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是一個天性善良的女人,她對任何人的最本初的認識都是從她善良的本性出發,假設對方也是善良的,直到她受到傷害,她才會知道這個人在人性上的缺失。


    在這件事上,她屢屢吃虧。


    以前芬姐就說過她:不要把每個人都想象成好人,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好人,一個女人獨自生活,要對這個世界抱有充分的警惕心。


    自從鄧嘉祥劈腿另娶,她就明白芬姐的勸告是對的。可是明白道理一迴事,她天生就缺警惕性這一根弦,她自己良善無害的,就認為別人也會有一樣的良心。


    於是她一次一次地吃虧,但她在小事上從來不在乎,很多事一笑便了。


    今天,終於意識到自己對人無條件的信任,到底會有什麽樣的災難性後果!


    她的妹妹,那個完全沒有自我保護意識和自我保護能力的女孩子,竟然懷孕了!而妹妹告訴她,這竟然是鄧嘉祥幹的!


    那一瞬間,她的眼睛都快滴出血來!她恨自己那麽輕易地相信鄧嘉祥,相信他對小河是有一份多年相處積累下來的兄妹情意,相信他會照顧好小河!


    她開車一路狂飆,來到了鄧嘉祥暫時羈押的看守所。可是她卻見不到鄧嘉祥,因為鄧嘉祥現在身負挪用公款、詐騙和盜竊幾項罪名,是一個等待偵查和起訴的嫌疑犯,自然不是隨便什麽人來了都能見到的。


    她在看守所的門外打著轉,躁動不安。


    她不能就這麽放過鄧嘉祥,她一定要見到他,當麵質問他,為什麽他要對南河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她給公司的法律顧問打了電話,問他能不能幫忙,讓她盡快見到鄧嘉祥。


    放下電話後,那位律師幫她聯絡了好多人,最後給她打電話:“南總,實在對不起,鄧嘉祥現在是一個受特別關照的嫌疑犯,我是沒有辦法幫你見到他了。不過我建議你去找裴先生,我聽說這個案子好像裴先生有特別關照過。”


    “你是說裴天鳴?”南汐問他。


    “是的,不過我相信,不管你找哪一位裴先生,他們都會樂於幫助你的。”律師迴答她。


    南汐向他道了謝,掛了電話,站在看守所的大門外,皺著眉頭仔細地想了一下這件事。


    猶豫再三,她還是撥了路在遠的電話。可是電話通了,接電話的人卻不是他。


    那個聲音南汐還算熟悉,是雯姨:“喂?南小姐......”


    南汐有片刻的不知所措,然後說:“雯姨好,路在遠在嗎?”


    “他不在這裏,他在icu陪他媽媽,你有什麽事?”雯姨的聲音不冷不熱


    “我有一點兒急事要找他,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叫他一下?”因為南汐實在著急,便沒有客氣。


    電話那端靜默了兩秒,傳來雯姨的聲音:“這不太好吧?他媽媽剛剛做過大手術,他在她身邊陪一會兒,你也要叫他出來?”


    “對不起,的確有很急的事,我隻跟他講幾句話,不會耽擱太久。”南汐懇請道。


    雯姨又沉默了兩秒,再開口時,語氣已經非常冷淡了:“南小姐,別以為在遠的媽媽離開國內,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她隻是還顧不上你們這件事,等她康複迴國,你就高興不起來了。在遠是聽你的還是聽媽媽的,你掂量一下就會知道。”


    話說到這裏,她“啪”地撂了電話,再不給南汐說話的機會。


    南汐真想把電話打迴去,罵那個女人一通。可是她知道這不能解決問題,當務之急是見到鄧嘉祥,而不是跟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治氣。


    她手握電話想了好一會兒,決定打給裴天鳴。結果卻並沒有找到裴天鳴本人,電話是他的助理接的,說他正在參加一個經濟領袖高端論壇,正在台上演講。


    今天真是一個倒黴的日子!諸事不順!找誰誰不在!


    南汐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腦血管就要爆開了!如果今天她見不到鄧嘉祥,她一定會暴躁而亡。他就在身守的這座看守所內,她卻沒有辦法闖進去揪出他來。


    她急得不行,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一刹那,她以為是路在遠的迴電,可是看一眼號碼,竟然是廖一江的!


