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戚玨站在門口,他眸光轉涼,不再往前走。


    ——


    自沈老夫人壽宴那一日之後,沈寧就病倒了。病情來勢洶洶,險些讓沈寧送了命。


    沈寧先是被沈緋生產時的兇險嚇到了。她性子莽撞,做事不計後果。可當時她伸出雙手推沈緋的時候心裏未必就存了要她死的念頭。


    後來劉元誌拿著柴刀追著她是真的要砍了她,她怎麽可能不害怕。等到她被沈休救下來卻得了更加嚴厲的懲罰。她自小性子驕傲,當著那麽多的人麵前丟了臉,心裏一下子沒緩過來,已是抑鬱於心。


    沈休打她手板自不必說,後來紅纓的掌摑也是實打實的。她本來就是在換牙的年紀,這一通巴掌下來,兩顆已經晃動的牙齒幹脆被打落下來。


    紅纓不敢忤了沈休的意思,更何況沈老夫人也是點頭默許了的。可是她畢竟是個奴婢,沈寧又是被何氏捧在手心的。如今何氏整日抱著沈寧哭,沒空朝紅纓發火。可是紅纓可真是坐立不安,幹脆在外頭長跪不起了。這般跪了三日,紅纓也病倒了。


    今天是沈寧的生日。


    何氏親自下廚煮了長壽麵,然後端到沈寧床邊。


    沈寧睜著一雙大眼睛無神地望著虛空處,對於何氏斷斷續續的說話,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一樣。何氏看著沈寧紅腫一片的臉頰一陣心疼。她將長壽麵放在一旁,捂著臉開始哭。


    她實在是不懂他們怎麽這麽狠心!她的阿寧還這麽小!怎麽……怎麽就真的下得去手!


    「阿寧……你好歹吃一口啊!」何氏哭著說。


    然而沈寧還是呆呆地望著屋頂,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


    這幾日沈寧就是這般一動不動躺在那兒,甚至連覺都不睡,一雙空洞的眼睛就那麽盯著半空虛無處。她不肯說話,也不肯吃東西,何氏隻好和蘇媽媽兩個人一起喂她喝如水一樣稀的湯粥。


    「夫人,咱們讓五姑娘自己待一會兒吧。咱們在這兒吵著,姑娘她睡不著啊。」蘇媽媽過來拉何氏。蘇媽媽也是真的心疼沈寧,畢竟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


    何氏被蘇媽媽攙扶起來,她將身子小小的沈寧攬在懷裏,心疼地說:「我的阿寧,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母親不在這兒吵著你了。你……你好歹睡一會兒。」


    何氏不舍地望著沈寧,又親手給她拉了拉被角。這才隨蘇媽媽一塊出去。


    「夫人,老夫人喊你過去說話呢。」


    一出了沈寧的屋子,蘇媽媽悄悄對何氏說。


    何氏深吸一口氣,說:「知道了,我這就去。」


    其實何氏是連沈老夫人也一並埋怨的,若不是她首肯,紅纓怎麽會下狠手打沈寧?她覺得這個家裏處處都是惡魔,刁難她與沈寧兩個。


    何氏趕到老宅的時候,看了一眼伺候在沈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是個叫黑玉的伶俐小姑娘。


    「紅纓還歇著呢。」何氏看著黑玉,幽幽開口。


    黑玉彎了彎膝,給何氏行了一禮,規矩地說:「紅纓姐姐夜裏著了涼,如今還在發燒。」


    何氏冷哼一聲。


    「黑玉,你先下去吧。」沈老夫人說。


    黑玉規矩地行禮,悄悄退了出去。


    「不知道母親找我來有什麽事情。」何氏低著頭說話。


    沈老夫人看了何氏一眼,知道她還在生氣,便歎了口氣,說:「你倘若真是為阿寧好,平時就不應該這般嬌慣著。你以為把她捧在手心,就是疼她寵她對她好了?你有沒有想過,他日你若不在了,她沒有你這個倚靠要如何是好?還是你認為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嬌慣著她?」


    沈老夫人抿了口茶潤潤喉,道:「也是,也許你以前就是覺得她好,全天下的人和你一樣喜歡著她。可是這次的事情你也看見了,她闖了禍,又有多少人站出來替她說話?」


    何氏一愣,心頭那股憋悶滯在那裏。


    「你埋怨沈休,但是事實上最後救了阿寧的偏偏是沈休!」沈老夫人涼涼的看著何氏,「當時院子裏那麽多人當真攔不住劉元誌?那些家丁瞧著一臉關切,可擋在沈寧身前的不過幾個不中用的丫鬟婆子。你可當真是糊塗了!別忘了,劉家不僅是咱們沈家的親家,更是沈家男人的上司!如果當時沈休不站出來,沒人會真的護著沈寧!換句話說,縱使當日劉元誌沒有拿出那副要打要殺的架勢,二爺他也肯定是要壓著沈寧去劉家賠禮的!」


    細密的冷汗從何氏的額角流出來,這幾日隻顧著心疼沈寧,竟是沒有細想其中厲害,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一陣後怕。


    「還有!」沈老夫人將茶杯擲到桌上,杯底磕著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音,又有幾滴茶水濺出來。


    「你不去找沈緋賠禮調解,居然跑去沈卻那裏想要她擔下罪名!你是這幾年在後院呆傻了嗎?你當真以為沈卻還是那個被你隨意揉捏當成棋子的小姑娘?她現在是戚玨的妻子!戚玨是什麽人?那是個連聖旨都可以私改的男人!」


    何氏一驚,有些訕訕地說:「沒、沒什麽關係吧……」


    「沒關係?哼!」沈老夫人冷笑,「別管戚玨對沈卻是出於怎樣一種感情,他當年敢為了沈卻做出那樣驚人的事來足以證明沈卻這孩子在他心裏的分量!你以為以他的勢力推掉沈緋的婚事就那麽難?你當真以為他是逼不得已才多方行動演了瞞天過海的這麽一出?」


    何氏慢慢緩過神來,其實她一直都不明白當初戚玨為什麽要冒著殺頭的風險私改聖旨,宮裏頭、劉家、沈家,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都是要人命的!


    「兒媳的確不明白。」何氏微微坐直身子,仔細聽起來。


    「蕭家從肅北富商,再到富可敵國的沉蕭府。在戚玨娶了沈卻之前人人隻道他是個富商。人們提起他,首先想到的是大戚第一富,其次是他的醫術、才學。而如今,誰還把他當成一個商人來看?」沈老夫人眸光耀耀。


    何氏雖為婦道人家,可是鄂南城的婦人又有幾人不是官員之妻?如此,就不得不關注朝中形勢。縱使這幾年何氏身子日漸不好,但她還是知道戚玨雖然毫無半點官職,更沒有封王賜地,可是整個鄂南城的官宦之家沒有不與之交好的。


    「這個人……這個人……」如今細想起來,何氏才驚覺這個人一直在暗處蟄伏隱藏了這麽久,而他的勢力已如古樹根枝,延綿錯節。


    好像,也正是他與沈卻大婚那一日,才將他藏起的爪牙露了那麽一角。


    「你別忘了,他姓戚!」沈老夫人一言點醒何氏。


    這些年,戚玨幾乎與鎮廣王毫無交集,他自身的能力又太過耀眼,人們幾乎快要忘了他是鎮廣王之子,更是天子皇孫!


    「母親的意思是,這個人的野心那麽大?」何氏臉色變幻,有些猶疑地望著沈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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