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在原地愣了片刻,隨後腦中冒出了一個絕佳的主意,他嚴肅說到:“謝安,你可知罪?”


    陸憐生疑惑地轉頭,問到:“縣令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不知何罪之有。”


    縣令厲聲喝道:“方才你衝來之時,似乎料定了石牆一旦降下,寶物必然失竊。本縣就奇了怪了,為何在場隻有你一人有這樣的猜測。若是本縣所料不錯,你便是這起案子的主謀,與先前的那些刺客,是狼狽為奸,否則怎會知道。”


    縣令的這一番分析,有點道理,但是不多,畢竟從邏輯上而言,根本說不通,也毫無實質性的證據。


    巡撫大人淺歎一口氣,道:“真是廢物啊,這縣有你這樣的縣令真是不幸。罷了,明日本府親自開堂審案,屆時與這案子有關的所有人,皆要等候受審。”


    陸憐生望著雙眼無神的李老爺,問道:“李老爺,不知這兩件寶物您是從何處得到。”


    李老爺嘴唇顫抖,半晌後才說到:“對常人而言,他們或許隻是看重了寶物攝魂控心的功效,但對我而言他還有特殊的意義。那是我年輕時恩人的遺物,我恩人的魂魄就依附在上麵。”


    李老爺的迴答多少帶著幾分靈異,但卻引起了陸憐生的興趣,他懇求李老爺能講述一下這個故事。


    李老爺的眼中泛起一抹濃重的悲傷,講述起了往事。


    那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當時的李老爺初到本縣,尚未發跡,隻是一名平平無奇的酒肆小二。


    日子雖說平淡無味,但還算是安穩。直到那日酒肆,發生了起惡劣的傷人事件。


    縣裏有名的紈絝,在醉酒後大鬧酒肆,嚇跑了所有客人不說,甚至對店家與小二大打出手。


    堅硬的木凳不由分說便砸向了李老爺,誰年輕時不曾氣盛?李老爺幾番忍讓之下,終於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出手反抗。


    醉酒之人不過是靠亢奮的精神支撐著,實則隻是隻紙老虎,李老爺暴怒之下,將那紈絝反揍一頓。


    隻是打昏,並未致其傷殘。


    但事後,一紙狀書仍不出意外落到了李老爺身上。


    恰逢此時,縣上新來了兩名捕快,他們一人謙遜有禮,一人剛正不阿。初涉官場,尚未被那些肮髒汙染。


    二人負責這起酒肆傷人案,保持著秉公執法的態度,並未胡亂怪罪年輕的李老爺,而是查清了前因後果,反倒告了那紈絝。


    李老爺對這兩名恩人感激不盡,但這世間向來不是非黑即白的。


    那紈絝的父親正是地方大員,他聽聞兩個小小的捕快,竟與自己作對,立刻向其父親告知了此事。


    新的一紙狀書,是誰慫恿酒肆小二,出手傷人?誰是幕後主謀?


    兩名捕快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秉公執法,維護正義,到頭來卻令自己陷入了泥沼中。


    此案終難善了,主犯必須繩之以法。


    兩名捕快終有一人在劫難逃。


    第一份認罪的狀紙,謝必安指使小二酒肆傷人,與他人無關。


    緊接著又傳來了第二份認罪的狀紙,範無咎指使小二酒肆傷人,與他人無關。


    縣令有意庇護二人,便派給了他們一張委任狀,隻要二人能追捕迴一名十惡不赦的逃犯,便可戴罪立功。


    不過那紈絝顯然不想讓他們如願,他暗中調動勢力,處處阻撓二人探案。


    範無咎明白那紈絝背後的大員,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要有人付出代價,即便二人能夠戴罪立功,大員依然不會放過他們。


    於是他約謝必安,三日後於南台橋,商議此事。


    謝必安同樣明白此理,他憑機敏的頭腦,抓住了逃犯,決定用此功績,換一個選擇“真相”的機會,他選擇自己做唯一的戴罪之人。


    三日後,南台橋,有人食言未至。


    一張結案狀:捕快範無咎為酒肆傷人主謀,但昨日遇暴雨溺死於南台橋下,此案就此作結。


    李老爺迴憶完了往事,不禁老淚縱橫,若非這兩名正義的捕快,他自己恐怕早已死在了牢獄中,哪還有現在的榮華富貴。


    陸憐生沉思片刻後問到:“也就是說,本來是那謝必安想頂罪的,但範無咎知道此事後,提前一步,跳下南台橋,以死頂罪。”


    李老爺沉重地點了點頭。


    “最後範恩公也隨謝恩公一起去了……”李老爺緩緩說到。


    陸憐生有些錯愕,道:“兩個人都死了?那屬實是場悲劇啊!”