    她失望極了,垂下手,沒有心情接電話。


    手機一直響著一直響著,南汐突然靈機一動,按下接聽鍵,也不管廖一江要說什麽,她開口便問:“廖一江,我要見鄧嘉祥,你有沒有好的辦法?”


    “哦......”電話一通,就傳來南汐急吼吼的聲音,廖一江摸不著頭腦,愣了一下,“見他做什麽?有什麽事嗎?”


    “這個你先別管,你就說能不能有辦法吧,看守所不讓我見他,剛才我問過公司的法律顧問,他說鄧嘉祥是被特殊關照過的嫌疑犯,他也沒有辦法。”南汐心裏著急,說話的語速極快。


    廖一江倒是聽懂了,想了想,說:“你等我一下,我打一個電話。”


    “拜托!”南汐隻說了這麽兩個字,就掛了電話,等著他給聯絡。


    這一等就半個小時,這期間她打過廖一江的電話,都處在占線的狀態。半個小時,他主動打過來了:“你找江所長,跟他說你是剛才梁院長電話裏提到的那個人,要見鄧嘉祥,他會帶你去的。”


    “謝謝!”


    南汐收了電話,衝進了身後看守所的辦公室。從頭至尾,她都沒有問廖一江找她有什麽事。


    她很快見到了鄧嘉祥,不是在會客室,而是在關押鄧嘉祥的那間監室。


    監室的空間很小,一張硬板床,一個馬桶,再無其他擺設。


    南汐無處可坐,就倚著門站著。在她的對麵,鄧嘉祥坐在硬板床的床沿上,抬著頭吃驚地看著她:“你對我還真是一片癡心,居然能進到這種地方來找我......”


    不等他說完話,南汐跨前一步,揚手“啪”地在他臉上扇了一記耳光:“混蛋!今天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墳裏扒出來!挫骨揚灰!”


    鄧嘉祥沒有防備,被她打得歪到一邊,用手撐住硬板床,才穩住了身體。他摸了摸火辣辣地臉頰,斜臉看著南汐:“至於嗎?不就是灌你男人喝了一杯酒嗎?挫骨揚灰也太狠了吧?”


    “你現在承認是你陷害路在遠了,是嗎?”南汐甩手又打了他一記耳光。


    他沒有躲,又挨了一下,眼前有金星閃爍,他閉了閉眼睛,冷笑:“承認又如何?不承認又如何?反正安在我身上有的沒的罪名有好幾個,我也不怕再多擔一個罪名!”


    他親口承認嘉年華那一晚的事是他做的,並不能令南汐感覺到輕鬆。因為她來這裏,並不是為了追問這件事。


    她一伸手薅住他的頭發,狠狠地瞪著他:“你不介意多罪名是嗎?那我給你再加上一個強】】奸罪的罪名,你要不要?!”


    頭皮被她扯得疼,他的臉扭曲著:“強】】奸......這個罪名可不是亂扣的!我強】】奸誰?有受害人嗎?有人證嗎?有物證嗎?”


    南汐見他一幅無賴的樣子,氣得肝疼,開始對他拳腳相加:“禽獸!你到底對小河做了什麽?她是那麽崇拜你信任你!你怎麽忍心對她下手?我殺了你殺了你!”


    鄧嘉祥開始隻是抵擋,聽她提起南河,他“噌”地站了起來,抓住南汐的手:“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對小河下手?你給我說清楚!別以為我進了這種地方,就可以隨便往我身上潑髒水!”


    南汐被他握著手腕,伸展不開,又氣又惱:“你還抵賴!小河已經懷孕了!她說是你幹的!”


    鄧嘉祥愣住,像是沒聽懂南汐的話:“她懷孕?她......說是我幹的?這怎麽可能?”


    “小河不會撒謊的!她和外界根本沒有接觸!你進來前,她最常見的男人就是你!你還不承認?”南汐說著話,抬腳踢在了鄧嘉祥的膝蓋上。


    鄧嘉祥吃痛,捂著腿跌坐迴床上,大聲叫著:“你先等等!我們把這件事弄清楚好嗎?我進來前,是經常去看小河沒錯!可是我沒有對她做不道德的事!”


    “你的話還能信嗎?”南汐完全不給他辯解的機會,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身上。


    “你住手!你不信我!可以去問一問我的住院醫生!”南汐抓狂得很,鄧嘉祥被她攻擊得很狼狽。


    不過他的話南汐倒是聽到了,她住了手,重複了一句:“你的住院醫生?”


