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仙鎮,傳說千年之前有人尋仙來此,得傳大道,因此得名,但是時間流轉消逝,在這個時代傳說早已經湮滅,唯有一群蒼老的人還在這個小鎮子上苟延殘喘,鎮子中最高的一座樓閣之上,一位穿著白色長袍的青年男子一手拿著一柄折扇,合起輕輕拍打著手心,長袍之上繪著墨色山水,模樣清俊灑然,尤其是一雙眼眸,帶著如水的清波,讓人不自覺沉迷,隻能夠輕歎一聲好一位濁世佳公子,不知多少人家的女兒要因他而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這樣清俊出彩的人兒在尋仙鎮是不多見的,站在了窗前那就是一幅意境上好的水墨畫,眸子溫和地看著鎮口的方向,不知是在想些什麽,突地兩道身影急匆匆地從外麵朝鎮子口趕來,一位是穿著長裙,模樣出眾的冰冷美人,另一位卻隻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俊秀,但是不管是美人還是少年,臉上都帶著某種急切的神色,令那位公子微微挑了挑眉。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拈起了放在一旁的酒盞,微微抿了一口清澈的酒液,含笑低語:


    “月瑕,星塵,百花的侍女和侍從,向來不離左右,百花也必然在此。”


    “看來百花穀那貪酒老鬼果然沒有說假話,我那一壇百年春沒有白費。”


    酒液入喉,公子微微皺眉,微微搖頭灑然失笑:


    “沒了百年春,果然難喝。”


    “哈哈哈,百年春,百年春,百年春意釀做酒,好味道,好味道啊!哈哈哈!”


    而在同時,尋仙鎮西邊的山坡之上,一位邋遢老者一手提著一個黝黑小巧的酒壇,醉倒在草叢之上,滿臉暈紅的醉意,放聲大笑,腔調古怪卻又恣意豪邁的歌聲響起,不識詞句,隻是啊渾厚的曲調便足以令人感其豪情,但是突地卻又嚎啕大哭:


    “如此好酒,玄機子你卻嚐不到了,天下之大,知己難求!”


    “可惜啊!可惜!”


    哭號長歎聲中,手腕隻是一抖,酒壇揚起,清澈的酒液如同天瀑飛懸,引入喉中,喉結上下劇烈動作著,老者腳步微一踉蹌,脊背靠在了粗糙的老樹幹上,打了個飽嗝兒,抬頭,醉眼朦朧地看向了山下正對著的一個方向,眼角有淚,嘴角卻又一咧:


    “嗝兒~果然,跟著百花閨女就是好,做個護道者也沒那麽難,還有酒喝……”


    “嘖嘖嘖,春天到了,貓兒都叫春了,哈哈哈哈!”


    搖頭笑一下,老者抱著酒壇一步兩步朝下走去,腳步踉蹌,粗狂的歌聲伴著酒香,豪邁不羈。


    “入不言兮出不辭,乘迴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生別離啊,哈哈哈!”


    “咕咚咕咚咕~”


    而在老者看向的那個方向,筆直看去就是一座酒樓,和尋仙鎮一樣蒼老年邁的酒樓,整體都帶著從過去走來那種仿若黃昏一樣暖暖的色調,酒樓不大,但是客人卻一點不少,大廳之中,足足有十幾人在位,其中最為出彩的是一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身量坐得筆直,穿著一件黑紅色的勁裝,縛腰綁腿,木桌之上橫放著一柄八麵漢劍,隱約有淩厲的勁氣在劍鞘之內浮現,神色漠然,桌上飯菜不少,卻無酒無肉,隻有一碗清澈見底的白水,不遠處是一名身形雄壯如熊的男子,左眼處一道傷疤斜斜斬過,氣魄駭人,看一眼這年輕人,抬手重重咬在了一個肥碩油膩的蹄髈上,大口咀嚼著,眼角的疤也隨之而抖動,顯得越發兇悍。


    平靜之中,殺機漸盈。


    而在樓閣之上一間包間當中,什麽所謂逐漸凝聚的氣氛,什麽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殺機,都與這裏無關,酒樓最大的圓桌之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美食,色香味俱全,還有淡淡的靈氣波動散發出來,惹的人食指大動,在桌子之前,清秀客人卻冰冷的月瑕,俊秀機靈的星塵都滿臉苦笑,前者抿了抿唇,進了一步,一反常態柔聲道:


    “小姐,便如我們剛剛所說,弈劍聽雨閣大弟子楚烈已經出現在了那山上,說是要與您一戰,您……”


    “唔唔唔,知道了。”


    清脆的聲音含糊不清地說著,在月瑕和星塵苦笑的注視下,一位穿著藕色衣裙,容顏俏美卻麵無表情的女子坐在圓桌的對麵,白皙的小手隔著一層淡淡的光,捧著一個類似於雞腿一樣的食物,湊到了小嘴邊上,伴隨著鼓起的兩頰微微鼓動,那足有常人手臂大小的‘落鳳腿’便以驚人的速度變小,盡數被吃下,吃完之後,手掌上的光輝散去,手掌依舊白皙潔淨,取來絲帕輕輕擦拭了下嘴唇,麵無表情地說道:


    “嗯,他來了,然後呢?”


