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包下客房留宿望星樓的客人,在各類演出落幕後,已陸陸續續離去。


    話說咱宏國的那位秦大人,今日在九十層上也設了宴,知曉此事的不在少數,但入席的卻沒有各部諂媚討好的官員,有的隻是跟隨他多年的心腹,賀仕傑的叔叔賀韞,也赫然在其中。賀仕傑區區一介晚輩,自然無資格入席,便獨身在下二十層等候賀韞散席。


    五十一層又名聚寶層,專司拍賣寶物一事,入了宏國的上流寶物常於此拍賣。據說八十層叫天寶層,此層鮮有開放,也是安排拍賣寶物的一應事物,隻是拍的是舉世罕見的天材地寶。


    子時已過,各包廂的達官貴人已入了座,幾十座包廂圍著中心的圓台,包廂四周的燭光,漸漸暗沉了下去,而中心圓台卻另有明光籠罩。絕妙的氛圍被烘托了出來,呈上的拍品仿佛也因此顯得更加熠熠生輝。


    隨後便是主持者簡單的幾句寒暄,對拍品的介紹,以及間奏不一的出價聲。


    “還好我那孫子上不去,否則本少爺豈不是得被他踩在腳下。”


    “至少現在是你把他踩在腳下。”


    應東流淡淡一笑,注視著包廂外的拍品,場間似乎沒有姓賀的人,這令應東流感覺空氣都清爽不少。來時聽聞不少人在竊竊相談,今夜秦大人散席後,陰沉著臉上了停在高層的麟車,不悅而歸,其手下官員單獨被望星樓的人給請了出去,下樓時個個神情陰翳。


    有人說是望星樓得罪了秦大人,災禍將至。也有人對此言一笑置之,表示望星樓這等非凡產業,必有宮裏撐腰,並不懼秦大人。


    “這事你怎麽看?”應東流的目光依然落在拍品上,忽發一言。


    “何事?”陸憐生望向應東流問到。


    “少裝傻,剛剛樓裏不說傳的沸沸揚揚,但也已是人盡皆知,還能是何事。”應東流不耐煩的說到。


    陸憐生道:“宏國皆知這位秦大人官位雖非最高,但卻是陛下身邊的紅人。此等大人物是諂媚逢迎、阿諛奉承之輩,還是能力卓絕、鞠躬盡瘁之輩,我等不該無理非議。望星樓惹他不悅而歸,也與我等無關,因為無論是他,還是望星樓都不是我等該招惹的。”


    “盡是屁話,與不說無異,而且本少爺又不是惹不起他們。老馬,你說是吧。”應東流麵露不屑說到。


    包廂內暗沉的燈光,催的老馬昏昏欲睡,忽然聽聞少爺唿及自己,驚的老馬連忙抹了抹臉,保持清醒,接著信誓旦旦地說到:“少爺放心,您隨便惹,縱使上京城裏還有什麽臥虎藏龍之輩,在我老馬眼皮子底下,能傷您的也絕不會超過三個,能殺您的怕是一個也沒有。”


    應東流放聲大笑了幾聲,道:“老馬,你這話低調又不失霸氣,本少爺喜歡。下次可以再高調點,直接對外高唿一句,我於上京全無敵。”


    老馬撓了撓頭,靠到應東流身邊輕聲說到:“少爺,天下武師,老頭子我才排第十,平常還是低調些吧。”


    “隻是說你上京無敵,又沒說你天下無敵,低調個屁。難不成那其餘九個人都在上京。”


    陸憐生一直很慶幸,自踏上修行之路起,便有這樣一位親切的高手常在左右。在陸憐生眼中,應東流與馬老前輩就像是家人,無話不談的家人,交付真心的家人。


    數件拍品已花落各處人家,今夜的拍賣多是武師修行的功法秘籍,或是各類靈寶,偶爾穿插著幾件價值不菲的玉石美鑽。隻是半場已過,應東流卻遲遲未開口叫價,陸憐生原以為他先前關注這場拍賣,是要當場豪橫一把,把場間珍寶盡數拿下,卻不料他隻是看著拍品一件件呈上,卻毫無動靜。


    直到一顆獸蛋開始起拍,場間平靜的氣氛才猛地被打破,應東流叫價了,不出陸憐生意料的是,他這一開口,果真是一鳴驚人。


    這顆起拍價五百兩的獸蛋,在幾間包廂富商的爭搶下,價格升到了八百兩,一時間便無人再加價了。正當那位開出八百兩高價的富商滿意之際,一聲響亮清晰的“五千兩”,自一間天字號包廂中傳出。


    一時間,幾十個包廂頓時鴉雀無聲,似乎所有人都被驚的愣了愣,需要幾息時間,讓大腦確認有人開出了這個白癡的價。隨即各包廂內傳出了人們的私語聲,大多是好奇詢問那間天字號包廂內,所坐的是何人。


    私語聲在持續片刻後,漸漸停下,不過隨即便是一陣沉默,無人再加價。應東流見此情景,甚是滿意,他沒想到自己還會喜歡用錢任性的感覺,可能也隻是喜歡眾人吃驚的反應吧,心裏又不禁想到“你加任你加,爺出一個價。”


    是的,應東流便隻出了這一個價,全場便無人敢再加了。


    那顆獸蛋泛著淡藍的熒光,似乎透露著旺盛的生機,深藍的紋路遍及獸蛋各處,懂行的一眼便能瞧出這是顆嵐羽蛋,恰如陸憐生。


    “嵐羽,百獸榜排名第七十九,性溫順,善高空滑翔,其羽主體雪白,羽尖由淺藍至深藍漸變,翔時柔,攻時利,守時堅。不過還談不上罕見,所以在徐先生贈的《百獸譜》中未有描述,我對其了解不深。”陸憐生望著那顆藍色的嵐羽蛋說到。


    “了解不深還能放那麽多屁,開春後你便隨本少爺入長青學院,你帶著這隻天翔獸,再加上本少爺比黃金還貴的麵子,他們便沒有不收你的理由了。”


    “給我的?”


