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太恆殿。


    重新鍍金的殿堂已經看不出一點火燒的印記,相反,現在它更加的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高大的梁柱連成排,上麵係著繡有飛禽走獸彩色紗布,清風徐來,緩緩飄搖。


    而在成排的梁柱下,擺滿了廷桌,左右各有二十數。


    金明燁一步步踏上高台,走向屬於他的王座,他的身後,兩隊王公大臣分列左右而行,各自落座。


    一聲鎛樂響起,金明燁微微開口。


    “眾卿言事。”


    他的話語聲剛落,一名中年人就站了起來,篤在原地,並不出列,直視著金明燁道:“王上,吳柱國生前為國殫精竭慮,操勞白首,如今不幸患難,曾以為當以國禮厚葬之。”


    “臣以為善。”


    “臣附議。”


    “臣等皆讚成。”


    一連十幾名大臣跟著站起,發聲。金明燁冷眼環視,不語。等到沒人在站起後,他才用冰冷的語氣道:“名為柱國,實為國賊,孤不同意。”


    中年人一愣,他不知道金明燁今日怎麽突然如此硬氣,以往大臣們附議的事他根本不敢反駁。他皺起眉頭,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仔細的打量著金明燁的麵容,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麽,隻是看了一會不過徒勞無功。


    低下的一眾大臣也是驚呆了,雖然吳柱國是他們聯手幹掉的,但是大家畢竟同僚一場,還是想給他一個體麵,而今金明燁的反常卻讓他們為了難,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中年人。


    中年人淡淡一笑:“王上說笑了,柱國大人怎麽可能是國賊呢?王上可不要忘記太恆殿大火那日,是誰平了禍亂。”


    此話一出,金明燁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中年人以為拿捏住了金明燁,於是跟著又聲色俱厲的道:“柱國大人以國禮葬之,我想王上不會再有異議了吧。”


    “哈哈哈哈!”金明燁忽的發出一連串的冷笑。“那我要是有呢?”


    “我想金氏子弟裏有不少人都盼望著大殿裏的位置,所以王上最好同意,那樣或許可以在上麵多待幾日。”中年人開始明目張膽的威脅。


    “哦,這就是你最後的手段嗎?那可真是讓人失望啊。”金明燁淡無其事的嘲笑道。


    “金明燁!你別不知好歹!”中年人怒火中燒,直唿其名。其他人都麵色大驚的看著他,但是並沒有人出聲言其大逆。


    “方司長,你比起吳柱國可差遠了。”金明燁歎息著搖頭。


    “是嗎?”中年人怒極反笑,拱手道:“希望吾王時刻如今日一般威嚴。”


    他說完甩手離開桌席,頭也不迴的向外走去,不少大臣猶疑著,也準備跟著離去。


    中年人走了幾步,卻被一群持刀的衛兵擋了迴來,他們的長刀上,還染著鮮血,見到此情此景,中年人徹底慌了,這時金明燁淡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的威嚴……可惜你看不見了。”


    “金明燁,你你你……啊!!!”


    中年人驚叫著已被亂刀加身。


    “王上饒命!”先前一個個扯高氣揚的大臣都慌了神,紛紛跪地求饒,可是金明燁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兀自對著空氣道:“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長歌將不會再有世家,大哥你可看見了,你未完成的夙願我卻實現了……哈哈哈哈哈……”


    流血與混亂不止在太恆殿,王城中各個世家府邸此刻都被兵馬圍攻,慘叫與喊殺一直持續到了深夜才結束。


    清晨一車車的屍體被投入江水,江麵一片血紅。市井民眾戰戰兢兢的打開房門,街道上全是血,有人驚叫著從江邊跑迴,而恐怖的陰雲隻是才開始在長歌蔓延,死亡的氣息籠罩了所有人。每天都有世家餘孽被搜出,就地處死,軍隊再次被清洗,殺戮的混亂充斥了整個平陽境。


    ……


    海月城,齊府。


    一連數日,白老費勁心力,但是齊雲仍未醒來,最後他不得不暫時放棄。


    “小蓉,如今之計,隻有將雲小子帶迴學宮了,在那裏,集我宮中五位宿老之力,或許可以想出解決辦法。”白老道。


    “這……”項蓉猶豫,金明洙在一旁出聲:“母親,就讓白老將雲哥哥帶去學宮吧,你且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項蓉看了看金明洙又看了看齊雲,麵露痛苦之色:“明洙,雲兒就交給你了。”


    “母親,請安心。”


