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言問道:“丞相為何此時告訴我此事?”


    茹禕眉頭微抬,半閉的雙眼也睜大了些,反問道:“大皇子,這是何意?”


    鍾言說道:“此時正值收複邊疆之際,動蕩不安,丞相就不怕我以大皇子的身份奪取太子之位,到時朝廷百官慌亂,朝中邊疆兩失嗎?”


    茹禕嗬嗬兩聲,說道:“大皇子實屬奇人也,這種情況還能如此冷靜的想到此處,也不知道我是該謝你師父把你教的這麽好,還是要恨他。”


    密室陰冷,可鍾言額頭還是落下兩滴汗水,方才那副冷靜的模樣不過是他偽裝之樣,心中卻還是十分雜亂,鍾言怕茹禕看出破綻,脫口嗬斥道:“丞相莫要耽擱時間。”


    茹禕一愣,得知自己有越軌之嫌,趕緊行了禮,說道:“大皇子倘若真的就在意身份地位,急著向天下宣布自己的身份,那朝中激蕩,百姓也會民不聊生,但是,大皇子愛國愛民,想做俠客,是不會在緊要關頭做出此事的。”


    鍾言沒想到眼前這位今日才見過的人,竟然如此了解他,又問道:“那你又為何此時說給我聽我的身世?”


    茹禕說道:“大皇子不在朝中有些事可能不甚了解,可大皇子一定在路途中看到不少地方官員欺壓百姓之事。”


    鍾言想到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員便十分不屑,哼了一聲說道:“那些人怎麽配得上父母官的名號,我若是皇上早就應該免了他們的職!”鍾言一時無意,居然口無遮攔的說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此話直指當今皇上昏庸無能,待鍾言脫口而出之後才想起麵前站著的是當朝丞相,微微欠身,閉上了嘴。


    茹禕淡淡笑了笑,有些無奈道:“大皇子也莫要責怪皇上,如今皇上龍體欠佳,除非重大事件,餘下一律交給各地官員自行處理,許多事皇上也不清楚。”


    鍾言見茹禕話語輕鬆,自己說出這般犯上作亂的話也沒有怪罪,若是讓其他有心之人聽見,恐怕單憑這句話就足以將鍾言處死,就算鍾言是什麽所謂的大皇子,也不能幸免於此。一時間,鍾言覺得茹禕或許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忍不住又問道:“既然丞相知道這些事,為何不管呢?”


    茹禕輕輕將手搭在木桌上,支撐著身體,緩緩說道:“黎國疆域遼闊,大小官員更有數千之多,稍遠一些的地方書信,來往便要兩個月之久,臣想管也管不過來了,況且臣一旦將大小事務一並攬在身上,難免讓皇上以為我有圖謀不軌之意,這種事更是難上加難。”


    鍾言楞了一下,沒想到單單讓百姓安居樂業都如此困難,突然之間,鍾言想要相信茹禕所說的自己的身世,趕緊問道:“若我真的就是丞相口中的大皇子,那丞相此時告知我的身世是所謂何意?”


    茹禕壓低聲音說道:“臣想讓大皇子在此次戰役當中立下奇功,務必要功高於吳敬俞將軍,到時大皇子在軍中立下威望,臣便將大皇子身份表明與皇上。”


    鍾言細想著茹禕的話,倏地一驚,明白了茹禕話中之意,說道:“丞相是想要皇上立我為太子?”


    茹禕點點頭,說道:“確有此意。”


    鍾言想起柳青陵待自己甚好,臨行前還千萬叮囑自己要安全而歸,可現在鍾言突然成了大皇子,要和柳青陵爭太子之位,難以狠下心來,鍾言問道:“太子他也有愛民之心,我倆人誰當太子還不都是一樣?”


    茹禕說道:“宋國嶽飛將軍是何等威風,金人遇到他更是節節敗退,金軍更用‘撼山易,撼嶽家軍難’來評價他,那為何宋國最後卻敗了呢?”


    鍾言脫口而出道:“還不是因為朝廷昏庸無能。”


    茹禕點點頭說道:“正是,一個國家的領導者何其重要,若是大皇子真有救民救國之意,還是聽老臣一言。”


    茹禕繼續說道:“大皇子可見過太子妃了?”


