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沅出了雅間,靈均正好從廚房迴來。


    “姑娘,鳳臨閣也真是奇怪呢,婢子聽說桃園從不讓人進廚房的,怎麽鳳臨閣的人,領著我就進去了?”靈均小聲嘀咕,然後才反應過來,“姑娘這就走了?那點心怎麽辦,剛出爐——”


    管沅眨眨美眸:“就讓他們待會兒挑幾樣送到管府去吧。”


    “哦,婢子這就去吩咐。”靈均又找店小二交代了幾句。


    點心送到盛陽桌上時,他不禁訝異。


    這次送來的品種,與原先的一模一樣,但是成色形態卻截然不同。


    他拿起筷子,嚐了一塊芙蓉糕,眸中動容。


    廬陵禾瀘水邊,他品嚐過最好吃的芙蓉糕。


    而後數年,即便是京中桃園,他再也沒嚐過這樣的芙蓉糕,香糯甘甜。


    他把視線轉向桌上的藕粉桂花糖糕、芸豆卷、黃金地瓜酥。


    “以後鳳臨閣的點心,都按管姑娘的做法。”


    迴到管府,管沅便趕忙給大表哥楊安寫信。


    大表嫂出身山陰王氏,伯父王伯安是正六品兵部主事。然而就在盛陽出發來大同的前一天,劉瑜逮捕南京給事中禦史戴銑等二十餘人,王伯安上書論救觸怒劉瑜,被杖四十,謫貶至貴州龍場,當龍場驛棧驛丞。


    單單貶謫也就罷了,最怕劉瑜像對付謝閣老他們一般,派人暗殺。


    盛陽手上的人現在全都在謝閣老他們那裏,實在無暇分身,否則也不會來麻煩管沅修書。


    他和楊家、王家都沒有交情素不相識,這等事也隻能假手於管沅才能取得他們的信任。


    因此她現在必須趁王伯安還未出發。讓大表哥提醒他當心暗殺。


    研墨的靈修不禁擔憂:“姑娘,楊家和王家畢竟都是詩書之族,提醒他們夠嗎?”


    “大表哥是很有主見的人,他若覺得不夠,大可以去找我哥尋求幫忙。另外。你不知道這個王伯安,他並非常人,佛道皆通不說,還善騎射。因此隻要他有所防範,定不會遭了劉瑜的道,”管沅將墨跡吹幹。裝入信封遞給靈修,“讓魚叔送到盛府去,什麽都不用多說,隻說管府送過去的就行。”


    靈修連忙應是。


    管沅知道盛陽在兵部有人,走兵部送到京城最快。如果她自己派人送。隻怕送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劉瑜,一切才剛剛開始。


    周家的院落裏,周太太看顧圍著桂花樹一陣亂跑的兒子,不時提醒:“別跑那麽快,小心摔著!”


    “小孩子多跑幾步長得快,叫奶娘看著點便好。”管沅陪坐在周太太旁邊,慢慢地剝著福建新到的桔餅。


    馬太太則繼續方才的話題:“我看是有必要辦一場接風宴,也好久沒熱鬧過了。”


    周太太有些疑惑地看著馬太太:“您真不怕。孤煞?”


    “我原也是個膽小的,可昨個我家老爺說,管大人發話了。軍中日後誰再敢說‘孤煞’二字,二十軍棍!”馬太太伸出兩隻手指,“明擺著,二十軍棍比孤煞可怕多了,我家老爺又勸我,要真那麽嚴重。怎麽靖安侯府的人現在都還好好的?”


    周太太“咦”了一聲:“這樣想來也是啊,不過管大人定的規矩。我倒是沒聽我家老爺說過。”說著把目光望向安靜地剝桔餅的管沅。


    管沅抬頭看見兩位太太的目光,淡然一笑:“我父親也沒和我說。軍中的事,我一個小娘子也不懂,父親不常和我說的。不過不能說‘孤煞’,我想也是有道理的,打仗行軍貴在齊心,如果因為這個生分了,哪還有戰鬥力。”


    她日日和父親一起用晚膳,但確實沒有聽聞不準說孤煞一事。隻是,盛陽又是怎樣讓父親說出那樣一番話的呢?


    “你還說你不懂,”馬太太笑著搖頭,“說得頭頭是道,我看就是管大人把你管束得太嚴了,要說本事能耐,隻怕我那兒子都比不過管姑娘!”


    “馬太太說笑了,”管沅一句話帶過誇讚,“方才說到,要辦接風宴?既然父親都說孤煞無妨,辦便辦吧,兩位太太拿主意就好。”


    周太太挽起管沅半開玩笑:“你可別想逃,說辦接風宴,咱們這裏有誰能比你辦得好?”


    馬太太也附和:“就是,咱們可不敢班門弄斧!”


    管沅抿唇而笑:“靖安侯世子沒有帶女眷前來,我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怎麽好出麵操辦?”


