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兒說“總旗,我先探查徐馬氏的動向,過後再說。”


    趙景山頷首。


    胡靈兒離開豆腐鋪子,去市場肉攤上買了兩隻豬蹄,一把幹粉,苔菜、生菜,又去買了一斤牛肉花了十五文。


    這燕朝的牛肉比豬肉還要便宜,真是不可思議。


    提著籃子朝家走,在路上才琢磨徐馬氏的行為著實有些怪異。


    磨坊胡同這麽多人家,她不去找別家勻柴火,偏偏來自家,緊跟著又張口要豆渣,這怎麽看都像是算計好的。


    若是真有問題自己不會殺人,但打暈她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迴到家,徐家的兩個孩子還沒走,趙嫂子低頭做著針線。


    “嫂子,你迴去歇著吧!”胡靈兒說“我要開始做飯了。”


    “這麽早就做”趙嫂子問。


    “是啊!我現在要好好的孝敬師父”胡靈兒笑著說“嫂子你放心歇著吧!我看著她們。”


    趙嫂子打了個哈欠說“有事喊我。”


    看著趙嫂子迴家栓上門,她迴去前看了眼徐文堂家,接著迴去烙豬毛,清洗幹淨,用刀斬塊放在鍋裏。


    “大妞”徐馬氏在門口喊“咱們迴去了。”


    “嬸子來了”胡靈兒出去說“原來小姑娘叫大妞啊!”


    “我來抱一些柴火燒水給他們洗澡,明天送柴的給送來,嬸子再還你”徐馬氏紅著眼圈說。


    胡靈兒看著眼前的徐馬氏,三十出頭的年紀,她秀美的峨眉淡淡蹙著,在白淨的臉上掃出淺淺的憂慮,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但是當她抱柴火時,這感覺不翼而飛,一捆柴抱去大半捆,這可不是我見猶憐女子能做的事。


    徐馬氏抱著柴火領著倆孩子迴家。


    胡靈兒栓上門,兩口鍋分別燉牛肉和黃豆豬蹄。


    洗淨苔菜、生菜備用。


    大門敲響,傳來毫針的喊聲“師姐開門。”


    “來了”胡靈兒應著去開門。


    “老爺讓我送食盒來”毫針說道。


    “然後再裝上飯菜提迴去”胡靈兒說“說個話拐著彎子的有意思嗎?也就是我聰明,一猜就知道師父是什麽意思。”


    毫針笑著點點頭,說起早上的餡餅,我拿著食盒迴去,老爺正好給雷鎮撫使推拿完,結果倆人一人端著一盤餡餅吃,老爺吃飽了,雷鎮撫使沒吃飽,端著豆幹走了。


    老爺讓我過了飯點再迴去,免得那些不要臉麵的又要搶吃飯菜。


    胡靈兒說“錦衣衛搶別人的東西是傳承嗎?一個個的都跟沒吃過飯似的,上行下效。”


    毫針微低頭沒說話。


    “坐”胡靈兒說了一句就去忙了。


    做好飯後,她單獨給老王大夫盛出來一份,坐下跟毫針吃飯。


    “師姐,你沒熬藥”毫針問。


    “我好了不用吃藥”胡靈兒笑著說“家裏沒有砂鍋,我也不會熬藥。”


    “老爺知道會罵的”毫針說道。


    “你不說我不說,師父不會知道”胡靈兒笑著問“你不會說的,是不是。”


    毫針認真的說“師姐,我不會騙人。”


    胡靈兒說“師父不問你別說,問了你再告訴他。”


    飯菜放進食盒裏,毫針提著離開。


    胡靈兒洗刷出鍋碗瓢盆,坐在西廂房的窗戶邊向外看,思量著怎麽探查徐馬氏,才能不讓她生疑。


    坐著看了半天空蕩蕩的胡同,關窗迴屋睡午覺。


    晚上小旗人員齊聚豆腐坊,說著各自分管胡同裏的消息。


    羅婉儀說“錢街胡同除了劉寡婦經常去剪刀胡同,其餘住戶並無異常。”


    龔鬆林稟報,扁擔胡同東十一戶戶主,宋豐禾以家有喜事為由,讓郭振樹一家搬走。經過探查,是宋豐禾的長子宋力貴私下送郭美琪發釵、耳墜,讓宋豐禾的渾家宋王氏撞見,才要趕走他們一家。


    漿洗胡同跟水井胡同都未發現異常,接下來就是自己的磨坊胡同了。


    張勝率先問“小旗,徐文堂的渾家沒事了嗎?”


    “不知道,我也納悶”胡靈兒說“這是沒事放出來了吧!”