    鍾言點頭道:“見過了。”


    茹禕說道:“太子妃名叫茹雪,是臣的義女。”茹禕的年紀比皇上還要年長幾歲,十八年前其妻子誕下一子,可不久卻對外宣稱此子夭折了,沒過多久又將一名兩三歲的女子收養為義女,撫養至今,此女與柳青陵結成夫妻。


    鍾言未想到茹禕和太子還有這一層關係,瞬間慌了神,這莫非是想為太子斬草除根故意引誘他說出想要取代太子的話?茹禕看到鍾言緊張的神色,也明白了其中涵義,趕緊笑了笑,說道:“大皇子想多了,臣是想告訴大皇子,太子絕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待人如親,大皇子剛剛接觸太子不過才一日,太子那些所謂的為百姓著想的話,都是臣的義女叫他說的,雖然太子品行不壞,卻極其貪玩享樂,實在不適合治國。臣寧願舍小家,也要為黎國百姓多做些事。”


    茹禕口中這樣說,可鍾言心中卻並未全信,薑無海曾教導他,評論一個人的品行切莫隻聽他人之言,要自己去感受,鍾言也是時刻謹記,此時聽茹禕評價柳青陵,不免又令他在腦海中想起薑無海所說的話,鍾言暗自在下決心一定要找到薑無海,親口問問他十八年前的事。


    茹禕見鍾言有些發愣,繼續問道:“大皇子,可是答應我的請求了,還是有何別的想法?”


    鍾言聽到茹禕的話,趕緊迴了迴神,心想道:“原本我這次出征就是要立下汗馬功勞才行的,至於當不當太子一說,我還不確定自己就是如他所說的大皇子,還是等大戰告捷後再說吧,眼下先答應了他,等找到師父細細問他為好。”鍾言點點頭,說道:“忽耳國欺我百姓,破我疆土,我當然要把他們打跑。”


    茹禕眼神一亮,笑容也止不住的顯露出來,趕緊行了禮,說道:“大皇子有此等誌向老臣欣慰至極,眼下大軍即將出發,大皇子快些去準備吧,臣來領路。”


    日掛高空,午日溫暖極了,樓雨燭深吸一口氣,林依雲失蹤後他太過緊張,此陽光明媚之際,也讓他舒心了不少,更主要的是,既然林依雲是被姬吳手下抓走,那定然是又被認錯成是姬雲木了,想必一時半會兒並沒有生命危險。想到這,樓雨燭才不再不安。


    樓雨燭歪頭看了一眼姬雲木,確實與林依雲長相殊無二致,若不是口音有區別,樓雨燭也分不出到底誰是誰。


    姬雲木發現樓雨燭看自己的目光很是呆滯,很是不自在,說道:“你看什麽看。”


    樓雨燭哼了一下,不覺得自己失禮,並沒有把目光移開,反而眯著眼睛,裝作故意而為一般,說道:“若不是你像我的一位好朋友,我才不想看你呢。”


    姬雲木想起之前樓雨燭將她錯認為他人,說道:“我與你那位朋友竟然相似到了這種地步嗎?”


    樓雨燭這才將頭扭過去,說道:“簡直一模一樣,這倒讓我恨死你了。”


    姬雲木聽到此話也不生氣,隻是不解,她與樓雨燭才剛剛認識,怎麽又恨起她來了,趕緊細聲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恨我做什麽?”


    樓雨燭說道:“我就恨你和她長得一樣,害得她被你父親又抓去了,不然,此時她還在我身邊,還能聽她叫我小破樓。”


    姬雲木細聲說道:“長相是父母給的,我有什麽辦法,倒是那位姑娘,你說‘又抓進去了’,難道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樓雨燭說道:“這你不用管,但是你父親的手下簡直比豬還笨,還有你,好端端的公主不做,跑到黎國來作甚?老實在家待著就不會有這種事了,你比你父親的手下還要笨!”


    樓雨燭不停咒罵姬雲木和她的父親,可姬雲木也不生氣,隻感到委屈,沒想到自己跑出來竟然連累一個姑娘,趕緊解釋道:“都是因為我二叔,我才跑出來的。”


    樓雨燭問道:“跟你二叔有何關係?”


    姬雲木說道:“我二叔總想舉兵攻打黎國,可我父親不同意,他就聯合大臣共同勸我父親,搞得我父親也舉棋不定,有了進攻之意,我隻知道打仗勞民傷財,肯定要死不少人,就因為一個抉擇,他們都要無辜犧牲性命,我可不想,所以我就跑到黎國來,讓父親知道我在黎國,就會擔心我的安危,不敢來犯了。”姬雲木一字一句將事情經過說給了樓雨燭聽,仿佛樓雨燭是她無話不談的好友一樣,毫不避諱。


    樓雨燭哈哈笑道:“你想法倒也單純,隻不過我們才相識,我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你未免太過信任我了,就不怕我是你父親的探子,特意抓你迴去的嗎?”


    姬雲木一聽此話,立刻拉緊馬繩,籲的一聲將馬停住,說道:“你竟然是我父親的探子!是我父親想知道我為何離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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