    “額……”


    月瑕的苦笑微微一滯,看了眼目光繼續饒有興趣地搖曳在桌上菜肴的百花仙子,試探性地開口道:


    “他作為弈劍聽雨閣本代大弟子,下一輩的弈劍聽雨閣閣主,親自前來挑戰,於情於理,小姐你都應該去迎戰才是啊。”


    “才不要。”


    麵無表情的百花仙子微微皺眉,手掌化氣成絲又牽引來了一塊模樣清秀的糕點,小嘴一邊以極快的頻率啃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他是弈劍聽雨閣大師兄,我還是百花穀本代百花仙子呢,他說來戰,我就要去和他打,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且稍待片刻,吃完這些東西,我們就走。”


    “剛剛好這些天來了些惹人心煩的人,風雨欲來,向來清淨的尋仙鎮此番也不得清淨了,離去也好。”


    月瑕和星塵對視一眼,彼此也都是隻能夠苦笑,前者從小和自己小姐一同長大,早已經熟悉她的秉性,也不以為意,抱拳迴道:“既如此,那麽我便先去收拾一下行裝,方便離去。”說完,看百花仙子依舊沉浸在了自己的美食世界中,月瑕帶著寵溺地輕輕歎息一聲,轉身就要離去準備一下,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前者清脆的聲音卻突地在她的耳邊響起,令她腳步微微一頓:


    “……不用了。”


    “小姐?”月瑕疑惑地轉身,卻見那麵無表情沉浸在了自己美食世界的少女已經放下了手中新拿的糕點,糕點上兩個月牙一樣的牙印,令人遐想,但是少女身上此時的氣勢卻讓人心裏難有半分璿旎,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降臨凡世,清雅脫俗,令人自慚形穢。


    看了看滿桌的菜肴,遺憾地歎息一聲,清亮的眸子便轉而看向了月瑕:


    “他已經來了……且備茶具。”


    “我百花穀的氣度,不能差了。”


    “……是。”


    ……………………………………………………


    樓下,那名模樣兇悍的大漢已經吃完了足足三人分量的酒肉,胸脯大張,左手握著一個大海碗,一仰脖咕嘟咕嘟把那足以點燃火焰的烈酒吞入腹中,手掌一擦嘴角,滿臉暈紅的醉意,臂膀揚起,重重地將那海碗砸在地上,發出了哢嚓一聲脆響,右手抽出一把鬼頭大刀,刀柄纏了紅布,烈烈如火,隨即便趁著那一腔酒意和悍勇,大步朝著那自顧自飲水的年輕人走去,雙目不隻是因為酒意,還是其他原因早已泛紅。


    “該死的六扇門,追到了這裏,真當爺爺我怕你不成!”


    含糊不清地怒喝一聲,大刀揚起,帶著一抹黑色的真氣朝著那名六扇門的青年重重地劈砍下去,氣勢雄渾的,但是卻被一道驟然亮起的劍光所阻擋,那名年輕人手腕一動,那柄橫放在桌上的八麵漢劍便化作一道淩厲的光,上下翻飛,與那柄大刀在空中來迴交錯了十幾次,爆響聲不絕於耳,但是無論是滿堂酒客,還是那趴在了桌台上隨意嘩啦著算盤的老掌櫃,都似乎將這兩人無視了一般。


    就在兩人交戰正酣的時候,突地卻有一柄清亮的劍光搶入陣來,隻是來迴幾次躍動,那柄八麵漢劍和鬼頭大刀就失去了原本的軌跡,交戰的兩人也是踉踉蹌蹌朝後退去,兇悍大漢滿臉憤怒,而那年輕人也麵色泛紅,一步一步重重朝後退去,幾乎是一步一個腳印,直至後背重重地靠在了梁柱之上,才穩住了身形,壓下心中的驚駭之意抬頭看去,卻隻是看到一名穿著長裙,麵色冷然的美人神色淡漠地將一柄長劍收迴腰間劍鞘,輕啟朱唇,聲音很好聽,卻帶著某種高高在上的驕傲:


    “百花穀百花仙子來此,禁殺,禁酒,禁俗者旁觀。”


    “且退下!”


    “百花穀三禁?!”


    六扇門俞英豪神色微變,八大宗派百花穀,弟子縱情逍遙,無視尋常理法,被列入邪道,卻也毫不在意,若是無視怕是會有性命之危,隻得強壓下胸腹中的氣血沸騰之意,臉色煞白,收劍抱拳一禮:


    “不知百花仙子來此,俞某唐突,還請勿怪。”


    “不知者無罪。”


    “此人身上怨憎過重,星塵,擒下他,之後交由這位捕快。”


    清脆的聲音響起,輕笑聲後便有一位俊秀少年幾步躍出,雙劍揮舞,一者稍長如同星河在天,而一隻略短,則如遊龍入河,殺機潛伏,遊蕩不定,隻是幾個迴合便把那名兇悍至極的大漢擒拿在手,俞英豪神色微變,而在此時,一抹香氣浮現,似乎是成千上百種稀世之花同時綻放,引人迷醉卻絲毫不顯得媚俗,隻是堂皇正大,這位六扇門的外派捕頭神色變了變,心中掙紮,但是最後還是忍不住抬頭循著這香氣看去。


    雖說有違禮法……


    但是這畢竟是百花穀百花仙子,江湖第一美人。


    ps:第二更遲了點,但是量夠足嘛~遇到了點事情,結果開工就遲了點,勿怪勿怪(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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