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昊上門來問她學的怎麽樣時,胡靈兒說“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算了,真話假話我都不想聽”李翊昊坐下說“我告訴你,一定要考上。”


    “若是假話就是我一定能考上”胡靈兒說“我不想騙人,沒勝算。”


    “你就一點信心沒有”李翊昊說“你是什麽學曆。”


    “大本,在這有用嗎?”胡靈兒說“它又不考我學的,它考的我又不會。二十幾天學會四書五經不可能,更別提還要熟知它的意思,我當年高考都沒這麽累。”


    李翊昊說“盡力吧!”


    胡靈兒本來就覺得這次考試太倉促,考不考得上也沒放在心上。


    二十五日早上做黴豆腐時,馬文靜不讓她插手,說“胡靈兒別人考試都討個好口彩,就你除外,還要動手做這些個名字不好聽的豆腐。”


    “若是真的這麽靈,我每天都求著發財”胡靈兒笑著說。


    “不管靈不靈,總之信則有”馬文靜說“你去看書吧!”


    “徐嬸,我考塾師你們不奇怪嗎?”胡靈兒問。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老輩人傳下來的話”馬文靜說“我沒上過多少學,可我佩服有學問的人,你若是考上塾師,也給咱們小旗長臉了不是。”


    “我若考上塾師就不在卯中小旗了,要調到別的小旗”胡靈兒說“若是考不上,我還在豆腐坊做豆腐。”


    “你怎麽一點誌氣都沒有呢”馬文靜說“要考試了還說些不吉利的話。”


    “不說了,我去收拾考籃”胡靈兒去收拾筆墨紙硯。


    李翊昊派人送她去國子監考試,馬車停下,車夫在外麵說“胡小旗,國子監到了,進去後有人會領著你去考場。”


    她踩著車凳下來,為了考試特意穿上田二丫給她做的新衣裙。


    “多謝仁兄”胡靈兒下車給他行了福禮。


    踏著青條石的路麵走向集賢門,門裏兩邊分立著身穿白袍與白衫裙的男女學生,對比之下她穿的實在是讓人側目。


    “這位姑娘可是考生”上來問話的姑娘,瓜子臉,有一雙含笑的月牙眼。


    胡靈兒笑笑說“是考生。”


    “這位姑娘,請把你手裏籃子放在這邊的寄存處,考試所需的紙墨筆硯,都已備好。”月牙姑娘給她介紹“今天上午考兩科經義和算學,下午考樂器、畫、禦。明天上午考文學和律學,下午考書、酒、花、茶、射。”


    “崔穎,你還不快些”邊上有位女子不耐煩的催促道。


    “知道了鄭媛”聽著月牙姑娘答應一聲,給了她一個號牌,急匆匆的把她送到一片棚子裏,交給了另外一個姑娘。


    這接手的姑娘長的挺漂亮,就是臉上帶的憂色破壞了美感,接過號牌仔細看了後說“單號,右手邊棚子往後。”


    胡靈兒領取的號牌是一百零五號,可不就是在後麵。


    找到座位坐下,是倒數第二排中間,就是光線有些暗,坐下後看桌上擺著紙墨筆硯,她連碰都沒碰,老實的坐著等著考試。


    銅鑼響了兩聲安靜下來,一位頭戴儒巾,身穿道袍,留有胡須的先生,聲音洪亮的講著考試規定,無外乎就跟後世一樣不能作弊,隻不過這裏不是老師監考,而是錦衣衛。


    胡靈兒心裏嘀咕,不就是個畢業考試,怎麽弄的跟考狀元一樣,還動用了錦衣衛。


    試卷發下來她先審題,乍看不難,細品就覺得難,再想難上加難。


    題目是《論士人與農民的社會地位和貢獻》,一看吧!首先反應當然是農民,可是你再想想又不是這麽個事,這當官的哪個不覺得自己重要,好像缺了自己連天也要塌下來,這是哪個缺德帶冒煙出的題。


    想歸想答題是重點,磨墨,提筆在草稿紙上打草。


    這把字實在是不敢恭維,比狗爬的強些。


    打完草稿,看了一遍沒有錯字,才往卷子上寫名字、座號、住址,謄寫內容。


    一場考試六刻鍾,也就是九十分鍾,銅鑼一聲響錦衣衛開始收卷。


    兩學科之間休息時間為兩刻鍾。


    她上廁所迴來後,後座的姑娘問“你是考吏還是考塾師。”


    胡靈兒迴頭問“什麽考吏考塾師,還請姑娘解說一二。”


    “我叫王映霞,是考塾師”這姑娘長相清秀,說話直爽。


    “我叫胡靈兒,也是考塾師吧!”胡靈兒說“我也不知道是考什麽,是家裏大人安排來考試,怎麽還能考吏嗎?”


