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周承望家裏氣氛緊張。


    裝修附庸風雅的客廳裏,隨處可見的金色裝飾透露出這家主人試圖隱藏又確實喜歡的土豪氣質。


    “去你x的!”周承望一腳踢翻跪在地上的齊宴,不解氣又把茶杯砸到他臉上。


    齊宴雙拳緊握,再次跪好,胸口劇烈起伏,一句話不說。


    周承望咆哮訓斥:“鶴衝天這麽快就迴來,你碰上了不會躲?!不躲就算了你還敢招惹!”


    齊宴壓抑怒火,語氣盡量和氣:“我去找沈香引不就是為了給他找麻煩麽?怎麽就招惹不得了……”


    周承望倒吸氣,氣得無話可說,“蠢貨!你算什麽東西!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這麽多年,他一直暗地裏給鶴衝天使絆子,鬧得最難看的時候也沒有明麵上撕破臉。


    這次是瞅準了鶴衝天沒個一年半載迴不來,才落井下石。


    既然迴來了,又讓齊宴當麵碰上,他不趕緊找補,還主動動手……


    周承望唿哧唿哧的舒氣,“你自己想辦法,給鶴衝天解釋清楚,這次跟我沒關係,你自己擅作主張。”


    他知道鶴衝天不會信,隻是不想讓鶴衝天有合理的由頭找他麻煩而已。


    齊宴最討厭的人就是鶴衝天,給他賠禮道歉當孫子不如殺了他。


    “周爺,你知道我和他的過節。”


    “過節?!”周承望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俏俏!過來!”


    聽到周承望叫林俏珠,齊宴的拳頭握得更緊,嘎嘣響。


    林俏珠魅然應了一聲,款款而來,身上穿著薄薄的絲質吊帶睡衣。


    “周爺~”林俏珠軟軟喊了一聲坐到周承望旁邊,不看齊宴。


    周承望被她這麽一喊,氣也消了幾分,手隨便在哪捏了一把,“齊宴,擺正你現在自己的位置,女人這關你要是過不去,也別混了。”


    齊宴哪裏是女人這關過不去,分明是作為男人的尊嚴過不去。


    是,鶴衝天現在混得好,不一樣了,人家現在是爺,但剛入社會的時候,不照樣和他一樣的毛頭小子,誰又比誰高貴許多?


    當年的事曆曆在目,一口氣有些喘不上來,所以說出的話也沒什麽力氣。


    “知道了。”


    周承望打了巴掌又要給棗吃,留齊宴下來吃早飯。


    “家裏阿姨煮的海鮮粥正的很,外麵都吃不到,小齊你別怪我對你狠心,這是為了你百煉成鋼!我年紀大了,退隱是早晚的事,手裏這麽多兄弟和生意,總要交給信得過的人,你現在還是太浮躁、沉不住氣。”


    見齊宴麵色緩和了些,周承望又繼續說:“我坐上今天這個位置,外麵多的是女人想上我的床,你知道為什麽我偏要俏俏?我就是要讓她每天在你麵前晃,這件事,你過不去也得過去!小事上計較,你就幹不了大事。”


    如此深明大義用心良苦,他不知道齊宴信不信,自己反正是快信了。


    正感慨自己老於世故一派大家風範的時候,家裏阿姨過來說,鶴衝天在門口。


    心裏有鬼,不敢怠慢,周承望親自去給鶴衝天開門迎接。


    “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聽說你遇上點麻煩事,我剛托好關係說能不能幫你,你就……”


    他沒說完,鶴衝天偏身走開,進門看到齊宴,眼神冷得像冰刀。


    “周爺,好意我心領了,隻是你手下辦事不講規矩,是你的意思,還是?”


    齊宴沒想到鶴衝天會來,硬著頭皮也得上,不情不願到鶴衝天身邊,“是我擅作主張,和……”


    啪!


    他也沒說完,被鶴衝天一個巴掌打斷,踉蹌幾步。


    看齊宴想還手又不敢的樣子,鶴衝天惡劣的謔笑一聲,隨後走到周承望的沙發上坐下,翹起腳,當自己家似的隨意。


    剛坐下,又往桌子上甩了一遝文件。


    “周爺不愧是元老,我前腳不在,你後腳就擔心我生意沒人管,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打的什麽算盤。”


    周承望腦中警鈴大作,這幾天,他沒少在鶴衝天的地盤撒野,桌上的文件不用看也知道是證據。


    鶴衝天當真是昨晚才迴來?動作怎麽會這麽快!


    “別人怎麽想不重要,你要知道我這是怕別人覬覦…”


    鶴衝天再次打斷,一點麵子也不給,語氣也放肆,“周爺,禮堂代表的是集團的麵子,這事辦的屬實難看,你不做點什麽給外麵人看看,恐怕折損的不是你自己的臉麵。”


    說到這個份上,周承望不大大方方割點肉,是過不去了。


    鶴衝天也不給周承望迴旋的餘地,腦子轉得快,話說出口也快:“別說我不尊老,都幫你整理好了,你禮堂的麵子裏子怎麽要迴去,清單在這個文件後麵,除此之外…”


    鶴衝天看到一邊站著快要氣炸了的齊宴:“沈記裁衣這間鋪子的產權使用,讓給我,出個價。”


    周承望原本還盤算著,鶴衝天這麽看重沈香引,可以利用沈香引和沈記裁衣討口氣迴來,但是當下此刻,他於情於理都虧得很,一時間也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絕。


    鶴衝天走後,桌上的海鮮粥除了林俏珠沒人想喝。


    林俏珠此時心情好的很,鶴衝天臨走的時候,找了她,約她下午見麵。


    正美滋滋的想著如何和鶴衝天單獨相處,周承望打斷了她的幻想。


    “俏俏,幫我聯係高天師,他的條件,我答應了。”


    ……


    沈香引清早起來,在工作台上畫旗袍的繡紋圖樣。


    一夜夢魘,臉白得沒有血色,塗了正紅豔麗的口紅提氣色,看上去卻是冷絕妖冶。


    時間還早,剪刀巷來來往往隻有零星擔著生意路過的遊商,是去十字街出攤的。


    鉛筆在紙上沙沙摩擦,沈香引陷入了思索。


    在晃水村,砸了邪神像沒多久,卜賢便不再有法力加持,隻是一個懂蠱的普通人。


    當時自己有機會殺卜賢,但是被“那個東西”幹預,五感全失,錯失良機。


    對抗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那個東西”力量的消散。


    迴到碧落古鎮再次遇到卜賢,“那個東西”沒有再幹預。


    它沒有形體,不能直接作用於真實的世界,隻能在人的腦海裏和人對話。


    目前沈香引已知的,隻有自己和卜賢和“那個東西”有連接。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感應,但可以推斷出卜賢大概率是通過邪神像。


    厄水滋生業火,業火燎過,萬物不生。


    如果烈火已經開始燒了,會不會有誰同樣通過類似邪神像的物質和“那個東西”建立連接?


    而她作為見證者,會不會已經見過那個人了?


    會是誰?


    正想著最近發生的蹊蹺事,店裏進來人了。


    周正和李珊珊。


    這麽一大早登門拜訪做什麽……衣服昨天才定好,今天該不能來反悔吧?


    沈香引剛冷下臉,不退不換的話還沒說出口,周正和李珊珊一起給她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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