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別院著火,引來了八方關注。


    群臣擔憂,百姓歎弗,都隱隱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各府正在守歲的幾個皇子聞訊,全都心思各異。


    那座別院可是駙馬送給長公主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他精挑細選的。


    打從駙馬歿了後,長公主寶貝得都舍不得讓人踏足,今日居然焚毀了!


    想要上長公主府關懷的,有之,想要靜待好戲上場的,也有。


    總之,各府都派了暗衛出去打探消息。


    東宮裏。


    燈火通明,璀璨的宮燈點亮庭院,遠遠望著,確如群星爭華。


    原是要守歲的,但是太子妃有了身孕,困乏得厲害,太子便讓人送她去休息,自己獨自守歲。


    藍芩與藍葉上門問責時,太子剛聽了下人稟報長公主的事情,正吩咐人去準備禮物,明日拜年時帶去,好好關懷一番他的長公主姑姑。


    二人進來,也不見禮,反而氣勢洶洶,瞧著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太子心有不悅,顧及她們是長公主的親衛,隻能忍了。


    “兩位連夜過來,可是姑姑有何指示?”


    藍芩神色不善,“哼,太子又何必明知故問?”


    太子一噎,今晚的火光,他自然不能裝作不知。


    莫非長公主是因為他送了宮燈,要遷怒於他?


    不等他理清思路,藍葉又冷聲道,“太子自己做了什麽,難道自己不知嗎?”


    見太子欲要狡辯,她又添一句,“別用糊弄八皇子的那套,來糊弄我家殿下。”


    太子:“……”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對八皇子做的那些事情,長公主都看在眼裏了?


    他眸中的幽光深了深,轉了轉手指上的玉扳指,含笑問道,“藍侍衛這話是什麽意思?孤何時敢糊弄姑姑了。”


    藍芩聞言,心中怒火騰騰,身上氣息更冷冽了,“什麽意思,那別院的宮燈,難道不是東宮送去的?”


    一聽宮燈,太子咯噔一下,腦海裏突然閃現過淩崎的話。


    淩崎,他的暗衛首領。前幾日打探到他一直尋匿的金庫消息,他讓盯著點,等待合適時機,伺機而動。


    難道這一迴就是淩崎的動作?


    “藍侍衛此言何意?莫非真是宮燈出了問題?”


    “太子還擱這兒裝糊塗,是吧?”


    藍芩不依不饒的態度,也把太子給氣到了。


    他劍眉微蹙,語氣沉了沉,“藍侍衛講話可得憑依據,若真是宮燈的問題,孤自會尋來那店家來質問清楚,給姑姑一個交代。”


    一聽太子這是又要找替罪羔羊,兩人皆是不忿,真當她們不知那個宮燈作坊,背後真正的東家其實就是太子本人嗎?


    藍芩幾乎就要喊出,被藍葉攔住了。


    “太子既然這麽說了,那就請盡快將人交到公主府。另外,負責送宮燈的齊侍衛,督查不嚴,釀成大錯,煩請太子也交出來。”


    藍葉口中的齊侍衛,正是淩崎,明麵上是東宮的侍衛,實則暗衛營統領才是他的真實身份。


    太子沉默了,腦中各種想法飛掠閃過,長公主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既然這般篤定大火與東宮有關,必然是掌握了確切證據。


    聯想到前幾日太子妃也召見過淩崎,想必真的是他們兵行險招。


    近日皇上身體欠安,把他留在禦書房協理政務,東宮的一切事務都交給太子妃打理了。


    太子妃一向聰慧過人,行事甚少出錯,所以給了她最大權限行事,他十分放心,也沒閑暇過問細節。


    沒想到向來無往不利的太子妃,這迴居然出了這麽大的岔子,難道真是一孕傻三年?


    幾經權衡利弊,他喊人喚來淩崎。


    淩崎晚上喝了酒,不知不覺睡去,並不知道他昏睡的這兩個時辰內發生了何事。


    聽見太子傳召,他邊走邊給自己探脈,結果沒發現有異樣,看來真是喝醉了,以後這種酒可不能再碰。


    太子一見淩崎到了,立即喝問,“齊侍衛,長公主別院的一應宮燈可是你一手負責操辦的?”


    淩崎俯首應道,“是。”


    聽見他肯定的迴複,太子的臉黑了又黑,蠢貨!就不能隨便說個人嗎?


    藍芩藍葉跟前,太子也找不著別的說辭,他腦中已經在尋找可以替代淩崎位置的合適人選了。


    淩峰,暗衛營的副統領,實力不亞於淩崎,上個月冠雲山剿匪,他的表現也是異常突出。


    藍葉執劍起身,“既然如此,那就請齊侍衛……”


    “噗!”刀劍入肉聲,驚了堂內幾人。


    “齊侍衛辦事不利,雖是無心之舉,但冒犯長公主,罪不容誅!”


    太子冰冷的聲音劈落頭頂,淩崎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自己忠心以待的主子,然而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就氣絕倒下。


    匕首上抹了毒。


    太子怎麽會讓自己的人落入旁人手中,何況還是淩崎,他的許多事情都有淩崎經手。


    藍芩氣得發抖,好一個“辦事不利,無心之舉”!


