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飯江離用的食不知味,待晚飯結束天也徹底黑了下來。四人歇了一盞茶的功夫又開始繼續商討起案情。


    李崇陽問道“主事大人,下官想請問如今可能確定兇手所施行的究竟是什麽邪術嗎?”


    “確切的還不知道,但我們推測應當是某種還魂複生之術。”


    “還魂複生.....這世上真有能叫人起死迴生的術法麽....”李崇陽喃喃,蕭執嗤笑一聲,“荒謬。”


    嶽十三也道,“自然是沒有的,死者已矣。人死後肉身會隕滅,即便殘存的魂魄短暫化成鬼,那也再不可能迴到身體中了。”


    李崇陽又道,“借屍還魂也不可能?”


    “魂魄和不是自己的肉身無法長久相融,即便是鬼上活人身,也會快速消耗人的精氣神,拖不了幾天就死了。”


    江離解釋起來,“至少據我所知,沒有什麽法子是可以長久保持失去魂魄的身體依舊鮮活。”


    嶽十三抱著手臂歎道,“可是總有些癡人心生執念,妄圖逆天而行。大人那個詞怎麽說來著?哦,自然規律!萬物自然,皆有其道,身處其中,無可跳脫。”


    江離想著這樁案子又想到了自己,在所有人的認知中,世界有其運行的規則,不論是這個世界上還是自己曾經生活的世界,沒有什麽可以違背這些規則,那她的穿越呢...?


    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能否穿越迴去的問題,但是答案顯而易見,至少目前來看絕無可能。她搞不明白自己穿越的契機是什麽,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她甚至想過,為什麽她不是穿越到同名的江家二娘子江離身上,而是這個昭華長公主,昭華在原著中也不過是借用了江離的身份罷了。她的穿越是純粹的隨機事件,還是說她與昭華當真有什麽內在的聯係?


    “大人,大人!”嶽十三朝江離眼前揮了揮手,“您怎麽又走神了。”


    江離迴神,“抱歉....說到哪兒了?”


    蕭執看著江離,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他也不明白這感覺從何而來。他拎了拎心神,心思迴到案件上,“這邪術除了祭司的祭品,應當還有最終的儀式吧?”


    江離應聲,“不錯。最後應當還有個招魂的儀式。”她朝嶽十三抬了抬手,“十三手中這份輿圖已經標記了京都城及附近適合舉行儀式地點。我已經安排應天昉的執事進行排查了,全部排查完大抵還需幾天時間。”


    嶽十三將輿圖奉上,蕭執和李崇陽接過去仔細查看,心道應天昉查案倒也細致,蕭執看著輿圖上的紅圈發現江離去的道觀也在其中,心中升起些擔憂。


    江離見蕭執擰了眉,問道,“蕭大人,這輿圖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蕭執搖了搖頭,“大人行事周密,並無不妥。不過這地點眾多,您若人手不夠,大理寺定然全力配合。”


    江離挑了挑眉,心說這蕭執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應天昉暫時還應付的了,若有顧及不上的時候再勞煩大理寺的同僚們。”


    圓月高懸夜漸漸深了,江離也打算下班了,今天從早忙到了晚她也確實累的很,“夜深了,我們也該告辭了。”江離起身朝江離拱手,“搜捕人犯之事還請諸位多費心。”


    蕭執與李崇陽起身相送,“自然。”


    江離帶著嶽十三離開,蕭執與李崇陽也該下職了,李崇陽活動了一下脖子歎道,“一眨眼又到這時辰了.....令儀也早些迴吧,明日還有許多事要辦。”


    蕭執想了片刻,“明日我晚些到,我得去一趟淩雲觀。”李崇陽不解,“去淩雲觀做什麽?”


    “方才輿圖標記的紅圈,淩雲觀亦在附近,江家二娘子如今正在淩雲觀借宿。”蕭執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解釋。


    李崇陽拍了拍他的肩,“你對她是否過於上心了些?”蕭執卻不以為然,“且不說本是相識之人,便說她為我引薦了勤義堂的娘子們,才讓我們注意到了神仙水,我不可能明知那處不安全卻無動於衷。”


    李崇陽聞言卻是勸道,“令儀啊令儀,你若無心還是別做多餘的事的更好。”蕭執看了李崇陽一點,“我有分寸。且那江二娘子亦不是個沒有分寸之人。”


    李崇陽笑了笑,“行,那咱們少卿大人先行一步吧。”


    蕭令儀第二日一早就騎了馬出城趕往淩雲觀,江離收到消息的時候嚇了一跳。元懷瑾瞧她那樣子不由發笑,“你那三個月之約還真是妙得很。”


    江離瞪他一眼,“少說風涼話!”她麻溜的出了應天昉牽了匹馬朝城外狂奔而去。趕迴淩雲觀後江離匆忙換好衣服,見到蕭執時還微微喘著氣。


    “令儀,你怎麽來了?”江離抹著汗,走到蕭執身後詢問。蕭執迴過頭見江離氣喘籲籲的模樣有些不解,“怎麽喘得這麽厲害?”


    江離怔了怔,“我.....方才在跟女道長練習些強身健體的簡單招式。”蕭執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我今日來是想告知你一聲,最近道觀外不大安全,觀中若有布施你便不要跟下山了。”


    江離沒想到蕭執來找她竟然是為了此事,她微微擰眉,心道,或許當真該和蕭執保持些距離了,他對自己也太關心了些....