    “當年我能力有限,隻能為他們草率地辦了後事,也不敢再招惹那紈絝。至於太極鏡與前生憶,那是二位恩公身前的貼身之物,所以我便代為保存了,直到幾年前,我發現了那兩件遺寶的奇異功效,突然意識到可能是恩公的魂魄寄托在上麵。”


    這是太極鏡與前生憶背後之故事,陸憐生相信既然福地幻境,安排了這樣一場故事,一定有它的用意。


    而且就在這片刻之間,陸憐生對於兩件寶物是如何失竊的,已經有了些眉目,隻是尚待印證。


    巡撫突然開口道:“謝捕快,本官瞧你才思敏捷,接下去就由你來全權負責調查吧,希望明日開堂時,你能給本官滿意的答複。”


    陸憐生不勝感激,隨後道:“大人,既然如此那麽下官希望,您能將無常索命案,與珍寶失竊案並案處理,明日下官一定能為您講出其中緣由。”


    案件的進程加快了腳步,全縣矚目的堂審也拉開了帷幕。


    這兩起震驚全縣的奇案,此刻竟要並案處理,而按照本縣慣例,開堂時百姓是能圍觀的,一時間縣衙外,百姓們已然圍的水泄不通。


    巡撫大人高坐案台,人們無不驚異於這英氣十足的俊秀麵龐。


    “謝捕快,本官給你一日時間梳理案情,如今進展如何?”


    “巡撫大人,下官如今已然勘破兇手的作案手段。”


    “你且細細道來。”


    不論是無常潛入密閉房間,還是機關封鎖之下寶物失竊,在常人眼中,這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


    想不到,一名小小捕快竟能勘破。


    陸憐生講述道:“李老爺,您說過在展覽前夜,您曾檢驗過寶物,並且當時屋內陷入過短暫的黑暗是吧。”


    李老爺道:“沒錯,雖說當時燭火熄滅有些古怪,但點燃後寶物尚在,不知有何問題。”


    陸憐生認真道:“問題就在這,在李老爺視線被剝奪的片刻之間,犯人已然潛入了機關重重的密室。”


    縣令聽後怒罵道:“簡直滿口胡言,偌大的犯人進了密室,李老爺會看不見,他又能躲在何處?”


    陸憐生不緊不慢道:“我昨日檢查發現,盛放寶物的楠木台是空心的,而且其中掉下了些許幹糧殘渣,想來犯人便躲在其中。”


    李老爺問道:“那也不可能呀,那台子極小,能擠進半個人都尤為不易。”


    “若那犯人是個孩子呢?”


    此話一出,頓時全場陷入震驚。


    孩子?怎麽可能?怎會有訓練如此有素的孩子?


    巡撫大人一拍驚堂目,維護道:“肅靜!若那孩子天生聰穎,極其順從主犯,也並非不可能。”


    陸憐生又道:“我之所以並案處理,是因為之前無常索命案也是此理。李車夫死時門窗密封,唯有房頂處有個窄小口子,剛好能夠孩子進入。想來是孩子順口而入,再於黑暗之中,開門放入了黑白無常。”


    陸憐生的解釋雖說令人難以相信,但又似乎極合情理。


    一個訓練有素,智勇雙全的孩子真的存在嗎?


    巡撫又問道:“且當你推測都是真的,那麽那孩子是如何離開的?”


    陸憐生輕鬆迴答道:“這簡單,因為這是李老爺密室唯一的一個漏洞。毒氣想排進密室,必然需要一個管道,那孩子閉氣從管道爬出,而當時出現的那夥刺客,便是前來接應的。”


    李老爺仍愁眉緊鎖,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那兩件寶物下連接的特殊紅繩,為何完好無損?那紅繩若是不破壞,絕不可能將寶物奪走。”


    陸憐生道:“誰說非要破壞紅繩了?”


    陸憐生所賣的這個關子,頓時又令在場眾人議論紛紛。


    巡撫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不破壞紅繩,難不成還是破壞那兩件寶貝不成?”


    陸憐生嚴肅地點了點頭,最不可能的可能,此刻卻被他認可了。


    當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了,那這最不可能的,便成了可能。


    縣令氣憤起身,道:“一派胡言!寶物若是毀了,犯人又何必白費力氣去偷?”


    “如果說昨日展出的寶物本身就是假的呢。”


    陸憐生短短的一句話,像是在平地激起驚雷一般,任誰都無不震驚於這一猜測。


    “李老爺應該很久,沒有試過寶物的功效了吧。”


    “確實,寶物一直保存在密室中,我也許久不曾動用。”


    巡撫率先問道:“謝捕快,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依據。”


    陸憐生道:“這就是為何,我說無常索命案與珍寶失竊案,要並案處理,他們本身就是同一批人所為。”


    陸憐生沒有急著分析聯係,隻是向眾人敘述了一番,那夜在大王老板店中,發現造假窯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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