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四方卻已經拉住她的胳膊,“走,今日先隨我到棋字部去!”


    “不行!”不等雲葶迴應,琴瑟已經先一步搶白,“琴棋書畫,我琴字部排在首位,要去,也是先去我那兒!”


    “不行,先去我那!”丹青立刻開口。


    ……


    眼看著幾位又要開吵,雲葶不禁搖頭,“幾位先生,且聽雲葶說一句,好不好?!”


    聽到她的聲音,爭成一團的三人同時轉臉看來。


    “三位先生,大不可必如果爭執,雲葶本是先到茶字部,自然是應該先在茶字部學習,三位李先生年長,李先生其次,至於琴畫二部,我看丹青先生就拿出幾分男人本色,讓琴瑟先生一次如何?!”


    雲葶說的在情在理,三位先生俱是無言反駁,當下笑著答應。


    “那好那好,明天,記得到棋字部找老朽!”李四方第一個滿意離去,琴瑟與丹青也一起離開。


    目送三人走遠,雲葶這才輕籲口氣,行進茶舍之中。


    “雲葶,我真是服了,學院裏先生聽學生的,這絕對是學院開辦幾十年的頭一遭!”陸飛扭著圓滾滾的身子,大餅臉上滿是羨慕。


    “同時被幾位先生看中,也不一定就是幸事吧!”雲葶的語氣中有幾分無奈。


    陸飛撓撓頭,“不管怎麽說,至少其他先生不像咱們秋先生這樣冰冷冷地不好說話……”


    看他還要再說什麽,雲葶忙著揚起身調,向他身後行出來的秋先生喚道,“先生早!”


    “你再晚點,中飯都涼了!”秋先生揚手將手中的藥簍丟到她手裏,“今天的方子!”


    沒有給雲葶詢問的機會,她轉身行向茶舍出口,“我出門去,陸飛、竹青你們兩個好好照顧我的藥穀,要是出了岔子,等我迴來有你們好看!”


    “是!”陸飛、竹青恭敬做答,看著秋水長走遠,立刻同時露出雀躍之態,如同沒了老虎的猴子大王。


    雲葶從藥簍裏拿出方子在手中看著,嘴裏卻道,“二位師兄既然這般害怕秋先生,為何還要留在學院?!”


    “其實,秋先生性子雖冷,心卻是熱的,要不然,也不會收留我們兩個!”竹青正色道。


    “是啊!”陸飛也斂起臉上的顏色,“其實,秋先生她也挺可憐的!”


    向二人一笑,雲葶背起藥簍,轉身大步行入山穀之中。


    一路上連掘帶挖,毫不客氣地挖了數十株草藥,然後就直奪玄鼎亭。


    在亭中,她一悶便一整天,等她從玄鼎亭中臉色蒼白地行出來,外麵已經是暮色微沉,背簍中草藥已經用盡,她體內罡氣亦已經掏空,收獲的卻是三顆藥丸,除了秋先生給她的補血丸之外,另外還有兩顆,卻是兩顆聚氣丸,這個方子亦正是雲葶從藏書樓裏掏來的方子之一。


    聚氣丸,可以在半個時辰之內臨時提升食用者的罡氣和體力,雲葶這番做來就是為了以備萬一。


    辭別兩位師兄,雲葶騎馬迴到城內,購買到一應所需之物,直接迴到長風鏢局,簡單吃罷晚後,借口迴房休息,吩咐母親與六兒不要打擾,她立刻就迴到自己房中,將門閂好,打開包裹取出自己所購之物——一套精致女裝及麵紗飾物。


    褪下身上學院服,她很快便將女裝裝扮上身,又將長發打散,梳成簡單的發辮,別上金釵等物,對鏡打量一番自己,雲葶滿意地點點頭,推開後窗,掠上屋瓦。


    一路飛簷走臂,時候不大,已經來到城北一處不大的院落。


    人剛落定,就聽得身後有勁風□□,她點足向旁,身體遍若驚鴻轉身,用匕首格住對方的劍身,順手解開麵紗,露出真容,“常大哥,是我!”


    “雲葶?!”認出是她,收劍迴鞘,常風疑惑地上下打量,眼中滿是不解,“你……你怎麽穿成這樣?!”