    蕭執見她皺眉還以為她是害怕,於是安慰道,“也不必太憂心,道觀中自然是安全的。”江離輕輕點頭。


    “你.....”一陣風吹來,揚起了江離的鬢發,她抬手將掛在睫毛上的發絲撩開,大袖隨之滑落出露一小節手臂。


    蕭執的話頓住,目光落在江離手腕內側的傷疤之上。江離撩完頭發,看向發愣的蕭執,“我什麽?”


    蕭執眨了眨眼低下頭,“你手腕上受傷了?”江離身體一僵,下意識按住了右手的傷疤,“前些日子不小心燙傷了,不礙事的。”


    蕭執嗯了一聲,“多當心些.....晚些我讓人送些去疤痕的藥膏來。那,我先走了。”他抬起頭,對上江離溫柔淺淡的小臉,心中卻不大平靜。


    江離心中懊悔,往日做尚書小姐她都將這疤痕遮蓋住,今日太急她一時竟忘了。“那多謝了,令儀慢行。”江離頷首。


    蕭執告別江離出了淩雲觀,返迴京都城後他趕往大理寺上職,而江離謹慎的一直在道觀待到了午後才在城門落鎖前迴到了應天昉。


    應天昉中元懷瑾與老七正等著江離,見她終於迴來趕緊招唿上她,“等了你一日了,蠱蟲的事有眉目了。”


    “怎麽說?”江離將剛要摘下的麵具又帶了迴去,她跟著二人下樓,“有法子能將蠱蟲引出來了?”


    老七點頭,“我和三哥翻遍了典籍,其中是有一個法子可以將蠱蟲引出來,但這法子有幾分兇險。”


    元懷瑾一邊走一邊解釋,“林娘子腹中胎兒的血或可作為引子,這也是我們目前找到的唯一的辦法。我已經派人去大理寺傳召林娘子了。”


    江離腳步停下,她有些擔心,“她腹中胎兒才一個月,如何取血?”老七撇撇嘴,“由我在她肚子上下針。”


    江離一時無言,但她明白老七若有更穩妥的辦法絕不會選這樣的,半晌後她唿出口氣,沉聲道,“走。”


    江離帶著人來到大理寺,蕭執與李崇陽等人剛用過晚飯,林盼盼與丈夫也已經等候多時。


    兩邊的人打過招唿,江離便示意老七為在場眾人解釋,老七將自己的針袋掏了出來,開口道,“我和元三哥找到了可以引出蠱蟲的法子,


    我會在林娘子的腹部下三針,這三針會直入腹中胎兒,取胎兒之血作引,再將這血混入藥湯之中讓林娘子服下。”


    林盼盼聽罷趕忙護住肚子,驚得目瞪口呆。蕭執見狀問道,“可會傷及腹中胎兒。”老七聳聳肩,“這不好說,她腹中胎兒太小了。”


    林盼盼搖著頭拒絕,“不可,不可。妾的孩子得來不易.....”江離拍了拍老七的肩示意他退下才開口,


    “此事雖無十成把握,但諸位,別看我們瑟文年紀小,可他針法之妙便是宮中禦醫也難出其右。”


    “這是如今我們能找到的唯一的法子。林娘子,你若出了事孩子也保不住。瑟文已經查過所有的神仙水,


    但那並不是傷及性命的關鍵,蠱蟲才是。”元懷瑾看著林盼盼蒼白的臉色,“還望您以自己的性命為重。”


    林盼盼含著淚迴身看向丈夫,汪家大郎攬著自己的妻子心中卻無沒有半分猶豫,“盼兒,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努力,但是你若不在了,叫我該怎麽辦?”


    林盼盼眼淚忍不住流下,“不....一定還有別的法子的.....”她朝江離等下屈膝一跪,“求求大人保住妾的孩子吧。”


    老七見此有些氣悶,“女子果真難養也!”


    “瑟文!慎言。”元懷瑾厲聲嗬斥,當今聖上便是女子,他怎麽敢在這口沒遮攔的!老七一時怔住,下意識捂了嘴。


    江離瞪了眼老七,心中卻也很無奈,在他們看來這事兒基本上就沒有考慮的必要,可他們不是林盼盼。


    而施針得在林盼盼清醒的情況下進行,若是本人不配合那這法子完根本行不通。


    江離上前拉起林盼盼,神情嚴肅,“我們應天昉是查案的,不是救世濟人的藥堂。瑟文與元三兩位大人這兩日一刻不歇為你翻遍典籍尋找辦法,隻為救你一命。


    除了你,也還有別的受害者在等著我們。但你若自己不想活,我們也沒有那麽多功夫陪你耗著。”


    在場的人都傻了眼,完全沒料到江離的“安慰”會是這樣。


    “你若死了,就什麽也沒了。來年,你的夫君便會被你婆母逼著再娶旁人,不論他是否願意,從此是恩恩愛愛也好是相敬如賓也好,會有另一個娘子陪著他過完一生。


    而你的母親則終日以淚洗麵,可她能做的,也不過是每年清明重陽與你的死祭為你點上三柱清香。”


    林盼盼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她癡愣愣的看著江離,“我.....”


    江離也看著她,“所以現在你迴答我,你想活嗎?”


    林盼盼腦子裏迴響起江離的一字一句,半晌後她輕輕點頭,聲音仍帶著哭腔卻變得堅定起來,“我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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