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死前曾告訴了陸憐生,他與死在無常手下的那些人,曾在三年前共同謀劃過一起案子。


    陸憐生大膽猜測,他們所謀劃的,便是偷取太極鏡與前生憶這兩件寶物。


    也就是說真正的太極鏡與前生憶,早在三年前便失竊了,這些年在密室裏的,不過是贗品。


    而這起珍寶失竊案,隻是為了掩蓋珍寶早失的真相。


    至於無常索命案,這樣殘忍的殺人手段,無疑便是複仇。


    若是分析的不錯,大小王老板是負責贗品的製作,李車夫負責將寶物偷偷運出,那兩名神秘人則負責最重要的偷梁換柱。


    小二說過,他們與兩名神秘人分贓不均,最後對他倆暗下毒手。


    隻不過神秘人最終生死未卜,極有可能這兩名複仇的無常,便是當初的神秘人。


    無常索命亦是無常複仇!


    巡撫大人沉思片刻,道:“你說的雖有些道理,但不免太理想化了,比如三年前想偷梁換柱,同樣是件極其困難的事,僅憑他們又是如何做到的?”


    陸憐生欲言又止,向一旁的應東流望了一眼。


    是啊,現在有現在的重重機關,三年前也有三年前的重重機關。


    李府之中若無內應,透露消息,那兩名神秘人縱使本領滔天,也無法偷出寶物。


    顯然,李車夫還沒這個資格。


    應東流神情迷茫又略顯慌張,道:“看我幹嘛,關本少爺什麽事?”


    穿越者記憶有缺,所以即便應東流犯了案,也極有可能不自知。


    就像那已經死去的張陽一樣。


    李老爺氣憤地走向應東流,抓住他的衣領問道:“他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本少爺豈是你這老家夥能碰的。”


    應東流推開了這個世界中的父親,語氣中滿是憤懣。


    自來到這個世界後,應東流從未考慮過這些傷腦筋的事情。


    本以為做個閑散少爺,混到案件結束便可,想不到陸憐生這家夥,查案竟查到自己頭上來了。


    能攝魂控心的寶物,放到市麵上少說能賣上千兩。


    這樣一大筆銀子,足夠一夥人分贓揮霍了。


    而這位不學無術的李家少爺,也極有可能參與其中。


    縣令突然開口道:“你所言皆是猜測,除了作案手段有幾分依據外,其他的並不能作為破案證據。況且你說了那麽多,依然沒能給出兇手的具體身份。”


    縱使陸憐生能說出前因後果,但兇手一日不落網,這起案子就算沒完。


    既然是你說的要並案,那麽黑白無常究竟是誰?


    陸憐生道:“既然我猜測黑白無常是那兩名神秘人,那麽神秘人的身份又豈能輕易知道。不過當初大王老板為以防萬一,將那兩名神秘人的身份,寫在了一柄古傘內。”


    縣令追問道:“那古傘呢?”


    陸憐生歎了口氣,道:“古傘被小二藏起來,作為保命的籌碼了,可惜他還是死了。隻要能找到古傘,便能勘破這起案件。”


    巡撫再拍驚堂木,道:“既然如今案件調查方向清晰,那麽就請各位捕快抓緊尋傘吧。本案可疑人員通通收監,至於其他人便退堂吧。”


    話音剛落,在場人員無不有些吃驚,如此草率地退堂,屬實有些出乎眾人意料。


    “巡撫大人……這就……這就退堂了。”


    “縣令大人可有異議?還是說您有比謝捕快更好的推論?”


    “下官……沒有異議。”


    這場堂審隻做了兩件事,一是肯定了陸憐生的推論,二是收監了應東流。


    牢房內,應東流倚靠在角落,堂堂一代少爺竟淪落到如此地步,想到此處他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


    “你這家夥,明知本少爺一無所知,就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是吧。”


    “我的分析總歸是有些道理的,隻是沒想到那巡撫如此認可我。不過你也好借此好好迴憶一下,這具軀體的記憶。”


    “迴你個頭!本少爺何時虧待過你,我把你當朋友,你在背後捅我刀子是吧。”


    “破案離開幻境才是關鍵,我先去尋傘了,衙役都是自己人,他們會照顧好你的。”


    陸憐生離開了牢房,思索著那古傘究竟藏在何處。


    小二的房間已被翻遍,偌大一把傘又能安全藏在什麽地方呢?


    而且由於昨日威脅到了巡撫安危,如今全縣封鎖,可以確定的是,那夥刺客並未逃出本縣。


    線索,犯人皆在縣中,可以說隻要能找到他們,這件案子便能完美結束。


    靳西川與陸憐生同行,突然開口道:“陸兄,其實離開幻境的方法不止有勘破案件,若能攜太極鏡與前生憶離開縣城,亦能獲得福地機緣。”


    陸憐生楞在原地,問道:“兄台怎知?”