    “自然不想他們認出是我!”雲葶重新將麵紗遮於臉上,目光就看向廳中,“可準備好了?!”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人是李大哥這一迴新帶迴來的,剛到楚陽城沒人認識!”常風將她引入廳中,早已經候在廳中的兩位黑衣漢子立刻就恭敬地行上前來向雲葶行禮,“於正(周謹)拜見雲姑娘。”


    “他……”常風本欲解釋。


    雲葶豎起一手截住他的話頭,“如此最好!”


    常風想想也有道理,當下也不糾正,“你們二個,一切全憑雲兄……雲姑娘吩咐,要仔細保護雲姑娘安全!”


    “屬下知道!”二位漢子恭敬答應。


    “時候不早,我們這就過去,常大哥請迴去,記得路上多加小心,切不可讓人發現!”向常風點頭示意一番,雲葶帶著二人,大步行出院門。


    門外,早有一輛華麗馬車在等候,於正牽馬,周謹就恭敬地為雲葶放下馬凳。


    雲葶提裙上馬,姿態一如大家閨秀。


    片刻,馬車急奔而起,行向四海鏢局楚陽城的總鏢局。


    鏢局外麵侍立的弟子,看這馬車華貴,便知來人不凡,早已經屁顛顛跑下台階來,周謹卻冷冷將對方欄在一旁,親自挑起車簾,將雲葶扶下車來。


    雲葶信步行上台階,於正、周謹二人則從車上取下一隻華麗非常的黑色小木箱。


    “姑娘,快裏麵請!”那名鏢局弟子一看雲葶這架式,便知必然是貴客臨門,當下哈著腰,阿諛地將三人一路引入院中,行入側廳。


    雲葶看也不看對方,隻將莫測高深之態做足,於正、周謹放下皮廂,於正便將那弟子冷冷道,“去請你們鏢主過來,我們要貴貨要托鏢!”


    自有下人奉上熱茶,那弟子就急急地跑出廳去。


    時候不大,就聽外麵腳步聲響,一位套著淡金色錦袍的漢子帶著幾位弟子,挑袍而入。


    “姑娘,這位就是我們的四大鏢頭之一的費五爺!”之前去喚人的弟子恭敬地介紹道。


    雲葶懶洋洋將費五打量一眼,人卻依舊坐在椅子上不動,“在這鏢局裏,費五爺可做得了主麽?!”


    “姑娘放心,費某在這鏢局裏還算說得上話!”費五看一眼放在她身側的箱子,“不知道姑娘想要托運何物,運至何處?!”


    “東西麽,就在箱子裏!”雲葶看一眼屋內的幾個鏢局弟子,費五當即揮手,幾人立刻知趣地退出廳去,將門閉緊。


    雲葶做個眼色,身後站著的於正立刻就從身上取出鑰匙打開箱上鎖子,輕輕將箱蓋抬起一半,費五立刻就轉眸向箱中看去。


    看到箱內露出來的東西,費五也不禁麵色微變。


    白色的、黃色的、桔色的……那些晶瑩剔透如寶石一樣的東西,分明就是玄獸元丹,足足有十幾塊,看到那塊黑色的玄鐵境金翅虎元丹,他的眉尖頓時跳了幾跳。


    對方是什麽人,這麽大的手筆?!


    雲葶坐在椅子,露在麵紗外的眉目極是平淡,“費五爺可以仔細檢查,這些元丹真假!”


    “不用了,不用了!”費五忙著擺手,他本是修練之人,自然能夠感覺到這些元丹上的元氣波動,不用檢查,也知道俱是真的。


    雲葶輕揚下巴,示意於正將箱子鎖好,“您看這些東西,鏢局裏可護得了麽?!”


    “當然!”費五臉色漸複常態,語氣間卻多了幾分恭敬,“費五可能冒昧請問,姑娘是什麽人 ?!”


    “費五爺,您要知道,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雲葶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這是我要送的地址,如果您覺得能接,咱們就簽下契約!”


