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看著江離,目光從耳畔落到側臉,他的笑僵了刹那,“這裏,有一道淺印。”他在自己臉上相同的位置點了點。


    江離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表情也僵了一瞬。那是長時間佩戴麵具的痕跡。“應當是之前午休的時候不小心壓的。”江離搓了搓便將手放下。


    “蕭夫人怎麽沒進去?我瞧著中書令大人都落座了。”身後傳來一道聲音,蕭母轉身看清來人,隨後客氣一笑,“郡王妃才來嗎?我還以為您早到了。”來人正是臨陽郡王府的女主人。


    蕭執趁著母親應酬,靠近了江離一步,他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繪製的精巧的狐狸麵具,“前兩日路過百通樓,見著這個麵具做的精巧,送給阿離把玩吧。”


    江離看著蕭執手中的麵具心中隻道不妙,那日大雪相見後她就覺得蕭執似乎對她起了疑心,而現在他送他一副麵具更加有些意味深長了.....


    江離故作驚喜接下麵具,“確實畫的惟妙惟肖!不愧是百通樓出的物件。”江離抬眼迴看蕭執,眼神裏都是小女兒嬌滴滴的欣喜,她朝蕭執一禮“多謝令儀了。”


    蕭執玩味的看著江離的樣子,“你喜歡便好。”


    “令儀哥哥!”


    一聲嬌唿將蕭執與江離同容昭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容昭拉著江離稍稍拉開些,“少卿大人,我同阿離先進去了。”


    蕭執見臨陽郡主正邁著台階而上,不禁有些頭疼,想到上一次元筱筱對江離的態度,他便朝江離二人點了點頭,“去吧。”


    “令儀哥哥你怎麽才來?方才我同安寧公主還有二殿下在一處,他們還問起你呢。”元筱筱朝蕭執走來,隻看見了江離離去的背影,一時倒沒認出來。


    來到近前,她見母親正與蕭母說話也趕忙行禮問安,“問蕭夫人安。”蕭母笑容客氣,伸手將人扶住,“臣婦受不得郡主如此大禮。”


    元筱筱上前挽住蕭母,“夫人當然受得起,夫人與聖人可是親姊妹,再說我也是您看著長起來的,就和家中的親長是一樣的。”


    臨陽郡王妃笑著搖搖頭,“你呀,何時才能穩重些。”元筱筱撒著嬌又挽住自己母親,“母親.....”臨陽郡王妃點了點她的腦袋,“行了,咱們也進去吧。”


    四人一道入了大殿,江夫人坐在丈夫身邊見臨陽郡主正挽著蕭母不由微微蹙眉。“這不知道的,還以為臨陽郡主要嫁入蕭家了呢。”


    江母另一旁坐著的正是容昭的母親張氏,她之前便知道蕭家與江家正在相看,因此不由嘀咕出聲。


    說完張氏瞥見江夫人不悅的神色趕忙住了嘴,旋即拍了拍江夫人的手,“不過早前便聽說少卿大人已經拒了她的婚事,依我看,還是我們阿離更好。我瞧著方才在門口蕭夫人拉著阿離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呢。”


    江母收了臉色,隻是微微頷首,“蕭夫人往日對孩子都慈愛的很,孩子們自然也都樂意與她親近。”


    江母與張氏有些交情,倒是並沒有惱她的意思,隻是江母也確實擔心起這個臨陽郡主來。


    江離的席位在父母身後,旁邊自然靠著容昭。兩個人正湊在一起看那副剛得的麵具,容昭一個勁兒的誇著麵具的精巧,倒是江離一直在出神。


    蕭執果然敏銳,甚至說,比她想象的更加敏銳。應天昉主事與江家二娘子,兩個不論從身高、性格、聲音還是體態都完全不同的人,究竟是如何叫他發現端倪的呢?


    江離摩挲著麵具上狐狸的眼睛,那裏鑲嵌著兩顆小小的藍色螢石。她想著蕭執送麵具時的眼神,心裏微歎,還好她也不是全無準備。


    蕭執落座後打量起殿中的賓客,四品以上的官員及親眷通常都會受邀參加這種級別的宴會,而應天昉的主事是從三品,也是應天昉中唯一有資格參加此等宴會的官員。


    過去的宴會澤爾若雖然出席的少,但也並非從未露麵,她也是唯一一個能夠戴著麵具入宮赴宴的人。


    但如果細細迴想的話,自一年多之前江離迴京,宮中一共有過三次大宴,而江離與澤爾若似乎從未一同出席過。


    蕭執看了一圈,果然,並沒有看見那個戴著麵具的身影。蕭執將目光落迴江離身上,目光穿過人群,江離卻似乎有所感應,她抬起頭看向斜前方,正巧對上了蕭執的眼睛。


    江離先是微微一愣,隨後朝蕭執露出甜笑,甚至還微微抬手揚了揚手中的麵具。蕭執被抓了個正著,正不知該露出什麽表情才好,便聽大殿上喧嘩的聲音安靜了幾息。


    他下意識收迴眼神看向入口,便見一個穿著青色朝服戴著麵具的女子進了門。蕭執不禁瞪大了眼睛,“她來了....”