    “屬下今晚去探查一番”張勝說。


    “我去,都散了吧”胡靈兒說“各位還是要小心些。”


    看著人都散去,她去把大鍋用溫水全都刷了一遍,開始磨豆子。


    二更的梆子敲響,更夫喊著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三更天梆子敲響,更夫喊著平安無事,她已經壓上豆幹,開始洗澡換衣服,臉上照舊塗抹做了遮掩。


    拉開自家大門悄悄的出去,斜跑著來到徐文堂家的大門前,蹲下身從腰帶裏拿出紙包,用火折子點著扔到院子裏。


    不這樣做不行,據她目測徐文堂家的院牆要比別家的高出將近二十公分,以她的本事能翻牆進去,出來就有些困難。


    等了一會兒,胡靈兒去西邊站定,原地跑了幾步突然加速,跳躍抓向牆頭,腳借力蹬著牆體向上爬去。


    騎在牆上調整唿吸,從腰帶裏掏出石子打向屋門,“咚”的一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


    沒有動靜跳下牆,小心翼翼的走到屋門前推門,沒推開門,從窗戶爬進去。


    床上沒人睡覺,胡靈兒用腳踩著床邊下來,拿出最後的紙包打開,撩開門簾把手裏的藥撒出去,避在門簾後麵。不多時撲通撲通兩聲傳來,胡靈兒在心裏數了三十個數後出去。


    廳堂的地上躺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胡靈兒抓住小的拖到臥室床上問“你叫什麽名字。”


    “徐承安”小孩子迴答。


    “怎麽出來的”胡靈兒問。


    “爹去錦衣衛”徐承安迴答。


    胡靈兒轉身去廳堂,蹲下身問“你是怎麽出來的。”


    “當家的是錦衣衛,放出來了”徐馬氏迴答。


    “你出來想做什麽活計”胡靈兒問。


    “不做,有錢”徐馬氏喃喃的說“不能說出去。”


    胡靈兒把她也拖到床上,然後從窗戶爬出去。


    再次助跑加速,跳躍扒牆頭,翻過牆頭跳下去,小跑幾步到了家門口,左右看看。


    “有賊”一聲喊叫嚇得胡靈兒一激靈,拔腿就跑。


    這跑也不是個事啊!若是大家夥去敲自家的門,不就露餡了嗎?可是不跑自己怎麽解釋。


    “靈兒,這裏”趙嫂子散著頭發出現在屋後,小聲喊著招手。


    胡靈兒唿哧唿哧的跑過來“嫂子,你怎麽在這兒。”


    “快進去換衣服,現在商量著要報官抓你這個小毛賊”趙嫂子邊說邊讓她洗去臉上的脂粉“你踩著梯子過去快開門,看看出了啥事。”


    胡靈兒踩著梯子爬過去,迴屋換下衣服,先去廚房挪開磨石,拿開壓板,把豆幹放進鍋裏煮著,自己去開門。


    隻聽著趙景山說“前後左右都找了,也沒見人影,天也不早了,都散了先迴去歇著。”


    人們打著哈欠嘟囔王四看花眼了,都迴家繼續睡覺。


    “靈兒,關緊門窗,睡覺警醒些”趙景山囑咐了兩句,扶著趙嫂子迴家。


    胡靈兒栓門上鎖,去廚房撈出豆幹再壓上,把火壓住,迴屋睡覺。


    心裏有事睡不踏實,起來洗漱時,才見胳膊上劃了道口子,緊張的都沒覺得疼。


    在院子裏對著空氣揮了兩下拳頭。


    聽著牆那邊趙景山說“你又吐了,我接咱娘來照顧你吧!”


    “不用,咱娘不願意我做事”趙嫂子低低的聲音傳來“接來你在裏麵總受氣。”


    “可你吃不下飯,長久下去對你和孩子都不好”趙景山說“我是幹著急,不知道怎麽辦。”


    “我迴屋躺會兒”趙嫂子說“你自己去買餛飩吃吧!”


    胡靈兒去廚房用吹火筒吹著火苗上來,切了一塊豆腐、豆腐皮,用溫水泡發木耳,去壇子裏摸雞蛋,還有三個雞蛋,做個胡辣湯。


    大燕朝的雞蛋很貴,兩文錢一個,平時她自己都舍不得吃,這次破例都吃了。


    “嫂子,趙大哥”胡靈兒喊了聲。


    “來了”趙景山答應著過來。


    胡靈兒說“我做了些湯,趙大哥端迴去跟嫂子一起喝。”


    “你嫂子吃不下”趙景山遲疑了下沒說原因。


    “試試唄!這湯挺好喝”胡靈兒一個勁的推銷。


    趙景山端著一碗迴去,胡靈兒坐在磨盤邊上喝著胡辣湯。


    “靈兒,你嫂子喝了”趙景山笑著說“給哥也盛一碗。”


    胡靈兒去廚房給他盛了一碗說“嫂子不愛做飯,讓她午正過來和我一起吃。”


    “行,那就勞煩你了”趙景山端著碗走了。


    胡靈兒把豆腐、豆幹、豆腐皮搬到西廂房,打開窗戶探頭一看,就見毫針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提著個罐子走來。


    “師姐”毫針在大門口喊了聲才往裏走。


    “你這拿的啥呀!”胡靈兒指著罐子問。


    毫針說“這是給你熬的藥,一次這麽一碗,師姐喝了吧!”