    費五雙手接過字條,仔細看看,見字條上寫著的錦州某街某巷……的字跡,心中暗暗盤算,路程倒還算近,當下笑道,“我們四海鏢局的規矩,姑娘還請稍候,按鏢價來計算護鏢費用,姑娘這一趟鏢,價值不菲,這護鏢費用隻怕也不會是小數目!”


    “這是給您的訂金,貨到之後,自然會有人再付其他!”雲葶淡淡一揚下巴,站在她身後的周謹已經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送到費五手上。


    費五掃一眼手中銀票,看到“五萬兩黃金”這樣的字樣,眼中頓時一亮,“來人,取鏢書來!”


    外麵早有人答應出聲,不多時腳步輕響,已經有一位弟子將寫好的空鏢書送來,又端來紙筆等物,費五當即填好地址和所托鏢物,又從身上取出私章印上手印,最後將鏢書送到雲葶麵前,“請姑娘過目!”


    雲葶懶洋洋地看一眼,提筆寫下“雲葶”二字,按上自己的指印。


    “如此,東西就放在鏢局,明日午後,我的人會來與眾位引路!”向費五一抱拳,雲葶帶著二人轉身行向廳外。


    費五示意手下看好木廂,親自將三人送到門外,笑著注視三人上馬離去,他瞬間臉色一變,立刻就召來一個弟子,“去,看看他們到何處落腳!”


    注視著身後弟子消失在夜色中,費五立刻折身返迴鏢局迴到側廳,小心抱起桌上黑色錦盒行向鏢局後院。


    “姑娘,有尾巴!”坐在車轅上的周謹早已經發現身後的跟蹤者。


    雲葶在車裏一笑,“帶他好好兜一圈,然後尋一家客棧投宿!”


    馬蹄踏過青石街道,發出一陣躂躂的聲響,在城中主街轉了兩圈,便在一家十分奢華的客棧外停下,於正進去包了兩間房間,這才將雲葶引上樓去。


    “你們二個早些休息,其他事情等我通知!”支會於正與周謹一聲,雲葶行進客房,立刻就換上身上女裝,套上黑色的夜行衣,連頭帶臉一起包住,隻留下一對眼睛露在門外。


    滅上燈,推開後窗,她閃身飄入夜色,重新返迴長風鏢局。


    她找到後麵費五房間的時候,費五派出去的眼線才是剛剛迴來。


    費五揮手支退其他手下,這才問道,“如何?!”


    “迴五爺的話,他們三人住到了金福樓!”


    “你確定?!”


    “小的進去問過店小二,小二說,他們包得是最好的天字號房,一共三間,絕對不會有錯!”


    費五輕輕揮手,眼線退出,站在費五身後套著長衫的中年漢子就行到桌前,“老五,你看如何?!”


    “那女子雖以絲蒙麵,可是眉目之間氣質冷冽,依我看,絕非等閑之輩,這一趟鏢無論如何也要安全送到!”費五抬手按住木箱,“老六已死,老三現在還在病著,看來,這次確實是要你我親自出馬了!”


    “此事,不會與常風有關吧?!”套著長衫的中年男子皺眉問道。


    “二哥,您太多心了,就常風那個榆木疙瘩,要是想報複我們也不會忍到現在,等過幾日,那位爺迴來,咱們照您那個辦法一做,到時候,長風鏢局必然關門大吉!”費五冷冷一笑,“到時候,這楚陽城中,還有誰能與我們四海鏢局爭風頭?!”


    長衫男子點點頭,“如此,我們就早些準備,多帶些兄弟,明天一早,城門一開就出發!”


    窗外,雲葶聽二人說到此處,立刻就點足而起,如鴻雁一般翻身飛上屋脊,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路迴到常風鏢局,常風早已經在後麵小廳中等待,看到她安然迴來,他明顯鬆了口氣。


    “一切都已經打探清楚,他們明天一早便會出門。”雲葶揉揉下巴,“常大哥可知,這費五嘴裏的二哥是誰?!”


    “四海鏢局背後的力量實際上便是金錢幫,之前聚賢幫沒有倒閉的時候,金錢幫不過還是小幫小派,後來樓裏血洗聚賢幫,金錢幫借機上位,他們兄弟一共六個,喬三朱六費五你都已經見過,這位二哥,便是人稱‘奪命筆’的歐陽海,四海鏢局裏主要就是由他主事!”