    白老本不欲告知金明洙學宮的決定,但是看著眼下的情況壞人隻能由他來當了。


    該死的木老頭,怎麽去了這麽久還不迴來。


    他心中暗罵著,委婉的說道:“小女娃,你可能暫時去不了學宮了。”


    “怎麽了?白老先生。”金明洙訝異。


    白老先生麵露難色。


    “這是宮長與我的決定,因為你乃當朝公主,而今又陷入王權紛爭,所以我們不能將你帶迴學宮。”


    “王權紛爭?白老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我現在已經算不了公主了,隻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


    “小女娃,有些事是躲不掉的。”


    “白老先生……”


    “以後你會明白的,但是我現在真的不能帶你去學宮了,不過我們為你找了一位老師,他會教導你如何掌握虛靈之力。”


    “可是老先生,我不想學什麽虛靈之力,我隻想和雲哥哥在一起。”金明洙有些急了。


    “公主,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眼下要做的,當是好好學習聖靈術,期望來日可以站在高山之巔。”


    金明洙聽的迷糊,麵上全是不舍。白老又道:“我沒有把握能救醒雲小子,但是將來的你或許可以。”


    “我?”金明洙疑惑了。


    “對,普天之下任何的疑難雜症隻要擁有聖藥皆可藥到病除,甚至是生死人肉白骨聖藥,隻要那個人還有口氣都死不了。而聖藥之所在皆是古代遺跡與窮兇極惡之地,凡人根本取不到,但若你掌握了虛靈之力,天下何處都可以去,縮地成寸,一步千裏,我想聖靈也不過如此了。”


    “白老先生,那麽我應該怎麽做?”金明洙意動了,她想起地宮中的寶藥了。


    “好好學習。”白老語重心長。


    “嗯。”金明洙捏拳,重重的點頭。


    項蓉依然滿臉不舍:“白老師,以後雲兒就有勞你多費心了。”


    “小蓉,你大可不必憂心,集我學宮幾位宿老之力,鬼神來了也帶不走雲小子。”


    “有白老師此話,我便暫且放心了。”


    正午時分,一輛馬車駛出了齊府,向著遙遠的學宮而去,獨留下幾個傷心的人。


    齊南照得知了齊雲被帶去學宮的消息,但是他無暇分身。在他的麵前,幾位幕僚正激烈的討論著一件事。


    該不該交出金明洙。


    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雖然齊氏在極力掩蓋金明洙的身份,但是如今大部分幕僚還是知道了。


    “大公,臣以為為了洛州百姓著想,應當送迴公主。”一名中年謀士說道。


    “我以為不可,如今三公子和公主已經成婚,乃是我洛州公子之妻,交迴公主便是不顧公子之顏麵,而公子之顏麵,便是我洛州之顏麵,這樣做豈不是要其他九境的人笑我等無能怕事?我認為,當送上聘禮,並且昭告天下,三公子與公主的婚事,坐實一切。”


    李肅的話讓齊南照眉頭稍展。


    “如此,顏麵掃地的高氏必會大舉興兵,屆時我洛州境必將陷入戰火。”中年謀士苦口婆心道。


    “此事好辦,盧陵境離我洛州境極遠,從南而來要經過劍川境和瀛洲境,從北而來要經過平陽境和岷羅境,南方高氏是不可能通過的,隻有北方可行,我們與王族商好,隻要他們不予借道,高氏再怒又如何?”


    李肅的話無懈可擊,中年謀士難以反駁,轉而將目光投向了齊南照:“大公,這件事來去總是我們失理,如此做必定會落人口實,當天下人議起,皆是我洛州的不是。”


    “民愚,何乎其言,重我洛州子民便可。”李肅不以為意道。


    “李肅,你既知道重我洛州子民,為何卻要行危險之道?”


    李肅不語,隻見齊南照麵色有了變化。


    “李肅的話不無道理。”他道。


    登時,中年謀士明白了齊南照的決斷,雖還欲言,但是立馬沉默了下去。


    “李肅替我修書一封,送往王城,告知晟王,我兒與公主兩廂情願,種種舉動乃情之所控,我管教不周,願意賠禮謝罪,並且另備厚重聘禮。”齊南照道。


    “是大公。”李肅恭敬行了一禮。


    時間過去了一天,關於齊家公子劫婚車的消息又多了一條。


    公主與齊家三公子本是兩廂情願,早已互定終身,可是世事難料,三公子在戎守邊關時不幸落難,關外輾轉三年才得以迴來,豈知公主已被許給了別人,情勢所迫之下,他隻有兵行險招。


    這則消息又給了說書人們新的題材。


    齊雲眨眼成了天下最美的情郎,惹的無數閨中少女遙思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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