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對勁的地方”胡靈兒看著羅婉儀臉上的惋惜之色問。


    “是,屬下探查到相中劉翠珍的張清河是兵部的員外郎,此人身有殘疾,相中劉翠珍也是想讓她借種”羅婉儀敘述著打探來的消息。


    “噢,知道是問誰借種嗎?”胡靈兒好奇的問。


    “據說是張清河的族弟,倆人長的很是相像”羅婉儀說“胡同內其他人家往來情況,夫君你來稟報。”


    楊敬其慢悠悠的從袖子裏掏出卷好的紙張,說“錢街胡同一共二十六戶,這些人的人員往來都記在紙上了,胡小旗請看。”


    胡靈兒接過紙伸開,見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字,有的一家能寫三四張紙,有的人家將將寫滿一張紙。


    粗略的看了一遍說“楊校尉用心了,這花費的紙張銀錢,我先記著,十天一結算。”


    “這些紙張花費的不多,不用記錄”楊敬其說。


    “小旗,沒有別的事,屬下先告退了”羅婉儀站起來說。


    胡靈兒點點頭,用草紙包了些炸的小魚,讓他們帶迴去給孩子當零嘴。


    倆人端著豆腐碗走了,胡靈兒拿著背筐去市場拿肉和豬下水。


    在市場又見到陶玉泉和一個小姑娘守著籃子,想想還是走過去問“你在賣什麽。”


    “姐姐,我在賣野兔”陶玉泉說“這些野兔不能賣給你了,我和妹妹等著給人送貨。”


    胡靈兒笑笑說“這天太冷,你自己來也罷了,怎麽還帶著小姑娘也不怕凍著。”


    “不怕,跑起來就暖和了”陶玉泉挺挺小胸膛說。


    “那好,你們在這等著吧!我還要去別處”胡靈兒擺擺手就走了。


    在市場上轉了一圈又買了一條鯉魚提著迴家。


    小旗的其他人也都陸續過來,交上自己探查的結果。


    他們走後,胡靈兒坐在西廂房看探查的情況,不得不佩服專業的事還得有專業的人來做,自己跟他們一比簡直就是小兒科。你看這份寫著:水井胡同吳大水,年四十有三,發妻吳曹氏,生三子時難產死,繼妻吳劉氏生兩女,住水井胡同東二十號。家有三子二女,長子吳有旺,年二十二,妻小劉氏係繼母劉氏侄女,婚後生一女。次子吳有才,年二十一,妻小曹氏係娘舅小女,現身懷六甲。三子吳有亮,年一十九,現迎賓樓做小二哥。


    下麵逐人介紹當前所從事的行業和來往的行蹤。


    看到吳曹氏的介紹時,看到難產死(疑)。後麵寫明原因:疑是吳大水與劉氏在家偷情,被外出迴來的吳曹氏碰了個正著,激怒之下早產生下三子吳有亮。根據是吳曹氏死後,她的娘家兄弟們上門暴打吳大水,當時的吳有旺和吳有才大哭,才救下吳大水一條命。


    又翻著往下看,看到吳秀娟的年歲時,覺得曹氏的死怕真是與劉氏有關,吳有亮與吳秀娟相差五個月。


    “咚咚”窗戶敲響,胡靈兒起來拉開窗戶說“翠玉姐,你迴娘家了。”


    “靈兒,給姐一塊豆腐”劉翠玉笑著說“姐問你討些豆渣可有。”


    “有,翠玉姐帶碗了麽!”胡靈兒問。


    劉翠玉把碗遞進來,她接過碗去廚房裝了滿滿的捧著迴來。


    “謝謝靈兒”劉翠玉拿出一文豆腐錢給胡靈兒。


    “翠玉,你迴娘家怎麽還吃豆渣”扁擔胡同的文嫂子遞碗進來說“來兩塊豆腐。”


    “哪是我想吃,是翠珍想吃豆渣肉餡丸子”劉翠玉叭叭的說“要我說都是要當奶奶的人了,還饞這口子粗食,張老爺怕家裏委屈了翠珍,特意差人送來的果子和稀罕的吃食,翠珍須時吃膩了想換換口味。”


    文嫂子羨慕的說“你們家二姑娘真是有福人,以後少不得幫襯你們姐弟。”


    “這樣最好,也不枉我給她操的這份心”劉翠玉看看天色說“不與你講了,我要迴去伺候姑奶奶了。”說完挎著籃子快步走了。


    “文嫂子,這是你的豆腐”胡靈兒把碗遞給文嫂子問“這翠珍姐找的哪家後生。”


    “什麽後生,是找了個爹”文嫂子說“還奶奶,我呸,進門給人做小也配叫奶奶。”


