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目光轉向一直不說話的皇帝,嘴角勾了勾,悠然笑道:“皇帝別幹坐著呀,好歹說句話。”


    正想的失神的皇帝猛然迴過神來,作勢清了清嗓子,道:“俗話說事不過三,既然你們兩個一人拒絕了一次,那這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阿土,你的婚事,朕會去同皇後說,讓她多留意著。有出色的姑娘先讓你相看,等你遇到滿意的,朕自會給你做主。”


    公孫榆壤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戲台上的醜角,既尷尬又可笑。上次拒婚是為了她,無論誰提起,他都沒辦法替自己辯解。今天她當著父皇和皇祖母的麵,拒絕的幹脆又果斷,甚至寧願頂著被打被罰的風險。


    有一瞬,他心裏升起恨意來。多可恨的女人,她的心定是鐵打的石頭雕的,絲毫不顧念他的感受。明明長著一張天真無害的臉,傷人時卻一點也不含糊。他心裏難以言喻的愁苦誰能知道?


    她一開始拒絕的時候,他很想嗬斥她不懂規矩,簡直是膽大包天。太後發了話,她怎麽敢忤逆?可是話在舌尖上滾了滾,終究是沒說出口。樹要皮人要臉,他拉不下這個臉麵。堂堂一個皇子,上趕著要娶她似的,弄得半點尊嚴都沒有了。


    他苦笑著,現在父皇發了話,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其實這樣也挺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姻緣,終究是不會美滿的。與其這樣,倒不如放手,對大家都好。


    漸漸抿緊了嘴角,俯首作揖,“兒臣都聽父皇的。”


    曲落星莫名感到無力和哀傷,二殿下如果隻是一個尋常人該多好。以他的相貌品行,能嫁給他真是祖上積德了。


    隻可惜,他的身份擺在那裏。許多事不能隨心所欲不說,就連想接近他的人,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夠不夠格。


    皇帝沒想到兒子會這麽乖順,原以為他怎麽著也會替自己爭辯幾句,腦子裏還飛快地想了好幾句說頭。他能想通並放下,真是省事不少。


    眼睛不經意往那邊快速掃了一眼,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經解決……”


    坐在上首的太後突然打斷他的話:“哀家還有話說。”


    皇帝眸光一閃,明知太後定會作梗,哪怕心裏再不願意,也不會表露出來顯在臉上。他的權力再大,也不好公然忤逆太後。當即笑著道:“母後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太後微一頷首,“皇子被拒婚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萬一傳出去,丟的可是整個皇家的臉麵。”


    皇帝捏了捏腰間掛著的玉佩,道:“還是母後想的周全,不過屋裏攏共就這幾個人,相信不會傳出去的。”


    “是嗎?”太後不以為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在這深宮之中。稍微聽到一點點風吹草動,私底下就有人不顧死活的議論。不消片刻功夫,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皇宮大院,傳到京城的每一個角落,就連縮在牆角的乞丐都知道了。”


    這番話倒是不爭的事實,皇宮裏麵規矩再大,總有一些人頂風來事。殺雞儆猴的事也沒少做,就是堵不住某些人的嘴。有的人和要好的說完,還不忘小聲加上一句,“和你關係好才說給你聽,千萬別給說出去了,否則要掉腦袋的。”事實上,隻要麵熟的,全說了。然後一傳十,十傳百,直到傳遍街頭巷尾。


    皇帝離了座椅,站起身道:“喜歡碎嘴的都是那些下等的奴才,眼下幾個人中,您和朕是絕對不會往外說的。阿土為了他自個兒的顏麵,更加不希望別人知道。曲姑娘不是愚鈍之人,明白這事一旦傳出去,於她而言百害而無一利。至於丁嬤嬤,她是您頂頂信任的,最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說完,目光轉向丁嬤嬤。後者被看的頭皮一陣發麻,她雖然是太後的人,卻也不敢直剌剌明著與萬歲爺對著幹。當即哈著腰道:“萬歲爺聖明,奴婢定守口如瓶。”


    “皇帝所言有理。”太後不慌不忙道:“屋裏這幾個人是沒有什麽問題,但門上還有幾個等候差遣的奴才。我們適才光顧著說話,也沒想過要避嫌,恐怕他們多少也聽去了一點。俗話說人多眼雜,偏偏這些個奴才都是天生的賤骨頭,一個個心思不一。就算是哀家和皇帝親口下了命令,他們怕是也管不住那張愛惹是生非的嘴。除非……讓他們永遠也開不了口。”


    話都說到要殺人滅口的份上了,皇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太後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於是不再多言,“那依母後的意思,該當如何?”


    太後身子微微一傾,道:“為了堵住悠悠眾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其中一人定親。阿土是皇子,婚事肯定馬虎不得。”


    言下之意,聽者皆知。既然二皇子婚事不能馬虎,那就隻有曲落星做出犧牲。不過誰也沒有想到,太後會仍然拿這個來說事。


    皇帝胸口憋著一團火,這是非要逼他今日做出抉擇麽?要麽他一怒之下將人要了,要麽他永遠也別想要。身為一國之主,他竟然也有被逼無奈的時候。


    嘴角微沉,對著太後道:“您也說了,阿土的婚事馬虎不得。可她也是丞相之女,婚事亦不能兒戲,否則朝中大臣會如何作想?兒子的意思,不如等有了合適的人選再說。”


    太後端坐著,臉上的表情堅定的如同石頭一樣,“皇帝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婆婆媽媽了?難道非要等事情傳揚開去,鬧得沸沸揚揚眾人皆知?不是哀家要擺太後的譜故意為難,身為皇帝,你應該最懂治世之道。萬民為重,社稷次之。而皇家顏麵乃社稷之首,一旦失了顏麵,便是失了民心啊!”


    如此語重心長又言辭鑿鑿的一番話,讓皇帝無言以對。到底是太後,除了九轉十八彎的心思,其能言善辯的本事也非常人能及。


    公孫榆壤見氣氛有點僵,趕緊出來打圓場道:“皇祖母,這一時半會兒的,到哪裏去尋合適的人啊。”


    他雖然不知道皇祖母的用意,但總覺得其中有什麽貓膩。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不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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