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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帳中,談笑聲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臉,都凝固在了愕然的一瞬。


    袁紹臉在抽搐,兩眼瞪得渾圓,蒼老的身軀凝固在原地,杯中之酒灑了一身,竟然渾然不覺。


    逢紀也驚到嘴巴大張,舉杯的手凝固在半空,一動不動,愕然之極。


    縱然是沒那麽得意自信的沮授,此刻也驚到身形顫動,滿臉的不可思議。


    “張合敗了?為什麽?這不可能啊?”逢紀驚到聲音都在顫抖。


    親兵遂將彭越如何以一千弱兵拖住張合,項羽又如何率三千精兵從後殺到,大敗張合的過程,如實道了出來。


    逢紀是越聽越震撼,整個人僵硬的坐在那裏,眼中翻滾著驚駭,說不出一句話來。


    “彭越?這個彭越又是誰?竟然能一千兵馬,擋住張合一萬雄兵進攻?”稍稍清醒的袁紹,歇廝底裏的大吼道。


    “唉……”沮授幽幽一歎,“這必是陶賊識破了我的計謀,從他講武堂中派出一員奇人異士,以彭越之名守城,所以才誘得張合放心大膽的進攻延津,那項羽才能從側後突襲,大敗我軍。”


    袁紹恍然大悟,卻又萬分狐疑,咬牙道:“陶賊全仗著陳平的智計,那陳平現在人在洛陽,他怎麽可能識破你的計謀?”


    “近有傳聞,那陶賊身邊又多了一個冒充張良名字的謀士,莫非是此人為陶賊出謀劃策。”一旁的郭圖,驀然間想到了什麽。


    聽到張良之名,上至袁紹,下至沮授,無不為之變色。


    他們知道,陶商麾下藏了許多奇人異士,陶商每每喜歡給他賜以古人之名,為其所用。


    而事實證明,項羽、陳平、霍去病這些冒充古人之名的家夥,無不擁有堪比古之豪傑的能力。


    倘若陶商身邊又出現一個張良,那豈不是意味著,此人竟然也擁有著堪比“張良”的智謀。


    縱使沮授這等自詡智謀之士,也不敢與張良相拚並論。


    袁紹沉默,沮授黯然,袁營上下,陷入了無可奈何之中。


    ……


    黎陽,梁軍大營。


    陶商已收到了延津大勝的消息,欣慰之下,當場擬定了封賞,將初次登場就立下守城大營的彭越,提拔為了雜號將軍,進封亭侯。


    “子良,你識破了沮授的詭計,袁紹這下應該再玩不出什麽花招了吧。”陶商冷笑道。


    張良淡淡一笑:“袁軍偷襲延津失敗,必已折騰不出什麽花樣,黎陽城圍了快五個多月,我料袁譚已支撐不了多久,破城必在近日之間。”


    陶商微微點頭,目光中吐露殺機,冷笑道:“那我們就火上再加把油,幫著袁譚加速崩潰吧。”


    陶商當即下令,調集五百餘門天雷斷然,再次開始不分晝夜的對黎陽城進行轟擊。


    而且,陶商轟擊目標,非是黎陽城堅厚的城牆,而是城內的建築。


    次日天明時分,牛頭大小的石彈,開始衝天而起,越過城牆,源源不斷的轟向黎陽城。


    伴隨著震天的巨響,城中已被拆到差不多的房舍,成片成片的轟然倒塌,靠近城牆四周的房舍,不多時便被夷為平地。


    房舍已毀,城中軍民失去了避寒之所,更加苦不堪言,袁紹無奈,隻得下令將四周的軍民,全都遷至城內腹地,以躲避炮擊避寒。


    幾萬號袁軍士民,便擁護於腹心地帶的屋舍中,吃喝拉撒統統都集在中一起,忍受寒冷饑餓不說,還得再加上聞臭味,更是痛苦不堪。


    而隨著圍城的繼續,口糧越來越少,軍隊還勉強能維持三成的口糧,百姓的口糧已就此斷絕,袁譚已決定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縣府大堂,肉香迷茫。


