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雨燭盯著女子的笑麵,雖然這女子的樣貌和林依雲一模一樣,但笑起來的樣子可謂是截然不同,林依雲雖身為城主之女,性格行為卻稱不上大家閨秀、溫文爾雅,可眼前這位女子莞爾一笑,如微風拂麵,不自知,而春來。這如畫一般的笑容,樓雨燭卻未對其有什麽想法,隻肯定了她不是林依雲,便不再留意。


    小女孩將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挨在一起,邊鼓掌邊說道:“哇,大哥哥好厲害,多謝大哥哥。”


    樓雨燭未曾享受過這行俠仗義後的感謝之情,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學著平常農家裏哄小孩的模樣說道:“不客氣,她不是讓你快跑嗎?怎麽又迴來了?”


    小女孩說道:“奶奶說做人要知恩……知……就是別人對你好,你也要對別人好,大姐姐為了救我卻被他們抓住了,我不能就這麽跑掉。”


    女子神情有些低落,小聲嘀咕道:“隻怪我不懂武藝,這要緊關頭不能護她們周全。”


    樓雨燭正聽見了她的嘀咕聲,說道:“你不會武功還替人出頭,那不是找死嗎?”


    女子有些心急於辯解,臉漸漸漲紅,說道:“好歹救了兩人,這小姑娘尚且年幼,怎麽能讓她在此受難,我雖然自己身處險境,怎麽說也是讓他們得救了。”


    樓雨燭笑道:“你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不對,你這是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二,還欠了兩百。”


    女子說不過他,無奈歎道:“那能怎麽辦,總不能見死不救。”


    樓雨燭說道:“你就算在此救了她們,那下個地方她們再碰見這樣之徒,不還是白費了?”


    女子說道:“下一個地方就有另一個人救她們了。”


    樓雨燭說道:“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是個心善之人。”


    女子歎了口氣,低頭看向小女孩,問道:“你們家在何處?為何來到這荒林當中了?”


    小女孩的奶奶走到了女子身前,將小女孩摟在懷中,說道:“我們要去鹽青城看望她阿爹。”奶奶馬上低頭對小女孩說道:“晴晴,去把奶奶把行李拿過來好不好?”


    晴晴喃喃說道:“好。”轉身快跑了起來。


    奶奶看小女孩走遠,才繼續說道:“我們是從玥城而來,城中全被山匪占了去,沒法子,隻好去她阿爹那裏避難了。”


    女子問道:“區區山匪竟能占城?這城中的官員怎麽如此屍位素餐!”


    奶奶說道:“城中的守衛都去……去西方的邊境了,好像那裏有什麽大戰,這兩年當兵之人少的可憐,聽說那邊兵力不足,這才從我們玥城調遣。這昨日剛將守衛調走,就立刻來了一群山匪,擋也擋不住,進到一戶人家裏就搶啊。”


    樓雨燭說道:“西方邊境?那不是忽耳國嗎?那裏打仗了?”樓雨燭又心想:“這忽耳國老大不是答應了徐老頭兒五年內不再踏入黎國嗎?這才多久就出爾反爾了。”


    女子臉色突然有些低沉,見晴晴踉踉蹌蹌的跑過來,趕緊接過了行李,說道:“那個城離這裏還有多遠,我送你們過去吧?”


    奶奶說道:“不用如此麻煩,從此處走一裏就到官道了,再順著官道走不到一裏地就到了。”


    女子哼了一聲,說道:“一座城地都能讓山匪隨意占領,這官道哪裏稱得上安全,剛好我也要去鹽……鹽青城,我們一起上路,也好相互照應。”


    晴晴雙手一拍,嗬嗬的笑了起來,說道:“太好了,有大姐姐能陪我玩了。”


    樓雨燭說道:“你又不會武功,真的遇到什麽攔路擅自隻不過讓對方多了一把繩子罷了。”


    沒等女子反駁,晴晴倒是先開口說道:“大哥哥也會一起去嗎?”


