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瑞與楊曄兩人麵麵相覷,錢瑞躊躇道:「眼看會試在即,這時候出去玩,恐怕不妥吧?」


    就連一向喜歡偷懶的楊曄也道:「夫子布置的文章我還沒寫完呢。」


    晏商枝挑了挑眉,坦言道:「早寫不出來,現在就能寫出來了?」


    楊曄憋氣:「你——」


    「好了好了,」晏商枝擺了擺手,道:「是夫子叮囑的,怕你們兩個看書給看傷了,叫我帶你們出去散散心。」


    他說完,還對著楊曄補充一句:「你隻是順帶的。」


    楊曄:……


    謝翎放下手中的書,終於問了一句:「師兄要去哪裏玩?」


    晏商枝笑道:「我派人租了一艘畫舫,在鏡湖邊上,今日天氣好,咱們正好去遊一番鏡湖賞春色。」


    一聽說要去遊湖,楊曄之前的憋屈一掃而光,飛快地原諒了晏商枝之前的擠兌,錢瑞聽說是夫子吩咐的事情,倒是沒再說什麽,謝翎無可無不可,一行人便離開了學塾,奉了董夫子的叮囑,光明正大地逃了課,遊湖去了。


    一路上,錢瑞懷裏還不忘揣著一本書,謝翎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等到了鏡湖邊時,已是正午時分了。


    晏商枝租的畫舫不大,但是他們幾人使用是綽綽有餘,鏡湖位處於城郊,這裏原本是一大片開闊的荷塘,等到了夏季,成片的荷葉就綿延開去,當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隻是如今才是初春時候,十裏荷塘還沒有一絲影蹤,唯有銅錢大小的荷葉悄悄探出了水麵,圓圓的,是嫩生生的翠色,在清透見底的水波中緩緩搖曳著,看上去頗是惹人喜愛。


    鏡湖的範圍很廣,不遠處還有幾艘畫舫,零星地停泊在各處,看起來想遊湖的不止他們幾個人。


    早春的風還有些寒意,徐徐吹來,驚起一片波瀾,吹得人心頭清明,隻覺得心中的鬱氣都一掃而空了。


    湖麵風光大好,晴空朗朗,幾人都起了談興,便是錢瑞都放下了書,一行四人說起話來,楊曄發著愁道:「再過幾日就要會試了,夫子說不必緊張,可是我這心裏……」


    他皺著眉,十分嚴肅地道:「總覺得有些哆嗦。」


    聽了這話,晏商枝一瞬間哈哈笑出聲來,楊曄有些著惱地看他,道:「有什麽好笑的,你也沒參加過會試,裝什麽老成?」


    晏商枝笑道:「可是像那大姑娘上轎一般?」


    這下不止錢瑞,便是謝翎也忍不住莞爾,楊曄自己也笑起來,道:「你這形容,倒是頗為貼切。」


    他說著又歎了一聲,道:「寒窗讀書八九載,為的就是這一遭,若是沒考中可如何是好?」


    晏商枝卻十分淡定地道:「沒考中明年再來便是了。」


    聞言,楊曄一撇嘴:「你說的倒是輕巧,」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問謝翎道:「我倒忘了,謝師弟你年紀是最小的,拜在夫子門下也才將將三四年罷?」


    謝翎點點頭,楊曄又道:「我看你這般從容淡定,難道心裏就不緊張?你當初可是考了解元的,若是這迴落了榜,豈不是要惹人笑話?」


    謝翎搖頭,答道:「不緊張。」


    楊曄不死心地追問:「就不擔心考不上麽?」


    謝翎想了想,才道:「不擔心,我一定能考上的。」


    楊曄被噎了一口,問:「誰給你的信心?便是夫子也不能保證我們都能考中的。」


    謝翎看了他一眼,然後答道:「阿九說我肯定能考中。」


    楊曄:……


    一旁的晏商枝和錢瑞看著他那一臉憋屈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湖麵上隨風傳出去老遠還能聽見。


    楊曄撇了撇嘴,沒好氣道:「好罷好罷,你那位小媳婦當真是金口玉言,她說你能考得上,你便能考上,她還說了什麽?你來日能當上大官麽?」


    聞言,謝翎認真地思索片刻,道:「她說能,我自然就能。」


    晏商枝和錢瑞在一旁樂不可支,楊曄被堵得無話可說,遂索性道:「那不如你幫我問問你家阿九,我能不能考中?能不能當上大官?」


    這迴謝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利索地道:「不成。」


    楊曄瞪他:「為什麽不成?你我師兄弟一場,多年情分,這點小忙也不肯幫麽?」


    謝翎一本正經地道:「阿九是我家的,為什麽要幫你算?」


    楊曄給他氣笑了,調侃道:「謝大人當真小氣得很。」


    晏商枝也笑道:「可不是,凡事隻要攤上了他家小媳婦,那是任你說破天去都不管用的。」


    他說罷,幾人又哈哈笑起來,明媚的陽光自船頭灑落,在他們身上投下蒙蒙的光暈,暢快肆意,朝氣蓬勃,正當少年時。


    四人隨意說話閑談,又就著前幾日夫子布置下的題討論起來,正在這時,卻聽旁邊傳來一陣絲竹之聲,伴隨著女子嬌軟的嗓音,絲絲綿綿,頗是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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