒有?隻是正扮知心哥哥呢,倒也不好就翻臉,隻得耐了性子掰開揉碎跟陳毓分析眼前朝局:


    「……不然你以為就憑之前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聞,皇上就會把你扔到這兒來?還不是心有不滿嗎。還有二皇子,為何會得皇上這般寵信?最大的依仗可不就是推動了和東泰的友好結盟。這次東泰武士之事,即便你此舉全都出自公心,可真被有心人知道,拿來攻訐國公府,怕是國公爺他們的處境會更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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