    樓雨燭說道:“大哥哥還要去找人,沒空陪你們了。”


    女子仔細想了樓雨燭的話,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若是遇到了劫匪之徒,自己身嬌體弱反而會連累了她們,趕緊對樓雨燭說道:“少俠要找的是何人?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


    樓雨燭說道:“你?你不過和她長得像罷了,又能幫上什麽忙?她被一群藍冠無眉之人抓去,我不趕快找到她,怕是要有生命危險,又如何要在無關緊要之人身上耽誤工夫。”


    女子低聲念道:“藍冠無眉?”


    樓雨燭看了她一眼,問道:“難不成你認識?”


    女子說道:“那……那是我父王的護衛。”


    樓雨燭一驚,想起之前林依雲被忽耳國人誤抓一事,大喊道:“你是不是姓姬?”


    女子也有些吃驚,可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我叫姬雲木,是……”說到這裏時,姬雲木看了眼晴晴,轉身往樓雨燭的身邊走近了兩步,小聲說道:“是忽耳國天主姬吳之女。”


    暗室油燈上的火苗有些微弱,或許是暗室裏通風口傳來了陣陣微風,火苗不斷的左右擺動。可鍾言卻發現不了這樣的細節,聽完了茹禕的話後,良久未動。


    鍾言緩緩說道:“我師父就是那位中城將軍?”


    茹禕點頭道:“正是。”


    鍾言又說道:“敢問丞相所說的話是否句句屬實?”


    茹禕後退兩步,行禮道:“自大皇子被逆臣擄走後,皇上沒有一日不思念皇子,臣也未有一日怠慢尋找皇子,如今功夫不負有心人,大皇子終於現身,臣怎敢欺騙。”


    鍾言急道:“師父從小教我做人的道理,首當其衝便是有恩必報,莫做忘恩負義的小人,可按你的說法,皇上已經許我師父家財萬貫,又未打壓師父,他怎能造反?”


    茹禕說道:“大皇子年幼,尚且不知人的欲望乃是無窮無盡,何況是身居高位之人,可高出不勝寒啊,他們經不起推敲。”


    鍾言一想起年幼時在無涯山,薑無海雖對他嚴厲,可平日生活照顧也是無微不至,怎敢相信薑無海有造反之心。鍾言說道:“不可能,我師父待我如同自己的親生兒子,若真實像你所說的,他這般狠毒,隻想單純的脅迫我作為出宮的人質,怎麽能將我養大成人,幹脆殺了一了百了,豈不是更好?”


    茹禕緩緩說道:“若他真的待大皇子如親生兒子,那又怎會去救一個死囚,而拋下您呢?”


    鍾言聽吳敬俞說薑無海劫走囚犯時還很是不解,可是當時為難當頭,來不及多想,如今茹禕再次提到此事,鍾言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立刻問道:“你快說那死囚是何人?”


    茹禕行了禮,鍾言此刻心急如焚,十分厭惡此等禮數,可又不得不忍受。等茹禕行完了禮,才開口說道:“此人名叫唐明,乃是中城將軍袁啟的舊部,十八年前的雀門亭之變當中,他是唯一存活的叛黨。”


    鍾言心頭一緊,想到師父急於來到玄武城時的模樣,竟然是為了救他的舊部,可造反屬實是大罪,餘黨竟然相隔十八年未被處死,想來必是因為袁啟失蹤多年未見屍首,吳敬俞借此故意引誘,不過,鍾言此時腦中全然被自己的身世所震驚,並未想到這裏。


    進入密室這麽久二人還未坐下,茹禕終於意識到這一點,不緊不慢的從木桌下拿出了一把木椅,椅子上幹淨無染,像是經常有人打掃的樣子。茹禕彎腰將木椅放到鍾言身前,自己則是畢恭畢敬的站到了一旁。


    鍾言一把打翻了木椅,自己心心念念的身世如今已有人全然告知於他,奈何這突如其來的身世太過光怪陸離,一時間令他難以信服,腦中淩亂如麻,不知所措。


    茹禕見鍾言此狀,躬身扶起木椅,說道:“這件事老夫已有近一十八年未向他人提起,但不管再過多少年,我始終不會將這件事忘記……”


    鍾言平拚命想要自己冷靜下來,若他真是茹禕口中的大皇子,此刻又該做什麽?柳青陵被立太子已多年,這時突如其來蹦出來個大皇子,即使柳青陵再玩世不恭,也定然不能饒過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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