    靳西川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道:“陸兄可知無常為何每次都在子時索命?”


    “願聞其詳。”


    靳西川沒有直麵迴答陸憐生,隻是淡淡道:“隻要陸兄願意與我待到今晚子時,再次醒來時,必能在真正的水鏡福地。”


    陸憐生望著靳西川如深潭般的眼眸,隻感覺眼前之人深不可測。


    靳西川道:“事實上,並非所有進入福地的修行者,最初都一無所知。也就是說我本就知道,這幻境中所發生的一切。”


    陸憐生萬分震驚,他呆呆望向靳西川,道:“也就是說,你本就知曉一切,而陪我探案,也不過隻是演戲。你與龍旭他們才是一夥的!”


    靳西川平靜地點了點頭,道:“衙門這兒應該僅唯我一人擁有記憶,並且在那群犯案團夥中。”


    “為什麽?為何現在又告訴我這些?”


    “我開始就說了,德劍宗想幫你,而且還有個至關重要的原因,促使我告訴你這些。”


    平地間猛然揮出一陣刀影,刀鋒擦著靳西川的胸膛劃過。


    陸憐生在瞬間出刀,不是為了殺死靳西川,而是為了確保自己能退走。


    他需要一段時間,來好好整理這些突如其來的消息。


    靳西川沒有上前追趕,看著那倉惶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陸兄啊,我們本就是一路人啊!”


    陸憐生穿行在幻境中的街道,隻感覺身旁匆匆而過的行人,宛若穿梭的光陰。


    他一遍遍迴憶著靳西川的話,最終堅定了自己的本心。


    找傘!破案!


    這既是保持初心,亦是堅持心中的正義。


    哪怕是幻境世界,犯人仍該被繩之以法。


    心亂如麻之際,亦是思緒最為活躍之時。


    陸憐生突然想到了,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死去,那麽自己最值錢的東西,一定會留給客來賭館裏的親人們。


    小二在縣城內並無親人,那麽誰又是他最親近的人。


    縣城的上空陰雲密布,宛如幻境中這些尚未解開的謎團。


    黑雲越壓越重,沉悶的空氣讓人感覺喘不過氣來。


    縣內衙役同樣在大王老板古玩店,與那假窯廠搜尋古傘,可惜依然一無所獲。


    至少他們仍是自己人。


    想到此處,陸憐生決定在大雨潑落前,去古玩店與李青雲那些同伴匯合。


    豆大的雨點很快落下,頃刻間便能將無傘的百姓,打的渾身濕透。


    陸憐生冒雨朝著古玩店方向狂奔,卻在街角處與一名女子相撞。


    “姑娘實在抱歉,在下著急避雨,這才衝撞了姑娘。”


    那女子望著眼前這名彬彬有禮的捕快,心中有些詫異,隨即道:“大人言重了,是小女子擋了大人的路。大人要去何處?小女子撐傘送你一程吧。”


    大雨瓢潑,路上早已沒了行人,陸憐生與這名陌生女子在傘下,並肩而行。但這柄破舊的老傘,卻極難擋住從四麵八方飛來的水滴。


    “姑娘的傘著實有些舊了。”


    “心上人送的,再破也是時時帶在身邊。”


    “雨下得如此之大,不知姑娘為何還在街上行走?”


    “本想去祭拜一下心上人的,然後就碰上了大人。”


    祭拜?陸憐生一時感覺自己又說錯了話,勾起了這名姑娘的傷心事。


    “他說過賺夠錢,便帶我遠走高飛的。說來也是可笑,我竟真的信了一個小二說的話。”女子的眉間泛起一抹濃濃的憂傷。


    陸憐生猛地轉頭盯向身邊女子,果然在幻境中任何巧合都有可能發生。


    陸憐生並未再多說什麽,隻是趕緊仰頭查看起這把古傘。


    “姑娘您的心上人可是王老板店內的小二?”


    “大人怎知?”


    陸憐生自顧自喃喃著:“不應該啊,怎會什麽線索也沒有。”


    大雨漸停,那女子將傘收起,晶瑩的雨珠順著傘麵抖落。


    “姑娘可否將傘借給在下一看。”


    “自然可以,大人想看便看。”那女子說著便把傘遞給了陸憐生。


    傘下毫無線索,那麽傘麵上呢?陸憐生暗暗想著,仔細檢查起了濕漉漉的傘麵。


    透過那殘留水珠,特製的古傘傘麵竟顯現出兩個極小的,黑色的文字。


    刹那間,陸憐生心頭一驚,那兩個字宛如利劍般刺入陸憐生眼中,這是那麽多年來,他所見過的最為紮眼的文字。


    一個謝字,一個範字。


    簡簡單單的二字卻令陸憐生腦中冒出了極其恐怖的想法。


    這二字是當年竊寶案兩名失蹤神秘人的身份,也極有可能是本次無常案兇手的身份。


    而自己在這個世界又恰巧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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