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母子三人被嚇的魂不附體的時候,穿過風雨,對麵傳來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唿喚。


    王招娣有一瞬的呆愣,待反應過來對方是誰後,她整個人差點癱軟下來,誰都不知道剛剛那一瞬她想到了什麽。


    這雲來鎮遠不是麵上這般平靜無波,暗中多的是作奸犯科之徒,先前她發現張鐵牛的背叛,想給張鐵牛一個機會時,一來是舍不得這麽多年的情分,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二來自家栓柱年歲還小,家裏需要一個男人,不然他們孤兒寡母的,容易惹些三教九流的惡人惦記。


    最後她同張鐵牛還是走到和離這一步,好一段時間她都提心吊膽的,夜裏起來好幾次,有一點風吹草動的就要起身看看,枕頭底下隨時放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為此還專門花錢加固了門窗,就是為了防止賊人。


    好在這段時日一直有驚無險的,不想今日迴家看到門口的黑影,一時間讓她驚懼不已,還以為是遇到了賊人,那唿救聲已經到了嘴邊,就差高聲唿喊了,不想就聽到來人喚了自己的名字。


    招娣!


    聽到這熟悉的唿喚聲,王招娣有一瞬的恍惚,仿佛是初嫁時,她連樣像樣的嫁妝都沒有,隻是穿了件紅襖子,蓋了個紅頭巾坐在張家簡陋的炕上,聽著外頭張家待客的熱鬧聲響,她隻覺得饑腸轆轆的,餓肚子對她來說雖是常事,但此時聞著外頭不時飄來的飯菜香,她胃裏火辣辣的疼,她費力在炕上摸了一圈,也不知是張家窮的緣故還是其他,她費了半天勁兒才摸到幾顆幹癟的花生,連個紅棗都沒有,幾粒花生下肚,還是餓的眼冒金星,正當她想不顧新娘禮儀直接扯了蓋頭偷溜出去弄點東西吃時,新房的門被推開了。


    王招娣嚇了一跳,忙端正坐姿,正襟危坐的,心裏砰砰跳個不停,也不知是誰進來了。


    她到如今還沒見過自己夫婿的麵,也不知對方是圓是扁。


    “招娣?!”


    她正胡思亂想之際,來人突然開口唿喚她道。


    王招娣隻覺得渾身一振,竟是個男人,想來他就是自己素未謀麵的夫婿了,一時間她緊張不已。


    “可是餓了?!我給你端了些飯菜,就放在炕桌上,待會兒你先墊墊肚子,我送完客就來。”


    王招娣看不見男人的神色,隻是這語氣是難得的溫和,完全不似王家父母那般,對自己從來沒有溫和的時候,這讓她提了一整日的心穩穩當當的落了地,或許嫁人沒自己想的那麽糟糕。


    這讓她對未來生出了無限希望來。


    哪怕過了許久,王招娣想起那碗飯菜,想起那聲招娣,她還是會心生感慨,明明當初以為自己嫁了個好人家來著,不想卻是一切痛苦的開始。


    神色恍惚中,王招娣看著冒雨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


    許久不見,他人瘦了許多,臉色青白的嚇人,此時陰冷的秋雨無情的拍打在他臉上,讓他整個人都狼狽不堪的。


    他一步一步走到王招娣跟前,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親人一般,露出個似哭似笑的神情來:“招娣……”


    他又喚了王招娣一聲,然後兩眼一翻,整個人癱軟在地,嚇了王招娣一跳:“張鐵牛……噯……你怎麽了……”


    “爹……爹……”


    張鐵牛暈過去前,看到妻兒緊張的神色,露出個欣慰的笑來,招娣還是緊張自己的。


    看著暈倒在地的張鐵牛,又見兒子一臉驚恐的去拉他,無論如何王招娣也做不到對他置之不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進了家門,又讓栓柱照顧梅兒,她急匆匆的出去請大夫。


    也不知張鐵牛發生了什麽,怎麽短短數月就成了這般模樣,知道他同那容寡婦不會有好日子過,但沒想到會這麽慘,想到昏迷不醒的張鐵牛,王招娣深歎一口氣,到底是孩子的爹,若他有個三長兩短的,隻怕栓柱也會跟著傷心。


    請了大夫,喝了湯藥,張鐵牛依舊沒醒,這下王招娣可犯愁了,如今他是旁人的男人,這麽不明不白的在自家睡一晚,她還不被人戳脊梁骨。


    如今她對張鐵牛早已死心,日子也好不容易平順下來,自然不想因為他再惹些閑言碎語,但他如今還在昏迷,外頭又下著瓢潑大雨,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把他送迴去。


    看著床上的張鐵牛,王招娣犯了難。


    “娘,不如讓爹在家待一晚吧,晚上我照顧他。”


    栓柱眼見王招娣為難,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隻是許久沒見爹,平日為了怕娘傷心他都忍著,今日好不容易看到他,他也想同他親近一番,且爹如今正暈著,就算自己稍稍情感流露些他也不知道,是以栓柱張口說道。


    看著兒子眼中隱隱的期待,王招娣心裏一酸,到底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小梅兒也就罷了,年歲還小,栓柱卻是懂事了,先前張家靠她生計,兒子大多數時候都被放在家裏由張鐵牛照顧,父慈子孝的時候數不勝數,在容寡婦出現前,父子關係都是十分融洽的,雖然兒子一直堅定的站在自己這邊,但血終於濃於水,他如何會不想念他的父親。


    此時哪怕他竭力壓製,王招娣還是看出他的渴望來,當下心裏翻江倒海的,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成,不過你爹應該是累極睡下了,也不需你刻意照顧,你明日還要早起上學堂,早些歇著,若是有什麽事你就喚我一聲。”


    王招娣背過身去抹了把眼淚,一臉平靜的說道,眼見兒子眼神都亮了,心裏越發難受,忙轉身離開了屋子,去了隔壁廂房。


    而栓柱如願以償的守著許久不見的父親,視線落在他青白的臉上久久沒有挪開。


    他知道是爹對不起娘,他也生他的氣,隻是隨著日子一日又一日的,那憤恨慢慢摻雜了些思念,那些騎在父親肩頭的畫麵一日比一日清晰,讓這個小小少年也生了些愁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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