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紗布煮過了嗎?”


    劉錫命逮著一個正在護理的婦人問道,龍驤曲裏都是14歲至18歲的少年,在這些婦人眼裏都是子侄一般的角色,因此也沒人在意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東西。


    這婦人正仔細替眼前的少年擦洗傷口呢,迴頭一看,竟然是二少爺來了,她有些慌張的迴道:“煮過了,這些都煮過了,於管事親自給我們交代的。”


    劉錫命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工作,他順過去一看那傷員頓時樂了:“嘿嘿,竟然是你小子。”


    趟著的這人正是戰前想要加入龍驤曲的吳蒙,於永凱在身後接話道:“二哥,這小子好樣的,有種的很,咱們前排的人倒了,他硬擠著衝上去替補,這才被狗賊砍了幾刀。”


    劉錫命聞言心情複雜,看見吳蒙,他頓時想起了戰時逃跑的那些人。


    想到這個他有些喪氣,看了看吳蒙的傷勢,發現隻是手上和腳上被砍了幾刀,沒有傷到筋骨,他安慰吳蒙道:“好小子,你這都是皮外傷,好好養傷,迴頭我讓你進親衛屯。”


    吳蒙立刻一個翻身就要挺起來,被劉錫命按住後,他還滿臉漲紅地衝劉錫命說道:“二哥,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丟人的。”


    哈哈哈,劉錫命一群人立刻哄笑起來,大家心中都有些感動。


    “去,把之前臨陣脫逃的那些人都找出來。另外,咱們不是有人去搜刮戰利品和俘虜嗎,把他們也集中押過來。”


    劉錫命在傷兵處逛了一圈,學著後世看望傷員的架勢挨個慰問了一遍,等他一走出這個區域,立刻像於永凱等人安排起工作來。


    “喏”


    李敬思等人接了俘虜的差事,應了聲喏就走,於永凱卻有些猶豫地問道:“二哥,當時逃走的人這麽多,咱們抓迴來也不好辦啊。”


    劉錫命聽了於永凱的話簡直火冒三丈,他一口氣把心裏憋的氣全撒出來道:“難道就這麽算了嗎,你也是帶兵的人,真要是這樣,咱們以後還怎麽帶人,去,帶上隊伍,有不服的,立刻給老子綁咯。”


    於永凱被噴的滿臉唾沫,見劉錫命脾氣上來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鬱悶的擦了擦臉,點上人去查那些逃兵。


    過了一會兒李敬思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麵帶尷尬地對劉錫命迴稟道:“二哥,俘虜都集結起來了,但是隻能請你到那邊去看看了。”


    “嘿,這他娘的邪性,現在連俘虜都他娘的這麽牛了嗎?”


    劉錫命心中不爽,這裏還是不是老子的地盤了。


    “不是,二哥,這些俘虜裏麵好多都受了傷的,咱們也不能把他們抬過來吧?”


    李敬思有些委屈地小聲迴道。


    劉錫命麵皮一抽,麻個雞,犯了常識性錯誤,他印象裏還停留在電視劇中成隊成隊被俘虜的場麵呢,“好吧,這是我弄岔了,咱們看看去。”


    自己脾氣見長啊,劉錫命走著走著猛然驚醒,權力帶給人的改變是如此快速和深沉,總會讓意誌不堅的人沉浸其中。


    這樣不對,照這麽發展下去,這個世間除了再多出一個獨裁者和一隻軍閥部隊,對世界能有什麽影響?


    他馬上轉頭對李敬思誠懇地說道:“敬思,剛才的事是我的錯,沒有調查清楚就衝你發火,我向你道歉。”


    李敬思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他摸摸後腦勺感覺有些看不懂二哥,“這有啥好道歉的,你是頭領,訓幾句人不是應該的嗎?”


    劉錫命看他這模樣笑了笑,不過他也沒打算解釋,剛好之前逃兵的事情也給了他很大的觸動,是時候再進行一次整頓了。


    “老爺,饒命啊,我們都是被裹挾過來的啊!”


    “小的剛才沒有和你們打過啊,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劉錫命才在俘虜麵前站定,這幫人看見他前唿後擁的跟了一群人,知道他是個管事的,紛紛哭喊著跪地磕頭求饒。


    放眼看去,這裏跪著的、趟著的感覺有上千號人,劉錫命心中有些吃驚,趕忙問李敬思道:“你們點過數了嗎,怎麽有這麽多俘虜?”