    澤爾若雖然從未上過一天朝,但朝中官員卻無一不知道她。沒有任何實權的應天昉,卻是叫百官忌憚的存在。上至後宮下至百官就沒有應天昉不能查不敢查的。


    澤爾若進了大殿,迎著眾人的目光在離蕭執兩個席位的地方落座,落座後她朝蕭執一笑,“喲,少卿大人來的挺早啊。”


    蕭執看著澤爾若,一樣的身形,一樣的聲音,連說話的語調也完全一樣....“是主事大人來的遲。”


    澤爾若歪著腦袋歎氣,“最近忙的很,嶽十三又鬧著要輪休了,頭疼的很。”蕭執看著她給自己倒了杯酒,他轉頭看向江離,江離此時正在同她母親輕聲耳語。


    蕭執低下頭搓著自己的手指,喃喃道,“當真是我想多了麽....”


    一直到聖人攜手皇夫而來,蕭執才終於斂下繁冗的心事提起精神。開宴後歌舞不停,聖人舉杯領著眾人為皇夫賀壽,酒過幾巡,眾人獻上賀禮,一切如常進行。


    宴會持續到月升中天,聖人今日為皇夫準備了煙花,待歌舞結束後聖人便領著眾人去了禦花園的觀景台賞煙花。


    江離跟著母親出了大殿,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著花園慢行,今日的禦花園掛滿了華燈,別有一番情致。


    江離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裏了,沒想到禦花園的變化並不大,就連那棵吊死劉妃的梅樹也依然直立在原處。


    江離看著那開著三兩朵梅花的枝丫上搖搖擺擺的白色光暈出了神,“你也看得見嗎?”一道女聲從一旁傳來,“那樹上吊著的.....”


    江離猛地側過頭,便見一個打扮華貴的女子走到了自己身邊。那女子看著梅樹,眉頭微微擰著。


    江離身子抖了一抖,瞬間汗毛倒起。那女子注意到江離的表情,趕忙道歉,“抱歉,是不是嚇著你了?”


    她見江離一直不說話便友善的笑了笑,“我是安寧公主,你....是江尚書家的二娘子吧?”


    江離咽了咽,趕忙行禮,“拜見公主殿下。請公主恕臣女無狀。”陸安寧擺擺手,“我聽說你是兩年前來的京都,那時候我正巧微服出巡了,你沒見過我,認不得也是自然的。不妨事。”


    江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確實是被嚇了一跳。雖然這輩子她同陸安寧還是第一迴見麵,但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bug,作為想要戕害女主的女炮灰,她居然本能的對女主出現了身體反應。


    沒錯,陸安寧就是原小說的女主本主,也是昭華長公主的眼中釘心頭刺。江離沒想到她們倆的初見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不知道原小說裏是不是這麽寫的....


    “謝殿下寬宥。不知殿下....是如何認得臣女的?”江離輕聲問道。


    陸安寧笑出聲,隨後靠近了些,“我聽說你在同表兄相看,說不定以後就要做我表嫂了。”


    江離觀察著陸安寧,她的笑容幹淨明媚,不見絲毫惡意與輕視,倒是帶著些稔熟的揶揄。她果然如小說概況裏描述的一般,澄澈清明。她甚至不用本宮自稱。


    “殿下莫要打趣臣女了.....”江離露出適時的害羞,卻聽陸安寧再一次問道,“你....方才盯著那棵梅樹瞧了許久。”


    江離眨眨眼,“臣女愛梅,見這季節還有梅花開著才不由的多瞧了幾眼。”陸安寧愣了愣,“原是如此.....”


    陸安寧收迴眼神,“要放煙花了,我們快過去吧。”


    陸安寧趕迴父母身邊,皇族親眷都站在觀景台上,百官們則攜同家眷圍在花園中。江離一家站的稍遠些,她想著心事邁步,卻聽見一聲炸響傳來,隨後繽紛絢爛的色彩盛放於夜幕之中。


    江離不禁放慢了步子抬起頭,記憶裏她曾見過比這更盛大的煙花,可若要仔細迴想她卻記不得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腦海中隻出現一個女子的背影,她看著天幕中的煙花迴過頭,似乎是哭了,可那樣貌江離卻看不真切。


    江離出神的朝著煙花慢慢挪動步子,誰知身後卻傳來一道極大的推力,一瞬間江離失去平衡,整個身子朝前栽了下去。


    冰冷的水灌進耳朵裏,煙花炸開的聲音變得朦朧,刺痛感從鼻腔鑽進江離的身體,她瞬間迴過神雙手撲騰起來。


    江離是會遊水的,但她一時不確定自己該不該現在遊上岸去。濕透的衣服越來越重,刺骨的池水也將她的四肢變得越發僵硬。


    她撲騰了好一會兒,就在她不打算再等下去之時,一隻胳膊攬住了她的腰。她勉強睜眼,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麵具。


    江離鬆了口氣,卻聽到那人嗤笑,“你再裝的像些?”江離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兩個人折騰了好一會兒才上岸,岸邊此時已經亂成一團。待江離上了岸,最先趕過來的是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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