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太後卻道:“人選哀家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且無論身世還是年齡,與落星都是非常的般配。”


    曲落星一臉驚訝地抬起頭看向太後,這麽短的時間內連人都選好了,看來太後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不由感慨,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讓太後如此抬愛?


    公孫榆壤恰好側頭看過去,見落星一臉驚異之色,心裏不免懊悔。若非自己多事,她也不會攤上這些事。看來他是好心辦了壞事。


    他哪裏知道,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不管他來不來,隻要皇帝在,該發生的照樣會發生。


    皇帝眉頭皺了皺,原想著等出了寧康宮再作計較,誰知太後打定了主意,一點也不肯讓步。麵上神色不改,隻問:“不知母後看中的是誰家的公子?”


    太後看著鎮定的皇帝,緩緩道:“孟丞相家的幼子。”


    皇帝一聽臉上立刻陰霾密布,曲、孟兩家本就權勢滔天,又因各自的立場不同,平時除了特殊情況,鮮少走動,更別說聯姻了。太後將曲丞相的女兒弄進孟家,到底是想幹什麽?


    難道是眼見將人安在自己身邊不成,就退而求其次安插到孟家去?太後還真是一點也不吝嗇,隨著阿壯婚期越來越近,她對自己的野心和目的都絲毫不加以掩飾。


    繼續這麽下去,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他是天子,又豈能任人擺布?


    也不怕撕破臉,直剌剌道:“母後,恕朕不能答應。您看中誰都行,獨獨孟家不成。”


    “哦?”太後眉毛一揚,“為什麽?皇帝是覺得孟家不好?”


    “並不是孟家不好。”皇帝迴道:“曲、孟兩家在朝中的勢力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再強強聯手,絕非好事。這個道理相信不必朕多說,母後也能明白。”


    太後早就料到他會用這個理由來推諉,當即搖頭道:“皇帝多慮了,不過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女罷了,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專橫霸道的語氣讓皇帝大為不滿,他畢竟是一國之君,最不能忍受有人當麵忤逆他說的話,就算是貴為太後,也不行。目光直視著太後,一字一句道:“朕已經說得很清楚,孟家絕對不行。”


    太後被氣得臉色一沉,用手指著皇帝顫聲道:“咱們萬歲爺真是好大的皇威啊,哀家好歹也受了太後的銜。雖然做不得大主,但是指派個婚事還是能夠的。這件事就這麽定了,皇帝若是不滿,那就將哀家貶為庶人吧。”


    像平靜的湖麵被扔進了一塊大石頭,所有人瞠目結舌。太後這是將了皇帝一軍,他再有理,也不能對將他撫養長大,還扶他登上禦座的太後,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看來今日當著兒子的麵,他這個做君父的麵兒要折完了。無奈之下,前一刻還擲地有聲的皇帝,此刻隻能放低了身段,對著太後雙手作揖,道:“母後息怒。”


    公孫榆壤見狀也趕緊幫腔,“皇祖母莫要生氣,父皇也是為了顧全大局,還請您多多體恤。”


    太後長歎了一口氣,悵然道:“不是哀家不體恤,你父皇是哀家一手帶大的,打心底裏就把他當成了最親的人。哀家不管做什麽,都是為了他好,為了整個江山社稷著想。再瞧瞧你們爺父子,總是將哀家當成心思歹毒的老巫婆。 ”


    言罷一點也不給別人開口的機會,話鋒一轉,道:“既這麽,哀家也學皇帝的法子。落星,哀家單問你,你是個什麽意思?”


    曲落星惶惶垂下頭,適才太後那句“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女”像一把尖刀,猛地刺中了她的心窩,硬生生給捅出一個血窟窿來。她會選擇留在曲家並進宮,都是為了給娘爭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


    而待在宮中的這些日子,竟讓她有些忘乎所以了。做皇帝的女人?嫁給二殿下?就憑自己的身份也配?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太把自己當一迴事。


    說白了,她不過是太後手中一顆有點利用價值的棋子,和這宮中的奴才沒什麽不同,甚至連他們都不如。


    眼下太後又將難題拋給自己,也不管她真實的意圖了,先答應下來。隻要能出皇宮,她就有辦法離開京城,過迴原來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不必擔驚受怕的日子。


    她捏著拳頭,竭力不讓自己表現出一丁點異樣來。屈膝跪下,麵上毫無波瀾道:“臣女說一句逾矩的話,老祖宗就如同臣女的親祖母一樣。您願意替臣女做主打算,簡直就是皇恩浩蕩,臣女自然是感激不盡。”


    太後聞言,立刻放軟了語氣,“這麽說你是同意了?好孩子,難為你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哀家心裏甚感欣慰。別動不動就跪,快起來。”


    聽著兩人一唱一和演雙簧,皇帝心裏冷笑不止。她害他掉進了感情的牢籠裏,吃夠了相思苦,受盡了煎熬。她自己卻站在一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冷眼旁觀。


    她那樣聰明,自己那點心思不信她看不出來。可她全然不當一迴事,太後給她指婚,她一邊高興地應承,一邊感恩戴德。


    他情願相信她是被逼無奈,但事實擺在眼前,想自欺欺人都難。她和太後是一黨的,合夥將他們父子玩弄於股掌之間。外頭陽光那麽亮,那麽刺眼,為什麽他滿心滿目皆是晦暗?


    皇帝咬了咬牙,心想要不狠下心來將她殺了,所有事情就迎刃而解了。隻可惜他不是個動不動就殺人的暴君,幹不出這事來。


    他腦子裏亂成了一團麻,麵對朝政,天大的事情他都能果斷應對。偏偏在她這裏栽了跟鬥,弄得滿身狼狽。


    何苦這樣?明知她是太後丟的餌,難道還要繼續受她們愚弄嗎?身為帝王,連這點誌氣都沒有?


    皇帝挺直脊背,擺出睥睨一切的姿態,對太後道:“母後執意,那便依您。既是您賜下的恩典,兒臣就不擬旨了。擾了這麽久,想必母後也乏了,兒臣告退。”


    太後原當皇帝會繼續和她掰扯,沒想到這麽爽快就答應了,真讓人始料未及。公孫家的人性子多執拗,隻要認定的東西,不到手不會輕易放棄。


    看來這次,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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