    “廢話,本少爺又不是天翔師,就算是也不會買這麽隻垃圾。雖說入了百獸榜的天翔獸,都有提升到壯獸期的潛質,但這隻鳥排名太靠後了,能不能踏入王獸期還不一定呢。”


    “怕是不能。”老馬冷冷插了一句。


    陸憐生順著老馬的語氣說到:“怕是受不起。”


    應東流大喝一聲:“本少爺說你受的起,你便受的起。怎麽,本少爺的新年禮物你也敢拒絕,若是不給本少爺這個麵子,從此刻起,你這一年與往後的每一年,便不用在陽間過了。”


    “欠你太多,臉皮已然厚了,那便收下了,多謝。”


    “有進步,客套話少了,繼續努力,爭取早日讓這些話從你口中消失。”


    應東流從包廂的軟座上起身,徑直向外走去,語氣悠揚的說到:“老馬,迴房,睡覺。”


    正月初一,北峙城,客來賭館,四處張貼著喜慶的紅豔,香滿樓照例為客來賭館送菜上門,隻是菜肴變得更豐盛了。


    朱顏自城北那片雜草叢生的荒地中,將一如既往看著有些窮酸的徐先生,領進了客來賭館內。徐先生拎著兩幅親題的對聯,來此拜年,也便受邀留在賭館內,吃上了一次熱騰騰的飯菜,而不是朱顏每次帶去的剩菜。


    長寧城,應府,九星樓閣氣派依舊,撥開彌漫在新院外的霧氣,仿佛置身於人間仙境。應氏一族的眾人,每年來應府見到這奢華的九星樓閣,必要發出陣陣讚歎。應老州牧笑臉相迎,應長溫擅長的應付著客人們,應東流不願迴家過年,應長溫倒是願意趕赴上京陪伴兒子,隻是實在不能把那麽大一票人,丟給老爹招待。


    上京的年味有時是彌漫在空中的,鞭炮的煙火味與魚肉佳肴的飄香,時常充斥在百姓們的家門口揮之不去。


    雨酥街在這最熱鬧的日子裏倒是更清淨了,四周府邸中,不少修養身心的富人與大官,都迴了原有的大宅過年去了。


    先前老馬府中,倒是有天錦綢莊的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為老馬府置辦過年的一應事物。不少丫頭仆人還留在了府中,說是怕小少爺在府中太冷清,人多也好熱鬧些。


    結果不論男女,都被迴府的應東流轟了出去,他們盡是領了老爺的命,卻未完成老爺的吩咐,一幹人等隻得在老馬府院門前,排排靜站,整齊無聲,久久不曾離去。


    應東流無奈地撐了撐額頭,道:“都趕緊滾迴去,還有告訴應長溫,本少爺好的很,不用他安排,別再出現在這條街裏了,否則來者便是本少爺練劍的木樁。對了,送錢除外。”


    天錦綢莊的夥計們麵露為難,隨後還是離去了,隻是最後這句話,叫眾人很是無語。自應東流入住上京,上京這家天錦綢莊分店,一年的利潤怕是都被應東流敗完了。


    對於掌櫃的而言,每每最不想見這位少東家的時候,便是他要錢的時候,關鍵按應長溫的吩咐,還不能不給,而且得多多益善。


    “趕走了?”


    “簡直如蠅蟲一般,入了府後不是熱鬧,而是吵。”


    陸憐生看著應東流厭惡的表情,知道他是真不喜歡那些外人,突然淺淺一笑,道:“昨夜未眠,醜時下鋪,於樓內閑逛。見七層竟有一處,在此等奢華之地專賣雜貨,想著總是勝於外麵的高精貨色,便買了一捆白絲,花了一夜緊趕慢趕,親手製了一串劍穗。”


    陸憐生從懷中,取出一串純白柔順的劍穗,遞給應東流,道:“贈你,也算是迴禮。”


    應東流嫌棄的瞥了劍穗一眼,道:“本少爺一共就給了你幾貫錢,你縱使全花了,買的也是便宜的垃圾貨。瞧你把這玩意做的那麽醜,還是白的,素氣的要命,怎配得上本少爺的華貴。”


    “不過新年禮不能拒絕,本少爺訂的規矩自己也得守,不過好在本少爺房間大,這麽個破玩意也不占地方。”應東流說著,便以極快的速度,一把將劍穗奪了過來。


    見應東流收了自己的迴禮,陸憐生的嘴角滿意地微微揚起。明年,也可能是明年的明年,總之以後定再迴你一份,足夠你滿意的大禮,陸憐生想到。


    但隨即又轉念想到,要令這位應少爺嘴上心裏都滿意,著實不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熾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殺時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殺時間並收藏熾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