    “奪命筆?莫非他擅長用筆做武器!”雲葶好奇問道。


    常風道,“雲兄弟有所不知,這歐陽海身材瘦弱,修得並不是罡氣,而是巫術!”


    “你是說,他是一名意者?!”雲葶臉上,露出淡淡興奮之色。


    “不錯!”常風看她臉上顏色,沉聲提醒道,“雖然歐陽海不過也是黃土境的意者,實力卻絕對不容小覷,否則也不可能坐上金錢幫的第二把交椅!”


    雲葶向他一笑,“那麽,金錢幫的老大又是誰?!”


    “這個,就沒人知道了,我之前也曾打探過,聽說當年金錢幫借機上位就是因為此人的出現,所以他能坐上大哥之位,但這人究竟是誰,卻沒人說得清楚,知道他真實身份的,怕隻有這幾位兄弟!”


    常風片刻沉吟,“以我的推測,此人在官場上極有力量,肯定與高官或者皇族有關,這也是我一直對四海鏢局比較忌憚的原因!”


    雲葶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膽怯,“常大哥不用擔心,雲葶自然想了此計,自然就會做得滴水不漏,時間不早,您早點休息,我明天還要去學院,先告辭!”


    “記得,萬事小心!”常風扶住她的胳膊,“如果事態緊急,你們隻要盡力保命,東西不要也罷!”


    看出他目中如兄弟般的關切,雲葶揚唇一笑,輕輕頜首,“大哥放心,雲葶可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一夜無話。


    因為明天還有要事,雲葶沒有入塔練功,與母親聊了幾句之後就迴房間睡下,養精蓄銳,以備明晚一夜。


    第二天天剛亮,她就離開鏢局趕往學院,常風則照舊留在鏢局,指揮著手下修繕上前損壞的房屋。


    來到學院之後,在班裏露個臉,雲葶直奔棋字部。


    棋字部就在竹林邊不遠,雲葶行到竹林前,李四方早就在林邊棋盤邊等候,看到她立刻就笑著迎上前來,“來,雲葶,快坐下!”


    雲葶依言行到他的麵前坐下。


    李四方拈起一顆棋子,“你,可會下棋?!”


    雲葶搖頭,她會象棋、跳棋……卻唯獨不會下這圍棋,“我不會下棋,是不是無法學習棋術?!”


    “沒關係!”李四方笑得一臉慈和,“會下棋的學員很容易就會被拐入棋局,你不會下棋,反倒不會有這其中困擾,其實,下棋的規矩很簡單,每個棋子的四周,便是這個子的氣,沒有氣,子也就死了!”


    “先生這麽說,這棋術莫不是和武學一樣,如果封住一人的前後左右,他便無路可逃?!”雲葶問道。


    “不錯,不錯!”李四方越發笑得老臉如風幹的桔皮,滿是皺褶,“雲葶啊雲葶,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其實,意也好,氣也好,萬變不離其蹤,靠得都是一個氣字,這氣便是天地之間的元氣,隻要你能夠控製它,你就是它的主人!”


    說著,李四方探手拈起一顆白子,緩緩放於棋盤之上,雲葶分明看到,那棋子一入他手,便溢出深邃的靛青色光芒。


    二人身周的竹林瞬間異變突生,雲葶隻覺眼前綠影閃過,人已經到了竹林之中,林中赫然如棋盤一般分出無數的縱橫小路,而她就站在其中一個十字路口。


    “想下棋,先要有棋子!”李四方的聲音從竹林上方幽幽傳來,“雲葶,去感知天地之地的元氣,讓它們成為你的棋子!”


    “好!”答應一聲,雲葶緩緩閉上眼睛,悄悄運行體內的《混沌初元》。


    每次運行此功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元氣進入身體的感覺,她相信,或者這就是她感覺到身邊天地元氣的最快方法。


    果然,如她所料。


    她分明地感覺到,身體四周有淡淡的氣息通過全身毛孔進入她的體內,那就是天地間的元氣。


    那麽,她該如何使用它們,將它們變成她的棋子呢?!