    “當然能考吏,我就是考吏”胡靈兒右手邊上的姑娘說“我叫鄭彩霞。”


    “我叫王秀玲,也是考塾師”王映霞邊上的姑娘也自報名號。


    “巧了,我也是考塾師”胡靈兒左手邊的姑娘是個圓圓臉,眨著笑眯眯的眼睛說“我叫張巧兒,今次考塾師的人多。”


    “以前考塾師的人不多嗎?”胡靈兒問。


    “我娘打聽過前兩年考塾師的人不多,今次才讓我考,以為有把握”張巧兒一搖頭說“我看沒戲。”


    “我也考的不好,我熟讀四書五經,沒想到出了這麽個題”王秀玲托著腮說“你們考的挺好吧!”


    王映霞搖頭也說考得不好。


    “一樣”胡靈兒說“這題出的費腦子。”


    銅鑼“咣咣”兩聲響,算學考試開始。


    監考的錦衣衛發下算盤,有珠算題、填空題、應用題、還有萬年不變雞兔同籠的題。


    別人還在打算盤的時候,她已經速算寫完答案,開始做雞兔同籠的題。


    寫上名字、座號、住址後,坐著撥弄算盤珠子玩。


    銅鑼一聲響,放下手裏的筆,雙手離桌,等著錦衣衛收卷。


    “你們考的怎樣”鄭彩霞問。


    “一般”胡靈兒答道。


    “咱們快些去飯堂吃飯”張巧兒說“晚了沒位子。”


    耳邊傳來一聲輕哼,胡靈兒見是她們這排右邊的第一個姑娘。


    “李雪蓉,你哼什麽哼”張巧兒瞪著眼掐著腰說“你不吃飯嗎?”


    李雪蓉斜了張巧兒一眼說“我哼,你管得著嗎?蠢笨如豬還來考試,不過是白費力氣。”


    張巧兒氣的手哆嗦著“你罵人。”


    “你聽我提著你名字罵你了”李雪蓉再次哼了聲走了。


    “好了好了,別氣”王映霞上前說“咱們真的要快些去吃飯,晚了就沒了。”


    胡靈兒拉了張巧兒一把說“先吃飯,下午還要考試呢?”


    吃著飯,王秀玲問起李雪蓉的來路。


    “他爹是翰林院檢討”張巧兒說。


    鄭彩霞立馬說道“翰林院檢討是從七品,她怎麽敢在國子監耍威風。”


    “她姐姐是宮裏的美人,上個月查出懷有龍胎”張巧兒扒拉著米飯說“若是皇子,那還了得。”


    “你怎麽知道這些事”胡靈兒好奇的看著她。


    “我爹在翰林院是個修撰”張巧兒說“本來以前我們就認識,不過我和她玩不到一起。”


    “確實有耍威風的本事”鄭彩霞說“若是李美人誕下皇子,母憑子貴也未嚐不可。”


    胡靈兒不明白的看著鄭彩霞問“什麽意思。”


    這下幾個人都看著她,小聲說“你別告訴我們,你不知道當今皇上膝下無子。”


    胡靈兒趕緊解釋說“以前的我知不知道這事,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去年傷著頭不記得許多事。”


    “皇上有三位公主並無皇子,李美人很有福氣”張巧兒說道。


    王秀玲說“我看你們最邊上那位姑娘,身上的氣派不像尋常人家。”


    “你說袁你”張巧兒笑笑說“我隻知她家是青州府的富戶,姑丈在鎮撫司衙門供職。”


    胡靈兒聽了這話不禁問道“張姑娘怎麽知道的。”


    “我和袁你在宴會上見過兩次,不太說的上話”張巧兒說“我這人就是喜歡吃吃喝喝。”


    王映霞看著周圍的考生有朝著考場去的,就說“吃飽了嗎?咱們迴考場說話。”


    幾人有去廁所,有迴考場的分開了,她上完廁所迴考場,發現她們幾人的相處模式又變了。


    王秀玲開始恭維李雪蓉,袁你跟她們幾人都不搭理,反而去雙號棚裏,待到鑼響一聲才迴來。


    鑼響二聲,考試開始。


    她們單號棚六十個考生分成三隊,一隊考樂器;一隊考畫畫還有一隊考禦。


    她們二十人考禦,胡靈兒一直以為禦就是騎馬,結果是趕馬車。


    她想放棄不考,可是聽鄭彩霞說“不考沒有分數,你隻要站在車上就有分數。”