    “翠珍姐給人做小,劉媽媽知道嗎?”胡靈兒往兩邊探頭瞧瞧。


    “這事老貨不點頭,怎麽能成”文嫂子放窗台裏邊兩文錢說“你小孩子家家的別聽這些,免得移了性情。”


    看著文嫂子走遠,關緊窗戶。


    她繼續看片區內住家的情況,邊看邊粗選有故事的人家出來。再次詳看,篩選出她認為有疑點的人家,羅列出有疑點的人和事編輯成冊,這是需要上報的材料。


    約莫巳時左右,胡同來買豆腐的人多起來,來來往往的都會在窗口這兒八卦幾句,然後各自迴家。


    賣完豆腐,胡靈兒掛出豆腐已售完的牌子,迴北屋換上衣服,披上鬥篷,出門去買紙墨筆硯。


    在路上看著有趾高氣昂、衣冠鮮亮的有錢人,就有抖肩縮脖、衣衫襤褸的窮苦人,對這種現象她已學會了熟視無睹。


    走進紙墨筆硯鋪子,裏麵的夥計立馬迎上來詢問需要買什麽。


    胡靈兒掃了一圈店裏的擺設,中間是大大的木台子,上麵擺滿了紙。靠牆的木格子上麵擺著毛筆、硯台、墨錠。


    “小二哥,我要買便宜點的紙墨筆硯”胡靈兒說“店裏能送貨嗎?”


    “能,姑娘請這邊看,這是開化紙一百二十文一刀,白諮紙與黃諮紙都是一百文一刀,中夾紙與高頭黃紙也一百文一刀,再就是這種連七紙有六十六文一刀、有四十文一刀的,姑娘想買哪一種”夥計笑著問。


    “白諮紙、中夾紙各兩刀,六十六文的連七紙也來兩刀,小二哥,介紹下筆墨硯”胡靈兒說“挑好後一起付錢。”


    “好嘞,姑娘這邊請”夥計做了個請的姿勢。


    胡靈兒跟著去看毛筆、墨錠、硯台,講真心話,若非必要她是一點也不願意來買筆墨紙硯,根本就弄不懂麻、桑、藤、楮、竹這些與紙張的好壞有什麽關聯,還有書寫必須配套的墨錠硯台,真是麻煩的很。


    買了十支毛筆、十塊硯台墨錠,連上紙張一共花了六百六十二文。


    報上住址看著夥計記錄下來,她走出鋪子,見穿著灰色、月白色、藍色、竹綠色棉袍的書生,都朝書店走去。


    不禁感歎著年輕真好,閑庭信步般的走在路上。她沒穿來的時候,在印象裏她上學永遠是腳步匆匆,從家裏到學校,然後再從學校迴到家,從來沒有過這般悠閑。


    迴到家裏,和麵醒著,剁肉餡,開始包餛飩,包了一蓋簾餛飩放在石磨上,大門敲響,原來是紙墨鋪子送來了貨,胡靈兒查看數目都對,在收貨單上簽名。


    吃了飯後,繼續包餛飩,包了五蓋簾餛飩凍在院子裏。


    晚上自己把匯總的冊子放在指定的地方,任務完成。


    把買來的紙墨筆硯分成十份,分給手下的人。


    天氣越發的冷了,五更天起來推磨磨豆子簡直要命。但是不敢不起來,一切行動聽指揮,暗衛條例有這條規定,沒寫不遵從怎麽辦,估計違反條例的沒什麽好下場。


    每天寅時起來推磨,磨著磨著就到了除夕,這是年前的最後一班崗了。


    胡靈兒統計過了,這附近的住戶除了迴鄉過年的,還有七十多戶,按一家兩塊豆腐計算,就是一百五十塊左右,這邊需要十一板豆腐,鋪子那邊最少也要十板,所以子時就起來推磨磨豆子。


    整整的磨了六個小時的豆子,手都磨出泡來,磨完後過濾,四口大鍋煮漿、點鹵、壓豆腐腦,一鍋一鍋的重複著做豆腐的步驟。


    天大亮後,十板豆腐擺在西廂房的桌子上,她又趕緊的洗刷鍋碗瓢盆、豆腐框子,收拾著要祭拜阿爹的供品。


    來買豆腐的街坊敲著窗子。


    趙景山領著倆夥計推著車子上門,把豆腐搬到車子上,對胡靈兒說“通知下去,午正來領節禮。”


