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先生低頭把半張臉擱進水煙筒裏,狠狠的猛吸一口才悶聲說:「老奇,還是你想得開。也是,種了能掙幾個錢?到別處收上來加工好運出去,中間刮一層,不就什麽都有了麽,柴刀,你說是不是?」


    「……」林逆濤看向他,冷然道:「我隻是個打拳的,要掙錢,起碼得先把命掙迴來。」


    「哈!哈!哈!」奇先生大笑起來,杵著拐杖走到林逆濤身邊,眯縫起眼睛重重一拍他的背,「等打完這場,你的命我就還給你。說起來,多虧了你敢接昂提兵的生死局,我們哥幾個才能搭上岩先生的線。等過了今晚,你們叔侄倆欠的一筆勾銷,你們去留隨意,但是你這樣的愣種,嘖嘖,再跑去別處打拳太可惜了啊……」


    「他過得了今晚麽?」應先生卻在一旁冷哼一聲,「腿被打瘸了還怎麽掙錢?」


    聞言,林逆濤依然沒什麽表情。奇先生卻黑了臉,心裏低罵這他媽是連麵上的和氣也不想給了?


    應先生,本名劉應生,是專門做第一特區果敢黑拳盤口的大老闆,有軍政府背景,他雖然不參賭隻收車馬費和場費,但是林逆濤知道,他實際上已經夥同熊爺給昂提兵下了重注,估計熊爺派手下向自己「叔叔」下手想要牽製自己的餿主意,也是他給出的。


    而奇先生,本名趙奇,手頭經營著果敢老街、楊龍崗、清水特區等地多家規模較大的賭場。這兩人表麵上以賭發家,實際卻與緬區各個「民地武」和隱匿在深山裏的製毒工廠都有勾連,又同時參股了老街機械廠。


    擠在同一條本就不怎麽寬敞的道上發財,兩人這麽多年一直互相攀咬扯皮使絆子下黑手,都是麵上笑得客氣,手裏卻捏著刀。


    「他們來了。」林逆濤看向遠處忽然說道


    周圍立即警戒,應先生把水煙筒放到一邊站起來,奇先生也正了正身向遠處張望。果然,不遠處的山道上塵土飛揚,兩輛懸掛佤邦政府牌照的越野車正疾馳而來,到了近前便猛地一剎車。


    林逆濤站在稍後的位置,看著前麵一輛率先打開車門,左右分別跳下來兩個年輕人,而右舵駕駛室上下來那個,一站定便笑意盈盈目光熱切的望向自己,是阿紮雲河。


    過一會後麵一輛車也到近前停穩,另一個年輕人走過去恭敬的打開後側車門,矗立著等待車內的三人慢慢下來。


    岩盤、緬人宋查猜、越南人鄭維汰、緬人昂提兵、阿紮雲河。


    咬著牙在心底默默過了一遍他們的麵目和姓名,林逆濤微微低頭斂住殺意,緊緊攥著心底的繩索捆牢想握拳提刀的手,波瀾不驚、麵沉似水、躬身而立迎接正準備走過來的五個人。


    應先生立即快步衝過去,奇先生緊隨其後,來到近前便畢恭畢敬的向當間那位身形老邁瘦削、佝僂著腰卻溫吞有禮、精神矍鑠的長者寒暄問好。三人客道的說笑了一陣,等手下給岩先生的兩輛車換好老街牌照,便相互拱手謙讓著上車。


    「我就知道是你小雜種。」阿紮雲河忽然提高嗓門沖林逆濤嚷嚷,「你穿籠基挺好看的嘛,跟個娘們似的。」


    「你們認識?」昂提兵走過來,用蹩腳生硬的漢話問,


    幾位油鍋裏撈肉渣刀尖上疊鈔票的老闆立即看向這邊,滿是疑慮和探究的笑著等下文


    「認識啊。」阿紮雲河邊用緬語迴答邊看著林逆濤停頓了幾秒,卻見他眼皮都懶得抬一抬,便再用漢話高聲說:「一起長大的山裏人,同我一樣是爹媽吸販毒、偷搶騙早不知死在哪個垃圾箱旁邊的事實孤兒,幾年前我讓他跟著我討生活,他不知好歹捅了我一刀就跑,可現在呢,還不是又走到同一條道上來了,是不是啊,柴刀?」


    聽見這個,昂提兵抱住肚子笑得眼角直翻淚花兒,再抬眼看著林逆濤滿是讚許的用緬語說:「本來想著今天晚上多來幾個迴合慢慢弄死你,沒想到你居然幹過這種好事,值得我賞你一個痛快的死法。雲河,說給他聽。」


    「不用,我聽得懂。」林逆濤用緬語迴答,卻看向阿紮雲河,「生死局,下一個就是你。」


    兩個小時後,一輛全黑色豐田霸道在前領路,兩輛押尾,當間是兩輛整車進口的右舵越野豪車,疾馳著穿過老街坑窪崎嶇的路麵後,駛進狹窄蜿蜒的村道,之後又沿著盤山公路上行10多公裏,最後在中緬邊境山腳下的楊龍村休閑山莊一字排開。


    熊爺,大名熊忠,老街各色小夜場、小賭檔裏收皮肉稅抽賭客水錢的老混子,眼下也人模人樣拾掇得幹淨體麵站在山莊停車場門口,點頭哈腰的迎向來人。


    一群人或簇擁或跟隨圍著岩先生下車走進山莊大門


    山莊主人劉應生卻落到後頭,再把擠著想往前湊的熊忠往後一拽。


    「場子裏現在什麽情況?來了多少客?」


    熊忠雙眼瞪得鋥亮興奮的搖起肥膩的手指,激動的直噴唾沫星,「應哥您聽聽,已經快把屋頂掀了,十多輛大巴拉了六百多客人來,光車馬費咱就能收到七位數。」


    「瞧你那點出息!」劉應生皺眉罵道:「這麽多人你控製得住場麵麽?客人的信息你都查過了?可別放進來不幹不淨的東西給我鬧出什麽麽蛾子來。」


    「都查過了。」熊忠急道,「已經加派了人手,山莊四周連附近的山窩子裏我也安排了幾個牢靠的蹲著,這地方離河那邊太近,我也害怕讓人悄無聲息的摸過來。參賭觀戰的都是各大賭檔掛過名的熟客,不是大巴帶過來的進不了場。而且今晚就兩場,快得很,第一場我找來那小子估計再一會兒就得死過去,他的盤口一閉,就到柴刀和昂提兵的比賽了。說起來,今兒我才看見昂提兵那兇悍的樣子,嘖嘖,怪不得能64勝0負,就他那渾身腱子肉骨頭又粗又沉的,柴刀那弱雞玩意兒打不了兩下就得死,看樣子,早先那會兒應先生您還真是瞎操心,硬讓我費勁去捉那幹癟老頭,現在看來,根本沒必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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