    李敬思得意一笑,單手指著俘虜晃了晃說道:“總共有1374人,好多人都是被踩踏倒地,受傷跑不動被咱們抓住的,還有一些是咱們追出去的時候抓的,不過這裏麵一大半都是婦孺,正好等二哥發落。”


    哎,這他娘的就是個燙手山芋啊,劉錫命仔細看了看這幫人,發現大多是窮苦人家的裝束,把他們交給官府吧,這幫人肯定沒有好下場,留在村子裏又不知有什麽隱患,這可怎麽辦才好,他也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事,腦海中也沒有什麽頭緒。


    這時俘虜中一個中年男人引起了劉錫命的注意,這個人扶著一個女人貓在人群中,但是他身上的氣質卻和一般莊戶人家大不相同,再加上穿著文人一般穿的長袍,頗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


    “你,出來說話,對,就是你。”


    劉錫命指著這人說道,那人一臉淡然的站起來,仿佛知道遲早會被發現一樣,輕輕推開身邊滿是擔憂的女子雙手,慢慢走出人群,對著劉錫命拱手施禮。


    雖然這男子隻是站著不說話,但是光這份氣度就讓劉錫命確定他不是一般人,劉錫命將雙手往後一背問道:你姓甚名誰,在流賊中擔任何職?


    這個男子正是山中虎強搶來的軍師蘇景,他本來有機會逃走的,但是為了返身尋找妻子,才被龍驤曲抓個正著。


    俘虜裏麵幾個油滑的兵油子,立刻搶著說道:“老爺,小的知道,他是山中虎的軍師,看在小的通報的份上能不能放了小的。”


    蘇景掃了一眼這幾人,心中不屑,他自知認識自己的人多,隱瞞信息也沒用,索性坦然承認:


    “不才姓蘇名景,確實算的上是賊寇的軍師,但這都是為賊所迫,山中虎以蘇某妻子要挾,在下不得不為其出謀劃策。此賊實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全因這幫狗賊,蘇某才落到這般家破人亡的地步,貴軍擊殺此獠,也算是為在下報了大仇,蘇某感激不盡。”


    “都閉嘴!沒問你們。”


    俘虜群裏還有在亂嚷亂叫的,李敬思衝著這些人厲聲吼到,劉錫命板著臉問蘇景:“你既然是流賊軍師,怎麽還不趕快求饒,莫非以為我刀鋒不快嗎?”


    蘇景摸不清劉錫命的真實想法,見這少年麵無表情,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慌張,隻好鞠躬作出謙卑狀:“既然已落入貴軍手中,要殺要剮當然悉聽尊便,但是我觀貴軍行事,不像濫殺無辜之人,況且蘇某雖然不才,但是也有可以替閣下效力之處。”


    現在對於他來說是生死關頭,他也顧不得其他,一邊說一邊指著身後俘虜道:“蘇某方才聽閣下言語,似乎還在猶豫如何處置我等,在下鬥膽,請向小將軍陳訴厲害。”


    “好賊膽,你到學起縱橫家的故事來,小小毛賊還以為自己是雄辯之士嗎?”


    劉錫命可不吃這套,他立刻變臉嗬斥起來,好歹要管理這麽多人,他已經琢磨到人的本性,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會珍惜,雖然自己對這幫人有些想法,但終究要先把他們打怕、收拾服帖才行,這蘇景一副淡然的模樣,顯然是沒被收拾好。


    蘇景見他這個樣子被嚇得心中一顫,趕緊跪下拜道:“小人不敢,隻是將死之人其言也善,小將軍何不聽小人說完再論罪也不遲啊。”


    “也罷,且看你如何說。”


    劉錫命見他跪下,板著的臉終於鬆動了,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在場中人大多都是被流賊裹挾的良善百姓,蘇某觀小將軍為人,不似嗜殺之人,如此便隻有放人、報官、收留三個法子,要小將軍放人估計不太可能,但若是報官請賞,我等流賊自然是俯首待誅,小將軍也不過是得些銀錢賞賜而已,再經過官吏上下其手,能拿到多少也未可知。”


    蘇景說到這兒停了停,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又抬眼看了看劉錫命臉色,見他有些意動才繼續說道:“眼下對小將軍最有利的便隻有收留一法,留下我等,無論是務農還是做工,獲利豈止數百兩。我等俱是戴罪之身,家鄉田產戶籍均已消亡,除卻小將軍此處,更無他處可去,往後怎敢不盡心效力,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將軍即可得利,又可得名,豈不美哉。”


    “是啊,是啊,我等絕不敢逃跑。”


    在場的俘虜聽蘇景這麽說,馬上反應過來這是替他求情,一群人立刻又開始磕頭求饒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元1836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舟至九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舟至九天並收藏漢元1836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