    “是的,你去問他!”鄧嘉祥可算得了空隙,惱火地瞪著南汐,“你忘了嗎?我才做過腎切除手術不到半年!出院前我的住院醫生警告過我,半年內不能有性生活......你不用那麽兇!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說我也有可能不遵醫囑對不對?但是我不怕告訴你!自從做了好個手術之後,我在那方麵根本就不行!我問過我的醫生,他說是心理因素......”


    南汐才不管他是心理因素還是生理因素,她的腦子打了結,她要好好地梳理一下。


    鄧嘉祥的確是幾個月前做了腎切除手術,這種手術對男性的影響幾乎是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的。他又說自己現在根本就不舉,並且還看過醫生,那麽......


    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為什麽小河要說是嘉祥哥?難道小河在撒謊?


    南汐剛剛雖然憤怒瘋狂,可她是有方向的!現在......她又迷糊了!


    “你說你現在不行?真的嗎?”南汐鬆了手,用探究的目光盯著他的臉。


    鄧嘉祥攏了攏被她揪扯亂的頭發,不滿地哼了一聲:“我人在這裏,不可能出去與醫生串供的吧?你馬上去醫院問我的主治醫生,說不定他那裏還有我的就診記錄......對了!他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還向我推薦了他的同學!我去諮詢過兩迴,也應該有記錄可查的!”


    南汐頓覺眼前迷霧彌合,不禁小聲嘀咕:“怎麽會這樣,那會是誰呢......”


    鄧嘉祥看著她,陰險地笑了:“嗬嗬......說實話,嘉年華那天晚上,我隻是想在臨走前給你製造一點兒驚喜,沒想到這個驚喜竟然還有延續的效果!你家卷毛先生果然是勇猛得很,在酒裏摻了安眠藥都放不倒他!他居然還有力氣做那種事......”


    “你閉嘴!”南汐瘋了!衝上去在他的身上亂打亂抓。


    鄧嘉祥一邊抬起手臂擋臉,一邊大叫:“看守!看守!殺人啦!”


    本來外麵的看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可是他喊得驚天動地,怕是整個看守所都能聽到了,看守就不能裝耳聾了。


    鐵門打開,兩個看守走了進來,拉開南汐:“南小姐,你不能這樣,請你離開。”


    此時的南汐,感覺整個宇宙都崩塌了!她的人生被徹底毀掉了!而毀她人生的那個男人,就坐在那裏瞪著她,她豈能輕易罷手?


    她一邊和看守撕扯著,一邊伸腿去踢鄧嘉祥:“鄧嘉祥!都是你害的!我不會放過你!我要殺了你!”


    鄧嘉祥得意而陰邪地笑:“殺我很有難度,我現在可是受保護的人。你還是迴去把家裏的事弄清楚吧,你的妹妹懷了你男人的孩子,你還能和你男人過下去嗎?哈哈!”


    他幾句話,字字句句如鋼錐紮進南汐的心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弄出看守所的,她的腦子被這巨大的打擊震得麻木不能思考,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門前的台階上,耳邊反反複複播放著鄧嘉祥的那句話:“......你的妹妹懷了你男人的孩子,你還能和你男人過下去嗎.......”


    會是他嗎?一定不是!老天不可能這樣來捉弄她!


    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這兩個問題在她的腦子裏此起彼伏,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突然有一道光打進了她的腦子裏:趙楚方!那個男孩子曾經照顧了小河將近一個月!會不會是他?


    她趕緊摸手機,卻發現不但手機不在身邊,連她的包都不知去向。


    她忙尋找,一轉頭就看到身邊坐著一個人,是廖一江。


    廖一江正歪頭看著她,見她將目光轉過來了,他開口道:“你迴魂兒了?”


    “哦......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她看到了自己的包在他的手中,二話不說,搶過來,翻出手機,撥了趙楚方的電話。


    自從趙楚方離開後,再也沒有往她家打過電話。她也沒有特別想起這個男孩子來,因為她實在太忙了,生活和工作都給了她巨大的壓力。


    電話打通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電話那端傳來趙楚方客氣的聲音:“小汐姐,你好。”


    南汐隻是懷疑趙楚方,她還沒有準備好,衝動這下打了電話,一時不知道如何進入話題,就隨便問了一句:“哦......楚方......開學了吧?最近學習忙不忙?”


