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高處走。


    朱祁鈺對此倒是接受良好,隻是他不打算再提個司禮監秉筆太監了而已。這宦官與後宮不可幹政的祖訓啊,還是得再慢慢撿起來。


    當然,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他不會多透露半個字兒。


    隻由著下麵議論紛紛,說楊洪父子這迴算是碰上了皇爺的逆鱗。


    不但下令徹查,連身邊大太監興安嚐試幫忙說了兩句情,都直接從司禮監擼到了南京神宮監。


    母後皇太後試圖出麵調停,都被撅了迴來啊!


    把個楊洪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敢做任何一絲絲多餘動作。


    生怕畫蛇添足,反而把九族坑得更慘。


    有興安那個前例在,朝臣也不敢拿自身前提為他說情。


    萬一,咳咳,是吧?


    隻少保、兵部尚書於謙說了句宣府乃重中之重,需威猛強悍之將鎮守。免得賊兵趁虛而入,危及大明江山。


    嗯。


    朱祁鈺點頭:“廷益所言極是。所以朕欲以武清侯石亨配鎮朔大將軍印,充宣府總兵官,鎮守宣府,愛卿以為如何?”


    沒等他答,又說德勝門一戰,再加上與靖遠侯王驥聯手追擊,敵兵損失慘重。


    甚至管石亨叫亨爺爺,聞他之名便喪膽。


    應不敢輕易來犯。


    於謙:!!!


    除了皇爺聖明之外,竟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麽。


    倒是被點名的石亨單膝跪地:“蒙皇爺信重,末將定竭盡全力,讓宣府如銅牆鐵壁般再無任何人可以隨意撼動。”


    “也要整肅軍紀,嚴禁克扣兵丁。若有任何肆意妄為之舉傳迴京中,朕定軍法處置,再無半點寬宥。”


    “末將遵旨。”


    石亨正色,認認真真保證,不敢有絲毫敷衍。


    沒辦法,前車之鑒不遠。


    就因為愛子心切,楊洪好好的鎮朔大將軍、宣府總兵官就沒了啊!


    弄不好,還可能卷入走私軍械通敵賣國的大漩渦裏。


    九族升天預定。


    可憐見的,聽說因其三拒賊兵的鐵骨錚錚,皇爺還有意給他封個伯爵嘞。乾清宮宮宴都吃上了,皇爺親自敬酒啊!


    杯子都端起來,還沒等咽,登聞鼓就響了。


    誰聽了能不唏噓呢?


    短短幾日,楊洪的白發就多了不少,人也肉眼可見地憔悴。


    雖然沒啥私交,但好歹同朝為官,同為武將。


    石亨想了想,到底還是提點了幾句:“事已至此,老哥哥再怎麽都改變不了。與其為個誤家誤國的逆子傷懷,還不如打起精神來好生完成皇命。”


    楊洪霍然抬頭,一句‘不是你兒子,你當然不心疼’都到了嗓子眼,卻又聽石亨說皇爺聖明。


    功必獎,過必罰。


    隻問對錯,不管親疏。也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立過多少功勞。


    主打一個公平。


    不會放過一個惡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所以……”


    “所以!”石亨笑:“老哥哥若問心無愧,就不必患得患失。皇爺不喜歡搞株連那套,也敬您這麽些年兢兢業業,鐵骨錚錚。”


    “即便……也不會,至少不至於。但你若始終心神不寧,不肯好生投入本職工作,那可就一定會被問責了。”


    大明律與大誥作證,皇爺真是誰都不慣著。


    幾句話如醍醐灌頂,說得楊洪茅塞頓開。當場深深給石亨抱拳:“是老哥哥我著相了,多虧石兄弟提點。”


    嗐!


    石亨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同朝為官嘛,應該的。再說了,誰家還沒有個不省心的呢?不瞞您說……”


    石亨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講起糟心侄子來。


    很快就跟楊洪打成一片。


    不但老哥哥、小兄弟地叫得熱絡,還得了宣府前任總兵官的悉心指點,為他順利接手宣府提供了極大便利。


    這借高上梯子的能耐,連朱祁鈺都得說聲服氣。


    石亨訕笑撓頭:“皇爺放心,交情歸交情,差事歸差事。末將就算是個粗人,也知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的道理。”


    “到任之後,一定好生為皇爺守好宣府。嚴肅軍紀,管好自己跟子侄。若末將去,調查還未竟,也會盡力從旁配合。”


    朱祁鈺滿意點頭,親自派人護送他出了京。


    倥傯幾日,正統十四年就宣告結束,景泰元年即將到來。


    按製,新年,皇帝不但要派大臣往南京祭太祖,還要親率文武百官祭皇陵、太廟等。在奉天殿設宴,與群臣同樂。


    可今年上皇北狩,母後皇太後過了小年就開始淚眼朦朧。


    他這當弟弟的自然也寢不安席,食不甘味。隻有切齒仇恨,恨不能親帥大軍踏平瓦剌,迎迴上皇。


    遂禮部上書問是否大辦宮宴時,他二話不說給否了。


    隻將擬用在宮宴上的款項單獨準備出來,派人買了白麵、千裏哼肉跟白菜。包了數以百萬計的餃子,所有在京軍民每家一盤子。


    算是帝王請他們一起共賀佳節,感念百姓們在京城一役時的配合與貢獻。


    除夕那天早起祭了祖後,年輕帝王就特意淨了手。


    用早就裁好的紅紙,毛筆蘸上銅金粉。


    寫下一個個遒勁有力的福字,著張誠等人送去各部尚書與京城之戰中表現好的朝臣與將士們府邸。


    仁壽宮、清寧宮跟皇後的坤寧宮,還是他親自送過去,親手貼在大門上的呢。


    兩宮太後盛讚,皇後娘娘感恩。


    群臣自然而然的,也以這天子賜福為榮。


    那些沒有得到的,心裏也都憋著一股勁兒,想著明年再接再厲。


    獨因夜觀星象,言南遷方能避禍的徐珵滿心鬱卒。大過年的都愁著,到底怎麽才能改變自己在新皇心中的壞印象。


    為何?


    還不是他好不容易走了於謙的路子,想謀個國子監祭酒當當。結果才一提起話茬,皇爺就皺眉:“就是那個提議南遷的徐珵麽?那人生性狡詐,擔任國子監祭酒,恐會敗壞監生心術。”


    起初,徐珵還以為是於謙從中作梗。


    知道緣由後,覺得天都要塌了。在禦前留下這等名號,他還想什麽前程?還能有什麽前程?


    陳循雖對他感觀也一般,但終究被奉承了那麽久。


    到底還是幫著出了點主意。


    於是景泰元年第一次早朝,徐珵就請改名:因他名字字音與皇爺登基前的爵位相同,恐有所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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