    抬起右手,她試著將體內吸收進去的元氣重新移到體內,心念動間,她的右手手心很快就聚出一團足球大小紅色的罡氣團。


    “不錯,就是這樣,現在,你有了棋子,下棋吧!”李四方的聲音裏透著興奮和驚喜,隻可惜,雲葶現在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則她就能看到這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是如何手舞足蹈,興奮地像個得到心儀玩具的孩子。


    下棋?!


    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手掌中由罡氣形成的紅色“棋子”,雲葶緩緩彎下身去,試著將手中棋子放到青竹間的小路。


    比起俱氣成子,讓氣子脫離身體,自然更加地難。


    她試著像出招一樣逼出罡氣,“棋子”脫離身體,立刻就化為無形,但是,她沒有氣餒,而是一點點地嚐試著,白皙的額上很快就冒出一層細汗,但是她仍是蹲在原處,調整著自己出出罡氣的力道、速度……


    終於,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終於將一顆“棋子”脫手,放迴地麵之上,紅色罡氣形成的棋子,如一隻半透明的氣球,晃了幾圈,噗得一聲破裂,雲葶卻滿意地揚起唇角,伸出手掌準備再試。


    “好了,不要再試了!”


    伴著李四方的聲音,她眼前綠光一閃,人已經重新站於棋盤之前,剛才的幻像已經消失不見。


    雲葶抬手抹掉額上的汗,“我還可以做得更好的!”


    “我相信你!”李四方早已經激動地從棋盤邊站起來,“雲葶啊雲葶,我李四方遇到你,這輩子就算是沒有遺憾了!”


    扶她到石凳上坐下,李四方深唿吸幾次,才讓自己平靜下來,“隻是半天時間就能聚氣成棋,而且讓棋子保持不破,雲葶,我相信,你是繼雨辰和思曄之後的又一個傳奇!”


    雲葶笑著點頭,“我一定會向著父親的方向努力!”


    “父親?!”李四方直起身子,上下打量她幾次,一對渾濁眸子,漸漸晶亮,“你……你是雨辰的孩子,怪不得,怪不得,可惜老家夥不在學院,要不然,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他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您說的難道是……院長?”


    “不是他是誰!”李四方突然抬手一拍額頭,“你看我這記性,果然老了不中用了,這都過了中午了,不知道食堂還有飯沒有!”


    “不行!”雲葶心中想起昨天與思曄的約定,忙著頓住腳步,“先生,我中午約好和小師叔喝酒的!”


    “思曄?!”李四方聞言一笑,“他能和你一起喝酒,看來很喜歡你,論起巫術的見地,他可是絲毫不遜於我,你多與他聊聊,定然與你有益,快去吧!”


    雲葶迴他一笑,揚唇吹聲口哨,聲音經由罡氣傳去,幽幽傳出老遠,片刻,就聽得蹄聲急響,大紅馬從遠處的樹林鑽出來,規規矩矩地停在她的身側。


    拉住馬韁,雲葶翻身上馬,“李先生,我與小師叔可能要多聊一會兒,迴去之後,我會好好研究‘氣子’的事情,就不迴棋舍了!”


    “好好好!”李四方連連答應。


    翻身上馬,雲葶順著山路奔出學院,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快點,咱們買酒去!”


    片刻之後,大紅馬的身上已經掛了滿滿一背的酒囊,穿過樹林來到那日遇到思曄彈琴之處,雲葶遠遠就見思曄一身側身躲在茵茵草地之上,瞌著眸子,看那樣子卻似是睡著了。


    在他身側,還放著一隻竹籃子,籃子裏有毛毯並幾樣下酒菜和水果,看樣子是為了中午二人喝酒所備。


    陽光下,他白衣如雪,精致的皮膚在陽光映射下越發顯得晶瑩,長長的睫毛如蝶翅覆下,整張臉安祥脫塵,讓人不忍打擾。


    拉住馬韁降下馬速,雲葶輕聲輕腳地下馬,從馬背上提下那數隻酒囊,放任大紅馬自去河邊尋最嫩的草尖,她人就緩緩走到思曄身側,放下酒囊,看著思曄睡得酣甜的俊臉,她懶洋洋抱起胳膊,抬腳想要將對方踢醒,腳踢到一半又硬硬收住。


    盤腿坐下,自顧自地拿過一隻酒囊擰開,淺啜一口,又將手伸向竹籃取吃食,手指觸到籃子裏的毯子,她動作微僵。


    看看竹籃裏大堆的吃食,雲葶揉揉下巴,終還是將酒囊放下,取出毯子,行到思曄身邊,展開毯子蓋到思曄身上。


    被她動作驚動,思曄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是她,立刻就揚唇露出燦爛笑意,“你來了!”