    袁譚看著案幾上的酒肉,卻沒什麽心情吃,一臉的愁眉苦臉。


    “稟大公子,有幾十名城中百姓想要越城而逃,被我們的巡城士卒抓到,請大公子示下如何處置。”獨臂的鞠義,趕來匯報,看到袁譚案前的酒肉後,眉頭暗暗一凝。


    “這些刁民,吃我袁家的飯,現在看到形勢不妙了,就想去投靠陶賊那狗賊,實在是可惡,給我把他們統統斬首,人頭掛在城門上示眾。”袁譚惱火的下令,本就不太好的胃口變差,不耐煩的將筷子扔在了案上。


    鞠義身形微微一震,遲疑了一下,卻道:“那些百姓也是因為糧草被我們強行收走,餓的實在活不下去了才鋌而走險,想逃到城外去討活路,想來也情有可願,義以為他們罪不致死,大公子不妨饒他們一條小命吧。”


    此前袁譚為了保障軍中口糧,早在一月之前,就派士卒闖入百姓家中,強行將百姓所藏的口糧統統都收走,實行統一分配。


    而今到了這個地步,袁譚卻食言,隻給軍隊發口糧,對百姓不聞不問。


    斷了糧草的百姓,為了活下去,把樹皮等能吃的一切,都吃了個幹淨,在逼不得已之下,才選擇了冒險越城而逃。


    “鞠將軍言之有理,幾個小百姓而已,殺了他們也沒什麽意義。”許攸也從旁勸道。


    “胡說!”袁譚卻一拍案幾,沉聲道:“今天我若不殺他們,就等於在縱容他們越城而逃,今天百姓能逃,明天士卒們就會效仿,我就是要殺了他們來震懾軍心!”


    鞠義沉默了,他也知道,袁譚說的有道理,沉默了片刻,歎息著轉身而去。


    許攸也隻能暗自歎息,一臉的無可奈何。


    鞠義退去,袁譚吐了口惡氣,胃口卻已全無,煩躁之下,猛的將案上的酒肉,統統都掀在了地上。


    ……


    圍城進入第六個月。


    袁譚雖然采取了鐵血政策,對敢於逃亡者,無論百姓士卒,統統都格殺勿論。


    然而,在求生意誌的催動下,還是有越來越多的百姓,冒險逃亡。


    大多數的逃亡者,自然是被袁軍抓到,處以極刑,但仍有少部分僥幸逃出,逃至了梁軍圍營。


    對於這些幸運的出逃者,陶商下令好吃好喝的救濟了他們,並從他們的口中,了解到了黎陽城內所處的困境。


    當陶商和他們的文武部下們得知,袁譚搶盡百姓口糧,卻又不許他們逃亡,城中百姓已被逼到易子相食的地步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個道理,熟知曆史的陶商,自然清楚。


    他更清楚,在天下一統的過程,有成千上萬的平民百姓,勢必要成為無辜的犧牲者,這是誰都無法避免的。


    “這位袁大公子,能力平庸,心腸倒是夠硬,他這是打算讓一城的百姓,都為他陪葬呢。”張良搖頭歎息道。


    “沒想到這袁譚如此心狠,夫君,那些百姓好可憐,你就救救他們吧。”糜貞心腸柔弱,聽到這等慘事,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陶商撫了撫她的手,卻隻能搖頭苦笑。


    若說讓這些百姓陷入絕境,固然有袁譚鐵石心腸的原因在內,他自己也脫不了幹係,畢竟圍困黎陽城的是他。


    可陶商也別無選擇,在這個亂世,不是他去滅別人,就是別人來滅他,他不可能為了不禍及百姓,就放棄北伐,坐等著袁紹緩過勁來,再來進犯他。


    那個時候,中原的百姓,又將遭受到戰亂的荼毒。


    唯有手握屠刀,方能結束亂世。


    一片歎息聲中,陶商忽然想到什麽,便道:“這樣吧,速以本公的名義派人往黎陽城中給袁譚送去口信,就說我準許他放黎陽百姓出城,算是給他們一條生路。”


    糜貞傷感的嬌軀,驀然一震,以一種驚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丈夫。


    在她的眼中,陶商素來是心狠手辣,她卻沒有想到,自家丈夫也能有仁義之心。


    她看向陶商的目光中,不禁又添了幾分崇拜。


    “殘酷之時當殘酷,仁義之時又能仁義,這一招不但能救一城百姓,還能羸得人心,果然是雄主的手段……”一旁的張良,也暗暗點頭。


    其餘眾文武們,看向陶商的眼神中,皆也更增敬佩之意。


    當下,一騎使者挾著陶商的口信,直奔黎陽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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