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桑寧雖然提高了收糧的價格,但是結果卻不盡人意。


    隻有一小部分農戶願意提前收割將糧食賣給閆家,大部分人還是等待著七月中下旬的收獲季節。


    最後糧隊隻勉強收到了五萬石新糧。


    謝桑寧已經盡了全力,再多的也不能強求了。


    轉眼到了七月中,三年一度的麒麟宴開始了。


    麒麟宴是從太祖皇帝時期就開始由皇家舉辦的,用以選拔人才的盛會。


    一般是在秋闈之前舉行,邀請世家大族子弟和民間頗具才名的學子參加,旨在不拘一格發掘棟梁之才。


    科舉畢竟形式單一,評卷也受考官的學識水平所限。


    而麒麟宴給了年輕一輩暢所欲言,針砭時弊的機會,讓真正的有才之士脫穎而出,不至於被死板守舊的規則埋沒。


    麒麟宴發展多年,為朝廷選拔了眾多能臣,任益謙當初便是在麒麟宴上嶄露頭角,未參加科舉便被破格授予了官職。


    高祖時期,因晉陽長公主才能卓絕,幾次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當朝皇帝特增設了女官,還準許世家大族未出閣的女子通過麒麟宴進入官場。


    隻是後來能在麒麟宴上取得成績的女子越來越少,近些年來已經許久未有女官了。


    不過麒麟宴依舊是世家大族最重視的盛會,沒有之一。


    因規矩限製,女子一生隻能參加一次麒麟宴,謝桑愉和謝桑瑤年紀還小,學識也不夠,因此這次謝家的女子中隻有謝桑寧參宴。


    方氏卯足了勁兒,提前一個月就開始為謝桑寧準備衣裳首飾,還額外請了女先生給謝桑寧加訓,就是為了謝桑寧能夠在麒麟宴上大放異彩。


    謝桑寧感念方氏的一片苦心,格外配合,讓方氏連連感歎,女兒真的長大了。


    麒麟宴為時三天,參宴之人會集中住在郊外的皇家行宮裏。


    到了參宴的日子,謝桑寧一早帶著紫蘇和飛鸞去了行宮,而青黛和成紜則被留下打理鋪子和明月樓的諸多事宜。


    馬車行到行宮門外,正要拐進門去的時候,車夫突然勒緊了韁繩。


    驟然停車讓謝桑寧始料不及,一下撞到了車壁上。


    飛鸞喝道:“梁叔,你是怎麽趕車的?”


    梁叔也委屈,“小的不是故意的,有馬車突然衝過來,小的不得已才停車的。”


    飛鸞掀起車簾,果然有一輛馬車的車頭從側麵衝出來,擋在了她們要走的路上。


    車上的家徽正是安陽侯府的。


    這時從那馬車中傳出了一道尖細的女聲,“對不住了謝大小姐,我家長姐身份不同,隻能委屈你讓一讓了。”


    聽聞對麵車裏是沈昕柔和沈昕蒙兩姐妹,飛鸞忍不住低聲道:“還沒嫁進皇家呢就這麽猖狂,真嫁進去了還不得上天?”


    謝桑寧撲哧一笑,“你這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卻是沒有真正責怪飛鸞的意思。


    見謝桑寧沒迴應,謝家的車夫也沒有讓路的意思,沈昕蒙忍不住又質問了一聲:“謝大小姐是聾了還是啞了,聽不懂嗎?”


    今日來此的世家女子眾多,因為兩家的馬車僵持著,導致後麵所有的馬車都進不去,周圍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有人勸道:“沈家大姑娘畢竟是未來的皇子妃,謝大小姐就讓一讓她吧。”


    也有人說:“她還沒嫁入皇家呢,就敢以勢壓人,日後還得了,就不能助長她的氣焰。”


    ......


    聽到周圍多數人都站在安陽侯府這邊,沈昕蒙揚了揚嘴角。


    她就是故意給謝桑寧下馬威,為之前宮宴上害她被迫罰寫經文的事出氣。


    可惜謝桑寧並沒有如她的意。


    隻聽謝家的馬車裏一個冷冷的女聲道:“論身份我是國公府的小姐,沈大小姐不過侯府小姐,就算是讓也是她讓我,想讓我給她讓路,就等她真正飛上枝頭再說。梁叔,我們走。”


    梁叔得了令,也不管那橫在前頭的馬車,驅使著馬就要撞上去,嚇得安陽侯府的車夫不得不把路讓開。


    沈昕蒙沒想到謝桑寧真的敢撞她,一時沒坐穩,頭重重地磕在了車壁上。


    她不死心地喊道:“謝桑寧,你給我等著!”


    坐在車裏一直沒說話的沈昕柔目光沉了沉,雙手用力攥緊了帕子。


    這段小爭執在謝桑寧還未進到行宮的時候便傳開了。


    不多時蘇凝霜就來了她休憩的蘭亭軒。


    “聽說你跟沈昕柔起了衝突?”蘇凝霜知道謝桑寧一向不喜與人計較,剛聽說的時候還以為是聽錯了。


    見到謝桑寧不以為意的樣子,才知並不是謠言。


    “你不是最不喜與人做口角之爭嗎,今日是怎麽了?”


    謝桑寧呷了一口茶,十分優雅地理了理袖子,才開口道:“有人非要來招惹我,我還得慣著她不成?”


    蘇凝霜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語帶調侃地道:“之前我和林染說的時候你從來不屑,怎麽今日變得這麽淩厲了?”


    謝桑寧怔了一下,似乎與某人打交道多了,連他那不可一世的做派也學了幾分。


    她兀自笑了笑,才解釋道:“就是突然覺得,這種感覺還不錯。”


    眾位公子和小姐到達行宮安置好後,可以自行結伴在園中逛一逛。


    男子的居所與女子分隔了一片湖,除了泛舟之時能遠遠地望一眼,麒麟宴正式開始之前彼此是見不到的。


    天氣太熱,謝桑寧本是不願出門的,卻耐不住蘇凝霜的軟磨硬泡,硬是被拉上了船。


    湖麵碧波蕩漾,微風帶著水汽鋪麵而來,確實比悶在屋子裏要舒服一些。


    謝桑寧一時來了興致,就坐在船艙裏撥弄蘇凝霜帶來的琵琶。


    琵琶多是樂坊女子彈曲所用,世家女子學習琵琶的極少,謝桑寧和蘇凝霜卻是偏愛琵琶。


    隨著她指尖的起落,婉轉的曲調流淌而出,似幽澗中清冽的山泉,玲瓏剔透,不染纖塵,又像是遊走在山間的精靈,無拘無束,輕快自由。


    連湖中的錦鯉似乎都被琵琶曲所感染,全都聚集在船邊,偶爾有一兩尾魚躍出水麵,濺起點點漣漪。


    一曲畢,蘇凝霜也閉著眼睛,沉浸其中,直到一聲叫好打破了這份沉靜。


    謝桑寧也被嚇了一跳,推開窗子,就見離她們的小船不遠處有一艘畫舫,二層的窗戶大開著,裏麵影影綽綽似有許多人。


    而剛剛那聲叫好正是出自站在甲板上的太子。


    “謝大小姐的琵琶技藝超凡,聞之如聽仙樂,今日能聽到如此琴曲,實在是三生有幸。”


    謝桑寧屈膝行禮,“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謬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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