    胡靈兒端著碗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去廚房捏了點砂糖填嘴裏。


    “老爺說不要送飯菜了”毫針說“每次吃飯跟打仗似的,受不了。”


    “鍋裏還有些湯,自己去盛著喝”胡靈兒說著去西廂房坐下。


    “我用過飯了先去當差”毫針說著拱拱手走了。


    趙景山過來挑豆腐,胡靈兒告訴他籃子裏的豆幹是給周府的。


    賣完豆腐,掛上牌子,提著籃子去市場上買菜。


    豆芽、生菜、牛肉、辣椒麵、鯉魚、豬骨頭、蔥薑蒜,見有賣櫻桃的上前一問竟然要五十文一斤,是真貴可是架不住自己饞啊!還是買了一斤。


    迴家泡上黃豆,和上麵醒著。去屋裏拿了一貫錢,提著罐子去糧油鋪子買黃豆、白麵、打油。


    天陰沉下來,像要下雨。


    到糧油鋪子買一石黃豆、三十斤上等白麵,三斤大豆油,還剩了二十文錢。


    坐著糧鋪馬車迴去,天上就飄著雨絲,黃豆倒進大缸裏,雨下大了,夥計趕著馬車急匆匆的走了。


    胡靈兒撈出疙瘩洗幹淨,切成絲泡水裏,把牛肉煮上。


    天陰沉的也看不出是什麽時辰,徐馬氏一家也沒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家裏搗鼓啥。


    趙嫂子打著傘拿著兩個碗過來,胡靈兒讓她坐下等著,現在就做飯。


    她拿出麵劑揉成長條,開始抻麵,做了三碗麵,麵上放著牛肉片,桌上擺著炸的辣椒油、醋、蒜,倆人吃著。


    “好吃,靈兒我覺得還能吃一碗”趙嫂子咬一口蒜瓣吸溜一口麵。


    “那碗就是給你的”胡靈兒說道。


    在下雨天吃著熱乎乎的牛肉麵,不要太舒服。


    吃飽喝足,趙嫂子說起她家牆上的門,咱們兩家住的都是公租房,這公租房與別的公租房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咱們住的公租房不用交房租。


    我與你講過我是接替景山,因為我是婦人,才讓我進的暗衛。我與你趙大哥當初也是在外地,我倆經營個小酒館,後來是你趙大哥發現來買酒的人有異常,借此才調到京都。


    婆婆見在京都安穩了,就想讓小叔接替我進暗衛,錦衣衛不好進更不好出,除非是殘了或者死了,家裏人才可接替。她一直以為是我不舍得走,可是這事根本不是我說了算,就這樣吵吵鬧鬧的過,景山本來已經離開,可為了我他又加入錦衣衛,他這樣做讓我婆婆更加不待見我。本來我與你趙大哥成親好幾年沒有孩子,婆婆心中就已經不喜,又加上這事鬧的就差斷了。


    胡靈兒小聲問“趙大娘是不是來過。”


    “是來過,正是胡老爹出事”趙嫂子說“從那時再也沒來過。”


    “咱們以後都要住公租房嗎?”胡靈兒問“不能有自己的房子嗎?”


    趙嫂子說著能是能,不過有房你也不能去住啊!咱們走了,這裏要有事找誰。我覺得住公租房挺好的,我那邊有暗門,有了事可以隨時接應。


    “要是錦衣衛到了一定的年齡可以退下來就好了”胡靈兒說。


    “錦衣衛壽終正寢的沒有”趙嫂子說“大多是年齡不大就走了。”


    “這些事趙大哥應該跟趙大娘講講才對”胡靈兒說“親娘倆哪有隔夜仇。”


    趙嫂子站起來說“這雨越來越大,我迴去歇歇,你也歇會。”


    胡靈兒送出趙嫂子,鎖上門迴屋睡大覺。


    這一覺睡起來,傻愣愣的不知道是啥時辰了,去屋門口看著大雨還在嘩嘩的下著,去炕櫥找出木屐,套在鞋子上走著去廚房。


    吹著火,把鯉魚收拾幹淨,豆芽、生菜洗淨,淘米蒸上米飯。


    大門敲響,胡靈兒拿著鑰匙出去問“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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