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翎用布巾包著,將湯罐端起來,菜謝翎早先便做好了,熱在鍋裏,沒叫蘇老爺看見,否則他估計眼珠子都會掉下來,說不定會更加覺得這位賢侄平日裏過得可憐了,連菜飯都要自己做。


    謝翎慢條斯理地擺放了碗筷之後,這才去到施嫿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喚道:「阿九,吃飯了。」


    過了片刻,門內傳來些許動靜,門開了,施嫿站在那裏,淡淡地看著他:「走了?」


    謝翎點點頭,似乎不想多說,隻是道:「我們吃飯吧。」


    施嫿望著他,仿佛在發怔,直到謝翎疑惑地叫了一聲:「阿九?怎麽了?」


    她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移開目光,道:「走吧。」


    這一頓晚飯吃得施嫿食不知味,她有些走神,謝翎替她盛了湯,放在一旁,溫聲問道:「阿九心裏有事?」


    施嫿猛地迴過神來,垂下眼簾,道:「不,沒事。」


    晚飯過後,謝翎依舊去溫書,他舉著燭台,站在施嫿的門口叮囑道:「阿九,早些休息。」


    施嫿點點頭,看著那一點昏黃的光芒漸漸移向閣樓的樓梯處,少年身形挺拔,幾乎將那光都遮擋住了,肩寬腿長,他已經長成一個大人了。


    施嫿迴身關上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的難過是因何而來,為什麽歎氣呢?


    第二日晨起,謝翎一早送了施嫿去懸壺堂,便往城南而去,他沒有迴頭,自然也就沒有看到施嫿站在台階上,目送他遠去。


    謝翎到了城南,卻沒有直接去往學塾,而是往縣衙的方向過去了,縣衙大門處站在兩個差役守值,見了人來,一個喊道:「站了,做什麽的?」


    謝翎朝那人拱了拱手,道:「新科舉人謝翎,特來拜會黎知縣,還請二位幫忙通報一聲。」


    他說著,便拿出帖子來,那兩個差役一聽說是新科舉人,連忙道:「原來是舉人老爺。」


    一人恭敬接了帖子,道:「稍待,我這就去替您通報一聲。」


    另一名差役忙引著謝翎入門房內休息,是一間不大的房子,備有一套桌凳,差役又殷勤倒了茶水,不多時,那通報的差役迴來了,道:「請謝老爺隨我來。」


    謝翎站起身頷首:「有勞。」


    那差役引著他入了後堂,黎知縣早已等著了,兩人互相見了禮,黎靜齋笑嗬嗬道:「不想你今日會來,實在是意外,坐,快請坐。」


    他說完,又叫人奉上茶來,兩人寒暄一陣,謝翎這才道明來意:「實不相瞞,靜齋兄,我今日是為一事而來的。」


    黎靜齋見他提起正事,便也端正了些,道:「請講。」


    謝翎道:「是這樣的,靜齋兄可記得八年前,臨茂一帶大旱的事情?」


    黎靜齋答道:「如何不知?那一年大旱,不知死了多少百姓,聽說流民足有十萬之多,成群結隊,死者不計其數,餓殍遍地。」


    謝翎道:「我便是那時逃荒來蘇陽的。」


    黎靜齋略微吃了一驚:「想不到謝賢弟竟然還有這等遭遇。」


    謝翎笑笑,道:「當年我聽從父親遺囑,帶著家傳信物,前來蘇陽投奔世伯,也是我命大,果然找到了那位世伯。」


    黎靜齋點點頭,欣慰道:「這是好事。」


    謝翎卻不置可否,道:「若是好事,我今日也不會來找靜齋兄了。」


    黎靜齋一聽其中還有隱情,便道:「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謝翎道:「一日世伯叫我前去,讓我交出父親的遺物,便是我一直帶著的家傳信物,乃是一枚金魚玉佩。」


    黎靜齋皺起眉來,道:「你這世伯怎麽能做下這樣的事?向一介孩童索要其父親的遺物,實在是過分了,你後來予了他不曾?」


    謝翎搖頭道:「彼時我正氣頭上,如何會肯?便趁著雨夜,帶著姐姐一同離開了世伯的宅子,後來的事情,靜齋兄恐怕想不到。」


    黎靜齋果然追問道:「怎麽?發生了何事?」


    謝翎道:「那蘇府不肯罷休,連夜派了下人綴在我們身後,將我姐姐打成了重傷,幾近瀕死,又搶走了那金魚玉佩。」


    黎靜齋倒抽了一口涼氣,用力一拍桌案,怒道:「竟然還有這種人,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下手,簡直是畜生不如!」


    謝翎向他拱了拱手,道:「所以我今日前來拜訪靜齋兄,為的就是這一樁事情,依靜齋兄看來,此事該如何判?」


    聞言,黎靜齋拈著胡須,思索道:「按照我大乾律法,搶奪他人財產者,應當歸還所搶財產,杖三十,徒兩年,霸占他人家產者,應當歸還所占財產,杖四十,徒三年,玉佩屬於你父親傳給你的遺物,也算是你的僅有家產了。」


    他說著,又遲疑了一下,道:「不過你這事情時間遠了些,恐怕不好判。」


    謝翎道:「若有物證呢?」


    黎靜齋聽了,忙道:「賢弟請說來。」


    謝翎從袖子裏取出一枚金魚玉佩來,道:「靜齋兄有所不知,昨日早上,那位世伯又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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