    “在棋字部耽誤了時間!”雲葶轉身坐到一旁,繼續抓起酒袋,“報歉,讓你久等了!”


    坐起身,思曄輕輕攏起身上薄毯,深邃眸中閃過一抹異樣之色。


    “那,你的!”信手將一隻酒囊丟到他懷裏,雲葶向他揚揚手中酒囊,“我來晚了,自罰一杯!”


    看她大口喝酒,思曄就攤開毯子,從竹籃裏端出裏麵的幾樣酒菜和水果擺到毯子上,探手拈一隻炸河魚送到她手裏,“那……早上新抓的河魚,嚐嚐看!”


    接過炸魚,雲葶送到鼻端,佯裝著輕嗅香氣,事實上卻在分辨其中是否有異味,與此同時,思曄亦已經擰開酒囊的蓋子,看似陶醉著嗅著酒香,卻久久不曾真的湊到唇邊。


    二個人,不期然地用眼角餘光看向對方,卻剛巧迎上對方轉過來的目光,立刻就向對方揚起手中的魚和酒。


    “吃!”


    “喝!”


    不約而同地吐出一字,兩個互視而笑,一個吃魚,一個喝酒。


    旋即,又同時感歎。


    “好香!”


    雲葶咬著魚肉,細細地嚼著,“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手藝!”


    “我可沒這個本事,這些呀,都是二師兄做的!”思曄拈起一顆花生米丟到嘴裏,“你剛才說在棋字部?!”


    “是啊,我兼修的!”雲葶將啃得幹幹淨淨的魚骨放到空盤子裏,“小師叔在巫術上很有建樹,以後還要多多提點雲葶啊!”


    思曄略帶歉意的一笑,“棋術我不太,如果你學琴畫,或者我還能幫上一二!”


    “那小師叔這個忙可是幫定了!”雲葶笑得思曄,眼睛裏卻閃爍著狡黠之色,“琴、畫、書兩部,我也有兼修!”


    “琴、棋、書、畫、茶!”思曄展開白皙纖長的左手,“五部兼修,你可是學院史上第一人!”


    雲葶一笑,“小師叔如此年輕,已經意入白銀境,而且同時兼修琴畫兩術,如此天縱之才,與你相比,雲葶實在算不得什麽!”


    兩個人邊喝邊聊,雲葶很快就發現,這個思曄確實是非常之才,二人話題漸展,從巫術談開去,從丹術談到武學……無論哪個話題,思曄都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


    如果說最初是抱著探尋的心思而來,那麽到後來,她是真的就變成了請教。


    隨著談論漸漸深入,思曄看向雲葶的眼睛裏,也不時會閃爍出亮色,對這個少年似乎也是十分欣賞。


    時間漸逝,草地上幾隻空酒囊東倒西歪地倒著。


    原本並肩而坐的二人亦已經不知何時齊齊躺到草地上,思曄雙手枕在腦後,侃侃而談,雲葶則一隻支頭,一隻手裏拈著酒囊。


    這個身體,是個天生的大酒桶,喝酒如水,她絲毫也不擔心會醉,漸斜的陽光映在思曄的臉上,他頰上微染酒色,越發顯得眉目如畫。


    “其實不管是琴棋書畫,所謂,一通百通,不過都是用自己的意念來控製天地之氣為已所用,最重要的,不過就是控製二字!”思曄突然抬起一手,伸到她的麵前,“就好像我的手指,同樣是手指,我用力極輕,便是抹,若我用力,就是擰!”