    沒聽錯就是站在車上趕馬車走,就像是戰國時期的戰車。女子考試是兩匹馬,男子是四匹馬。


    真有駕車考過的,李雪蓉、鄭彩霞都是上去站了一會下來。


    輪到胡靈兒時,她走到車邊踩著木梯上去,在下麵看不出馬車高,上去後才發現比普通馬車要高出一些。


    站在中間位置,兩手拉著韁繩小聲說“駕”馬車不動,就又喊了聲“駕”兩匹馬沒反應。


    麻溜的下來,手心裏滿是汗,腿也輕微的打顫。


    王映霞問“覺得怎麽樣。”


    “怪嚇人的”胡靈兒說“我腿還打顫呢?”


    “真是醜人多作怪”李雪蓉對王秀玲說。


    “是啊!胡靈兒你考完就說這話嚇唬人嗎?”王秀玲氣憤的說“你是想嚇得我們都不考了嗎?”


    “好了,一人少說一句,現在考試呢?”王映霞連忙製止道。


    胡靈兒忍下這口氣。


    考完禦,直接給出成績,她竟然得了個乙。


    李雪蓉挑頭不服,說“大家夥都站在車上,車都沒動,馬匹也未走一步,憑什麽她就得個乙,我們得個丙。”


    “就憑這位考生站在車上喊了兩聲駕,本官就給她個乙等”迴答的是穿著銀白色飛魚服的錦衣衛百戶。


    “胡靈兒謝百戶大人仗義執言”胡靈兒行禮道。


    “請起,你不服隻管去祭酒大人麵前告本官一狀”這個百戶不知道惹了禍。


    “報上姓名,我定要去李美人跟前說道說道”李雪蓉指著那個百戶說道。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張士誠是也”百戶報上名號。


    胡靈兒心說:這個百戶可以結交,不畏強權。


    輪到她們考畫畫,兩刻鍾時間隨便畫。


    她畫了個大熊貓,邊上畫了幾片竹葉,然後寫上名字、座號、地址交上去。


    這個也是當場評分,她得了個甲。


    考樂器,她真是開了眼界,琴、古箏、琵笆、笛、簫,這些她統統不會。


    輪到她時,她硬著頭皮說“拉胡琴。”


    眾人哄堂大笑,這樂器有,富貴人家卻不學,認為它難登大堂之雅。


    現場沒有準備胡琴,派人去取,先由下麵的人考。


    張巧兒在她邊上說“她們演奏的都比我好。”


    “你怕啥,最不濟還有我墊著呢?”胡靈兒說。


    李雪蓉笑著說“醜人有長進,還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胡靈兒說“我以前見過你嗎?見過的話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沒見過,你針對我是覺得我好欺負麽!”


    “是有怎樣,我就是欺負你你能把我如何”李雪蓉笑嘻嘻的說“賤皮子。”


    胡靈兒並沒有生氣憤怒,而是淡淡的笑笑說“李雪蓉,記住你今天的話。”


    所有人都表演完,她拿著胡琴上場,坐在椅子上,調好調子,緩緩的開始表演。


    她拉的不嫻熟,可這是她唯一會拉的曲子。


    演完後等博士、助教們點評出分。


    “你這首曲子演奏的有些生疏,可是學的時日短”一位眯縫眼的老師問。


    “不是,是多年不曾拉過胡琴”胡靈兒說“曲子的意境因心理的改變而有所變化。”


    “曲子是何人所寫,能否請來一見”在一群老者裏麵,這位說話的絕對是個年輕人。


    胡靈兒搖頭說“請不來。”


    “我也可以去拜見他”這個老師再次說。


    “先生,這人你見不到”胡靈兒說。


    “怎麽見不到,你說說看”李翊昊的聲音傳來“學生拜見諸位先生。”


    “你怎麽來了,你可別搗亂,你不好好的當差來國子監幹什麽”眾人七嘴八舌的說。


    “先生,我問著話呢?”李翊昊笑著說“不搗亂,隻是路過進來坐坐,你迴答我的問話。”


    “二泉映月,阿炳”胡靈兒說道“你能請他一見麽!”


    李翊昊聽了苦笑著說“先生,寫曲子的大師已經仙逝多年了,這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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