    一來禮製上說不過去,二來她也不想過於尷尬。


    接風宴定然要分內外院兩席,如果管府主辦,父親定會插手,到時候父親如果來問東問西,她怕自己露了端倪。


    周太太這才恍悟:“也是哦,確實不太妥當。罷了罷了,這迴被你逃過去了!不過你得幫我們出主意呀,靖安侯世子好歹是京城來的,喜惡什麽我們都不知道。”


    “我也隻能按京城的習慣出些主意,到底靖安侯世子什麽喜惡,我也愛莫能助。”管沅語氣帶了幾分歉意。


    馬太太調侃:“自然就是該如此,靖安侯世子的喜惡,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怎麽會知道……”接著便開始商討接風宴的細節。


    管沅放下手中剝了一半的桔餅,以更衣的借口暫時退了下去,才掩飾掉美眸含著的淚光。


    盛陽的喜惡,她再清楚不過。


    他從不過生辰——因為他的生辰,便是他母親忌日。


    他從小熟讀醫書,旁人隻道他騎射絕群,卻不知他在醫術上的精湛造詣——隻緣當日他母親難產,他父親進宮請旨把整個太醫院都叫到靖安侯府,卻還是沒能挽救他母親的性命。


    他每迴在外必點芙蓉糕,但每迴都隻嚐一塊——當日禾瀘水邊。她拿蔗汁換了砂糖,在飴糖裏加了少許白芝麻,而他一直記得這個味道。


    他慣用左手,從握筆到彎弓到用刀——在廬陵時他還慣用右手,可前世去西北大營前。劉瑜就已經下暗手廢了他的右手,這輩子,他再沒改掉用左手的習慣。


    瑟瑟的秋風吹得管沅愈發淚盈於睫,終究生生忍住。


    他的喜惡,是靖恭坊查的;而原因,卻不是可以查到的。


    他沒有告訴她。可是她還是知道,似乎不需要多肯定的緣由,她也能明白。


    無需多言,心自知。


    休沐日,接風宴設在馬參將府上。


    昨夜淅淅零零飄了些小雪。今早太陽一出,陽麵地兒的薄雪隱隱有化開的跡象。


    管沅下了車,便見著馬太太上前迎接。


    “管姑娘來的真早,待會兒怕是要多等一刻了。”馬太太帶了幾分歉意。


    “不妨事,我先前沒幫上你們多少忙,這迴總要幫著馬太太多看顧幾圈。”管沅一行撥著手爐,一行走進馬府。


    待幫著打點過一些事宜後,管沅才發現人都陸陸續續到了。


    席麵一開。那邊戲台子便唱了起來。男丁和女眷之間隔了一堵牆,便也不算違製。


    盛陽坐在席間,看到擺在左手邊的筷子。看到鳳臨閣的點心,便了然於心這是阿沅的心思。


    他不自禁抬頭看向粉白的牆麵,那邊是女眷所在。


    不知道她現下又在做什麽……


    這般想著,管進已經和他敘話起來:“我聽說你住在縣棱街,離管府不遠。你在大同也沒什麽親友,有時間常來坐坐。”


    盛陽淡然而有禮地謝過:“多謝管大人體恤。”


    那邊馬參將又開始盡地主之誼:“盛世子點幾處戲吧!”


    盛陽推拒:“我在京中就不常聽戲。也不大會點,還是幾位大人先來。”


    周指揮使又來勸一番。盛陽才點了兩出。


    他記得阿沅也不愛聽戲,不過時下風尚如此。去哪裏宴飲都少不了戲班子,倒難為她每每受罪。


    而那邊管沅被馬太太拉著點戲時,卻直接推拒了:“我對這些一竅不通,拉我點戲,不如罰我寫點什麽,還是幾位太太來!”


    推拒完將將落座,便聽見後麵兩個十三四的小娘子竊竊私語。


    “聽我父親說,那盛世子很得管大人賞識呢!”穿紅衣的小娘子滿目豔羨。


    “怎麽可能不得賞識,謙虛有禮不說,武藝還十分了得。”綠衣小娘子顯然已經掩不住仰慕之情。


    “那都不是緊要的,一來就提出要怎麽加布防,還說得頭頭是道,又把功勞拿出來和大家均分,誰不賞識這樣的人!”紅衣撇嘴。


    綠意試探道:“姐姐不怕他孤煞嗎?”


    “你作死呀!”紅衣拍了一下綠衣,“管大人都說,不許再談孤煞!”


    “你沒看見管姑娘嗎,她父親這麽說,她今日還不是照樣冷冷淡淡的,肯定是忌憚著呢!”綠衣不以為然。


    紅衣沉吟片刻:“也是……管姑娘都冷冷淡淡的,莫非管大人也隻是說說,若真讓他把自家女兒許配給盛世子,還不一定答應呢!”


    “哎,真是可惜了,好好的如意郎君……”綠衣歎惋。


    紅衣點了點綠衣太陽穴:“不知羞,要不是因為這個,還輪的到你胡思亂想?”


    坐在前方的管沅,哂然一笑,不知該說什麽。


    她的表現,太過冷冷淡淡?(未完待續)


    ps:098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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