    說到這裏,他當真就分開手指,輕擰住雲葶的臉蛋,擰著她嬌嫩的頰,他笑得天真思曄,“這,就是意!”


    雲葶聽他解說,隻覺深入淺出,有毛塞頓開之感,豪放如她,也沒有太在意對方動作,待到感覺到頰上他手指溫熱的觸感,她的表情不由微微一僵。


    “雲葶你的臉好滑!”思曄卻並沒有放開的意思,而是用指腹輕輕揉揉她的臉蛋,又迴來摸摸自己的,“果然,比我的滑好多,好像女孩子一樣哎!”


    說到這裏,他笑著注視雲葶的臉,“如果你是位女孩子,換上女裝,一定很美!”


    “小師兄美如嫡仙,如果我們都換上女裝,亦一定是你更美一些!”雲葶迴過神來,看一眼天邊夕陽,“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思曄半坐起身子,微眸著星眸,半有醉意,平日裏總是單純的臉上現出罕見的迷離妖嬈之色,“酒菜還有,何不對月而談,這裏的夜色很美的?!”


    “下次吧!”雲葶一笑,“下次,不醉不歸!”


    “好!”思曄微晃地從草地上直起身子,從籃子裏抓一隻水蜜桃,急步追到雲葶身邊,拉住她的腕,將手中有桃子放在她掌心,“那,這個給你,內院山上的桃子,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彎身收拾起地上雜物,思曄緩步行向岸邊竹筏,抓起長篙輕輕一點,竹筏便滑向河心,嘴裏揚聲唱道,“意由心生,心隨意動,若水行舟,逆流亦動……”


    翻身上馬,看看手中粉嫩誘人的後山桃,再看看河岸上的思曄,雲葶也不禁心生懷疑。


    難道,是她錯怪他了?!


    心中還惦念著鏢局的事情,雲葶無心多想,當下打馬而去。


    河道上,思曄聽著她的蹄聲漸遠,人卻緩緩轉過臉來,如畫的臉上露出深沉之色,目光落在剛剛捏過她臉頰的兩指手指,他的目光漸漸重新化為溫和,笑意亦重新攏上唇角。


    “小東西,有趣!”


    ————


    亂石坡。


    因山崖之下,亂石林立得名。


    此坡位於楚陽城北百餘裏,是楚陽城至錦州的必經之路,也是這條路上唯一的險要之地。


    此刻,暮色已臨。


    坡上官道邊,一處平坦的背風山窩裏,火光搖曳。


    四海鏢局眾人,正駐營於此處。


    於正和周謹故意拖遝,趕到四海鏢局已經是午後,此次為了保護這次貴重的貨物,費五與歐陽海也是遣派了不少鏢局中的主力,林林行行足有二十幾人。


    “於兄弟,怎麽樣,可好些了麽?!”看著手下兄弟向於正嘴裏灌藥,歐陽海有些擔心地抬臉看看夜色如猛獸猙獰的群山。


    行到亂石坡前不過,於正就突然叫著肚子疼,待到行到坡上,他更是疼得全身冷汗直出,無奈之年,歐陽海隻得下令在這裏暫時停下前進的腳步,他多少愛些醫理,也為於正把了脈,於正的脈象確實紊亂,臉上也是蒼白的不像話,並不像是偽裝。


    “真是報歉,怕是今日清晨吃壞了東西!”於正有氣力地縮起身子,“這趟貨可是很急的,我真擔心,要不咱們還是繼續走吧,萬一耽誤了姑娘的事情,我們可是開罪不起!”


    “於兄弟不用擔心,大不了,我們明天走快些就是,您這個樣子還堅持趕路,到時候肖姑娘怪罪下來,我們也不好交待!”歐陽海語氣客氣,不管怎麽說,對方都是他們的主雇。


    四海鏢局雖然名聲不好,打壓其他鏢局,欺負鄰裏,可是對客戶,尤其是像這樣的大客戶,他們還是很客氣。


    因為他們的大哥要求很簡單——賺錢,努力地賺錢!