    “噯,我托人捎信”胡靈兒答道。


    看著又有來買豆腐的街坊,趕緊的迴西廂房收錢裝豆腐,同時還請人給她的手下捎信,讓他們來拿豆腐。


    不一會九個人就急匆匆的趕來了。


    “小旗,可是有事”吳宇新問。


    “現在還不知道,讓你們來是咱們小旗先提前發節禮,今年咱們小旗窮,每人一隻雞、一條鯉魚、二斤肉和兩塊豆腐”胡靈兒說“午正總旗發節禮,大家夥別忘了來這兒領。”說完指著放在東廂房圓匾裏的節禮,示意他們趕緊的拿迴去。


    “小旗,先借籃子一用”張勝拱手道。


    “我們也借盆子、木桶用”幾個人邊說邊去拿。


    巳初豆腐都賣完後,她又跟著趙嫂子雇了輛馬車去西山。


    趙嫂子領她找到胡大勇的墓說“靈兒,你祭拜胡大叔吧!我去前邊祭拜我阿爹,咱們待會一起迴去。”


    胡靈兒答應了一聲,擺上供品。


    “阿爹,今天是除夕,這麽長時間我才來,你別怪罪我。我接替了你的小旗官職,那晚發生的事我已跟南北鎮撫使講了,可到現在也不知道抓住蒙麵人了沒有,不過我覺得沒有抓住,若是得手了錦衣衛早就嘚瑟起來”胡靈兒燒著紙錢說“我給你供了長明燈,也請師傅念了經,剩餘的就是給你報仇,阿爹你放心,這仇我一定會報。”


    “靈兒,天不早了,咱們還要趕迴城裏”趙嫂子提著籃子過來叫她。


    “噯,這就走”胡靈兒答應著說“阿爹,我給你燒了好多錢,你可著花吧!我要走了,秋千節我再來看你。”


    提著籃子與趙嫂子下山迴城。


    從馬車上下來,卯中小旗的成員都等在大門口,胡靈兒說“我們沒迴來晚吧!”


    王雲央說“還差一刻鍾到午正。”


    開門讓他們進屋等著,自己去和麵醒著,白菜洗淨剁碎,肉還沒剁,趙景山拉著車迴來了。


    趙景山先安排工作,過年走親訪友也要記著探查周邊可疑的人和事,不可懈怠。


    眾人齊聲應是。


    然後是發節禮,每人三十斤麵粉,一條子羊肉,一條鯉魚。


    拿著節禮迴家,胡靈兒關緊大門,去廚房剁肉餡包餃子。


    吃過餃子,洗了澡,舒舒服服坐在桌前配置迷藥和毒藥,配好放在妝奩匣子裏。


    這些藥等有機會了試試藥效如何。


    洗淨手,去炕上躺下,磨了半宿的豆子已經困了。


    正月初一早上,胡靈兒祭拜完胡家的祖宗們,守在西廂房的窗戶邊上,看著胡同人來人往的拜年。


    大燕朝的守孝製沒那麽嚴厲,隻是頭七不能吃葷、洗澡,直係親屬三年內不得飲酒作樂、穿紅戴綠,尤其是過年過節更是閉門關戶,謝絕一切往來,除了朝中的官老爺需要丁憂,小官還得堅守崗位。


    就這樣她在窗戶邊上待了一天,看著胡同的人從熱鬧迴歸到寂靜。


    第二天她看到好幾個熟悉的身影,看到張勝跟在一個領著孩子走親的婦女後邊,看到郭文月給人指路,葉貴和與李延鬆做苦力幫人卸行李。


    胡靈兒在家裏待了三天,正月初四錢街胡同的劉寡婦敲響了窗戶定下一板豆腐,初六晚上劉翠珍要進張家的門,劉寡婦想著中午請大家夥吃頓飯。


    劉寡婦付了七文定錢走後,胡靈兒迴屋打開妝奩匣子,從裏麵拿出腮紅、麵脂、香粉、唇脂、黛石,對著鏡子在臉上搗鼓半天,又去找了件淡綠色的襖裙換上。


    再出來時成了一個含羞帶怯的少婦。


    披上鬥篷出門,她要去核實這個消息的真假。出了胡同走了一段路後,去車馬行租了一輛驢車,坐著去往東城的德福樓。


    透過棚子的小窗,她邊看邊想著張老五的信息:因為張清河的原因,張老五年過三十也沒能娶妻,後來遇到個寡婦,倆人打的火熱,一來二去這寡婦有了身子,張老五舍不得才狠下心偷偷的寫了婚書,倆人現在膝下已有一雙兒女。


    到了德福樓,她下車支付了車錢,自己朝飄著茶香的鋪子走去。


    “客官幾位”茶小二迎上來問。


    “一位,找人”胡靈兒說“你們管事的可在。”


    “客官這邊請”茶小二喊了句“李管事有人找。”


    胡靈兒跟著走進鋪子後麵的屋裏,裏麵坐著一位二十幾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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