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再不敢多停,畢竟,瘋子做事從來不能用常情推測的,誰知道陳毓下一步又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來?


    嚴釗來了之後,一切又自不同。


    所謂天高皇帝遠,於東峨州而言,嚴釗就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手握重權之下,便是知府鄧斌也唯有低頭的份兒,陳毓這樣小小的縣令又算得了什麽?


    別說嚴釗本就是自己人,退一萬步說,但凡是個有腦子的,就應該知道周朝和東泰的關係眼下正進入蜜月期,自己也能瞧得出來,這嚴將軍別看是個武人,卻最是粗中有細、心思難測,不然,也做不到以武將的身份監管文治,生生架空了旁邊的知府鄧斌。


    以嚴釗對名利的渴望,如何能容忍治下出來一個這般能惹事的下屬?而嚴釗方才所為無疑也表明了他的立場,吉春態度自然越發強硬,甚而已經做好了這小縣令後悔不迭低頭求饒的準備——


    十年寒窗苦讀才有了今日,好不容易擁有的東西瞬間化為烏有,就不信陳毓不求自己。


    到得那時,自己一定會好好的折辱他一番,然後再讓東泰武士奉給他一份厚禮,畢竟,那些武士有的是法子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卻又無比痛苦的死去。


    吉春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瞧著陳毓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頭待宰的羔羊:


    「為了顯示你們周朝的誠意,你們必須把那三個用卑鄙手段殺死我大東泰武士的暴民全交由我們處置,尤其是最後殺死田太君的那個小兔崽子——」


    提到此人,吉春簡直恨得咬牙切齒——


    畢竟,田太家族可是東泰排名第一的武士家族,田太義更是族中最優秀的後輩,而這樣一位新一代東泰武士的領軍人物,竟是慘死在擂台上不說,還在臨死前跟那些周朝病夫磕頭賠罪。這樣的奇恥大辱,怎麽會不讓東泰顏麵掃地?


    而想洗刷恥辱的話,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讓那殺死田太義的人下場更慘。隻是據在場的武士言講,那兇手雖是瞧著年紀還小,卻最是兇悍,更有一些鬼神莫測的手段,真是直接對上,怕是東泰武士依舊會損失慘重。


    除此之外,由周人自己把他們的英雄給拱手送上,震懾效果自然更加非同凡響。


    當然,這些暴民都要死,而最後那個年輕人更要為他膽敢招惹東泰武士的衝動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最後那個小兔崽子的家人也必須和挑起事端的仁義武館一起交由我們處置,明天之前,我要見到……」


    吉春眼睛毒蛇似的盯著陳毓,更享受著這種局麵翻轉所帶來的快感,正要說出最後通牒,卻不妨陳毓忽然抬頭,神情暴怒:


    「混賬東西,以為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也敢這麽同我說話!城虎——」


    家人自來是陳毓的軟肋,而東泰混蛋竟敢拿自己的家人來說事?


    「啊?」驟然被打斷的吉春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一個影子已經鬼魅般閃身房中,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吉春的衣領往地上狠狠一摜,下一刻,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刃就放在了吉春的頸側,那模樣,隻要陳毓一聲令下,就讓吉春人頭落地。


    吉春卻依舊處於懵懂之中——自己一定是做夢吧,不然怎麽可能發生這樣的事?一個小小的縣令罷了,他怎麽就敢當著頂頭上司的麵對自己這麽無禮?


    等熱熱的脖頸觸到那鋒利的刀刃,頓時嚇得「嗷」的一聲,一下癱在地上,開始不停瑟瑟發抖,直著嗓子道:


    「嚴將軍,救命——」


    變起倉猝,旁邊的鄧斌也直接被震得傻了。


    鄧斌瞧著陳毓的眼神,這會兒簡直堪稱崇拜了——


    早知道這小狀元是個猛人,今兒才發現,依舊低估了對方猛的程度。先前弄翻一個阮笙也就罷了,這會兒嚴將軍麵前,還敢悍然對那東泰攝政王的紅人吉春出手,簡直已然突破鄧斌想象力的極限。


    至於旁邊的嚴釗,反應過來後好險沒氣的當場暴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陳毓,卻是哆嗦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半晌才深吸一口氣氣急敗壞的衝著趙城虎道:


    「反了,反了!真是膽大包天!還不快滾下去!」


    卻不妨趙城虎竟是充耳不聞,手中寶劍依舊紋絲不動——


    開什麽玩笑,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清楚嗎,那個吉春口中最後上台的小兔崽子可不就是自家狀元爺?


    而自家老爺的家人是誰,除了伯爺爹之外,就是嶽父成家了。


    這東泰混球竟敢一開口就要狀元爺的家人,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沒想到自己說的話竟然絲毫不頂用,嚴釗真是目瞪口呆,暴怒之下,卻也無可奈何,當下狠狠的一拍桌子:「陳毓!你想做什麽!怎麽敢這麽對吉領事——」


    力氣太大之下,好好的一張楠木桌頓時四分五裂,上麵的杯了盞了一下傾翻,碎的一地都是,甚而還有瓷片屑濺到跪在地上的吉春臉上,頓時留下一道道細小的血痕,隨時會被人奪走性命的恐懼中,吉春再次嚎叫起來。


    「嚎什麽嚎!」卻是陳毓終於有了動作,蹦起來,朝著吉春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抽了過去,然後指著吉春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對小爺我吆五喝六,要不是因為你們這些混賬東西,小爺我能以狀元的身份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他娘的敢威脅我!你他娘的還有理了不成?他們當初比武時的生死文書這會兒還在我縣衙裏放著呢,當時比武也是眾目睽睽之下,憑什麽你紅口白牙一碰說有陰謀就有陰謀啊?還敢威脅我,信不信我這就給大哥寫信,讓他派人來把你們全都給收拾了?」


    聽陳毓提到他那位「大哥」,嚴釗臉兒都綠了,心說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怎麽就碰到這麽一個混不吝的主?不是文狀元嗎,這會兒怎麽看怎麽像仗勢欺人的二世祖啊。


    原來之前還是太高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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