    他們的老大要是做大事的人,需要很多錢,小鏢局小百姓隨便打壓,像這種有來頭的客人卻是不能得罪的。


    遠處,傳來啾啾啾幾聲有節奏的鳥鳴。


    “兄弟,好點沒有!”周謹捧著一碗熱水走過來,在於正身邊蹲下,扶他起身喂著熱水,目眼睛卻悄悄向於正做個眼色,於正輕輕點頭。


    周謹長身而起,看似隨意地走到篝火邊,坐在歐陽海不遠處,彎身放下手中的碗。


    “哎喲!”


    火邊的一位鏢局弟子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呻吟著躺在地上縮成一團,口鼻中溢出黑色的血液。


    哎喲!


    哎喲!


    不等歐陽海起身查看,四周眾兄弟已經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周謹手指間,寒光突現,知道時機已到,他突然沉喝一聲將手中的匕首刺向歐陽海的前胸。


    “該死!”斜對麵的費五低罵一聲,猛地吐出右手。


    哐啷一聲,長刀出鞘,裹著豔黃罡氣的刀身在電光火石之間擋住周謹刺出的匕首。


    當!


    一聲金石交擊的脆響,周謹隻覺虎口一麻,倒飛過篝火,跌落在遠處草地上。


    遠處,於正亦已經從身上取出一截藥草,迅速送到嘴裏嚼嚼咽下,拚力從地上爬起來,抽出身上的短刀。


    “兩個龜孫子!”費五持刀護住歐陽海,“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


    “要你們命的人!”於正低喝一聲,人就向費五衝過來。


    “不自量力!”費五冷哼一聲,揚手劈下,豔黃罡正在空中劃出一條豔麗的光痕,帶著千鈞之力砸向於正。


    半空中,銳聲突現。


    一道如火一般純淨的紅芒,細小卻透著強悍,如一塊巨石撞上費五的刀身,發出一聲銳響,卻原來是一隻銀針。


    費五隻覺右臂遭重擊,虎口一陣撕裂的疼痛,他用力握緊手指手中長刀才勉強沒有脫手,刀鋒卻控製不住地偏離原來的斬跡,生生地偏開半尺,斜削過於正衣袖。


    噝啦一聲,於正被削下一大片衣襟,卻未傷太皮肉。


    若不是這一針,於正便是不死,隻怕這胳膊也要廢了。


    半空中,人隨針至。


    雲葶套著黑色學院服,人在空中時已經撥出匕首,隨著下落之勢,她的匕首亦裹著火紅罡氣,如一杯火之刃,帶著焚盡一切的氣勢,斜斜刺來,費五大喝一聲,慌亂招架。


    強大衝擊力,如排山倒海,他分明感覺到刀身上的強大力量,在一聲脆響之後,那壓力瞬間鬆懈,然後是胸口處如被火灸一般的滾燙。


    如同,有火焰,焚過心髒。


    在臨死前的最後一瞬,費五真真切切地看清了那張與他近在咫尺的臉。


    黑夜中,那張臉越發顯得白皙。


    纖長的眉毛下,一對黑眸中寫滿如地獄修羅一般的殺機,除此之外,那張美麗的小臉上隻有平靜,如無風時的大海,雖平靜卻透著讓人心悸的能力。


    讓人視之心顫,卻又舍不得移開目光。


    因為這個少年,真的,好美!


    “費五?我看,你應該叫廢物才對!”


    他看到她唇瓣開合,卻並沒有聽到她究竟在說什麽,便被黑暗徹底吞噬,強悍的罡氣,透著刀鋒,直接擊碎了他的心髒。


    沒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活著,費五自然也一樣。


    他,死了!


    雲葶,一招致敵!


    如果常風人在此處,也不得不感歎當初她說過的話。


    論起殺人,她絕對選勝於他。


    與此同時,另一道黑影也隨之奔出,衝向火焰邊的歐陽海,高大的身形,手中一根沉重的黑鐵長棍裹著黃芒,正是李寒鐵。


    身臨險境,歐陽海並不驚慌。


    人站在原處,削瘦的身形在夜風中略顯單薄,從袖中探出的那隻鑲著黑色獸晶的鐵筆卻透著堅韌。


    他手臂橫移,筆尖在空中虛虛一畫。


    從左到右,隻是一橫。


    半空中,一道桔色光華脫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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