    “還好,不忙,我跟著導師在西藏采風,還沒有迴學校呢。”趙楚方答道。


    “哦......”南汐不知道怎麽進行下去,使勁地咽著唾沫。


    “小汐姐找我有事吧?”趙楚方主動問她。


    “那個......楚方,我想找你核實一件事,如果是你做的,你坦白告訴小汐姐,我們有事好商量,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也不要怪我,好不好?”南汐先做鋪墊。


    “我不會怪你的,你說吧。”趙楚方的聲音聽起來很坦然。


    “是這樣......我發現我妹妹懷孕了,可是你知道小河的狀況,她是不可能主動去接觸異性的......所以......”


    不等南汐說完,趙楚方像是被針紮了腳一樣,尖叫起來:“小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懷疑我對小河學姐做了不軌的事嗎?這也太過分了吧?我當初隻是想去看望一下小河學姐,是你非要我留下來陪她!現在你懷疑我欺辱她?我......這樣的不白之冤我可不能承受!小河學姐的狀況我們都清楚,你這不是把我往監獄裏送嗎?我好心幫你的忙,你就這樣來迴報我?”


    “我並不想恩將仇報,你也知道......小河接觸的異性不多,我就是問一問你。”被趙楚方質問,南汐也有些心虛了,“要不然這樣......”


    “沒有什麽要不然!不是我做的!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我!我可以告訴你誣陷的!真是太過分了太過分了......”趙楚方重複了幾句“太過分”了,然後“啪”地掛斷了電話。


    南汐聽著電話裏的忙音,呆住了。


    南河懷孕了,她在生活中接觸的男人總共就這幾個!


    身在看守所中的鄧嘉祥不承認是他做的,他搬出醫生來證明,自從腎切除手術後,他根本幹不了那種事!


    遠在西藏的趙楚方也不承認是他做的,他痛心疾首地指責南汐恩將仇報!


    難道真的是路在遠?


    南汐想起那天晚上迴家後,推開臥室的門,打開燈後看到的情形,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不能是他!一定不能是他!


    她越是這樣告訴自己,心裏就越慌亂不安!


    “嘿!到底怎麽迴事?小河懷孕了?你確定嗎?”一旁的廖一江見她看著手機發呆,久久不說話,急得開口問她。


    南汐聽到他提到“懷孕”兩個字,渾身一激靈,緊張地前後瞅瞅,見沒有人,她才鬆了一口氣:“你怎麽來了?”


    “這麽快就忘了?剛才是你向我求救,讓我想辦法讓你馬上見到鄧嘉祥,我幫你辦到了,結果你大鬧看守所,人家辦事的人能不來向我抱怨嗎?”廖一江微微笑著,語氣裏也沒有要抱怨她的意思。


    南汐趕緊道歉:“對不起,剛才我太衝動了,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廖一江搖了搖頭:“衝動可以理解,如果我有一個小河那樣的妹妹,我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受到了傷害,我也會瘋掉的......你現在還好吧?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


    南汐垂下頭,將額頭抵在膝蓋上,開始掉眼淚。


    廖一江見她這樣,就說:“你不愛說就算了,你也不能一直坐在這裏,我送你迴家去吧。”


    “我不想迴家,我不知道怎麽麵對小河,我沒有保護好她......”南汐帶著哭腔說道。


    廖一江伸手扯她的胳膊:“這不是你的錯,你對小河已經盡心盡力了,人生就是這樣,不是每件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越是驚慌失措,就越解決不好。”


    “我不知道是誰做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連驚慌失措的力氣也沒有......”南汐抱著頭,頭埋在雙膝之間,像一隻鴕鳥。


    “其實隻要你沉下心來,不要那麽慌張,事情並不難解決。這世上有一種技術叫親子鑒定,不知道小河現在懷孕多久了,你可以向醫生諮詢一下為胎兒進行親子鑒定的事,通過科學的手段來判斷孩子的父親是誰,比你現在這樣東一頭西一頭要有效得多。我反倒擔心小河,她身體那麽弱,精神那麽不穩定,能承受得了十月懷胎之苦嗎?”


    廖一江的話並不能使南汐安定下來,現在令她最痛苦的事,並不是用什麽辦法來確定誰欺負了小河,而是小河肚子裏的孩子,極有可能是路在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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