    今晚的事情,又豈止隻是冒犯她家殿下這麽簡單!


    太子還真是會避重就輕,懂得取舍。


    ……


    兩人迴到公主府,將太子的“交代”迴稟給長公主。


    長公主聽罷,不怒反笑,“揣著明白裝糊塗,既然要跟本宮玩這一出,那本宮就叫他知道知道,玩火是會自焚的。”


    “藍葉、藍芩。”


    “屬下在!”


    “召集兵馬,上大龍山剿匪!”


    “是!”


    二人領命出去。


    大龍山上隻有一個向陽村。


    那個村子前幾年還隻有幾個農戶,近年來確實添了許多人家,已經有兩百多戶人在山上耕地種植。


    當然這隻是大家表麵上看到的而已。


    實際上,大龍山的深處還有一個大寨子,藏得極深。


    那邊草木茂盛,毒蟲猛獸多,旁人甚少會進去,進去的人多半也是出不來的,所以幾乎無人發現。


    公主府要不是這迴與太子他們爭搶尋找譚三夫人留下的東西,恐怕也很難覺察到太子竟在那個毒障林裏,藏了個秘密基地。


    沒有人注意到,琉璃瓦上貓著一抹小身影。


    肥鴿藏匿起來時,唿吸輕得如同死物。


    雙翅一震,飛入高空,速度快到讓人毫無所覺。


    穿越層雲,飛向東宮。


    在所有人都沒有覺察過來之時,它就已經迴到了男子的住所。


    男子坐於桌案前,托腮假寐。


    肥鴿仰頭欲啄,男子忽地睜眼。


    兩個大眼瞪小眼,都是一頓。


    男子一笑,伸手點了點桌上攤開的大字書。


    肥鴿扭頭看了看,啄了書頁上不同位置的三個字:大龍山。


    男子眼眸忽閃忽閃的,亮得出奇,“今年這個年夜,過得還真是別具一格。”


    他伸手摸了摸肥鴿,雪白的羽毛,順滑極了。


    他忽然盯上它的毛,左右看看,“太白了,要是黑的就更方便了。”


    端起一邊還未幹涸的墨汁,“我幫你染個色,保證你夜行如入無人之境。”


    肥鴿抬起翅膀,不客氣地把墨蝶蓋了他一身。


    大膽,小爺現在也能如入無人之境。


    男子猝不及防,染了一身墨,還有些沒迴過神,就見著肥鴿飛快地在書麵上啄著:狗淩霄,我要告訴主人,你想玷汙我。


    玷汙?


    狗淩霄抽了抽嘴角,瞅瞅落在身上的墨蝶,這個詞,用得好像也沒有毛病。


    “咚咚咚。”


    “誰?”


    “副統領,主子召見。”


    淩霄“嗯”了一聲,寫好紙條卷起,塞入肥鴿腿上的小竹筒,與它低聲說了兩句。


    而後起身利索地換了身衣物,往太子寢宮去了。


    “淩峰,過來。”


    他剛一露麵,太子便喚他坐下,還倒了杯茶給他。


    這一點架子也沒有的太子,讓淩霄“受寵若驚”,急忙謙卑道謝,“多謝太子,屬下萬不敢逾矩。”


    太子溫和一笑,“無妨,不必緊張,孤有事和你說。”


    淩霄沒有說話,一副認真聽候命令的模樣。


    心裏其實在腹誹,要不是知道他如何將匕首插入,他自己最信任之人的心窩子,真還會叫人誤會太子仁和、親民。


    不過,都是一些收買人心的手段而已。


    “淩崎辦事不利,以死謝罪。孤現在任你為暗衛營統領。”太子將手邊的令牌遞給他,“好好幹,莫要叫孤失望。”


    淩霄雙手接過令牌,起身,微微躬身行禮,“屬下定不辱使命!”


    太子點點頭,吩咐道,“嗯,大龍山那邊,你去一趟。”


    往年大年初一都是淩崎去的大龍山,偶爾也會喚上淩峰一起,所以太子對該做什麽就沒有再多加贅述。


    淩霄自然也不會多問,退下後,帶上人就往城外的莊子而去。


    該送往大龍山的東西,早已備好在那裏。


    大家連夜出發,一路快馬疾馳,約摸寅時三刻抵達。


    方一到地,淩霄便將太子與太子妃的賞賜,交予大龍山的大統領。


    亮了令牌後,隨大統領去查營。


    那些山匪出身的私兵,經過幾年調教,確也像那麽一迴事。


    哨子一吹,還在睡夢中的全都立馬跳起,整齊劃一地集結在校場。


    大龍山連綿蜿蜒,淩霄自然不會挨個查營,隻隨意點了幾個營,結果喜人,就說了幾句激勵的話,便去查庫房了。


    大統領見過淩峰幾迴,毫不懷疑他的意圖。


    加上來時,淩霄特地給他帶了他最鍾愛的梨花白,使得他更加坦誠相待。


    隻因他落草為寇前,他妻子生前最愛釀梨花白與他同飲。


    可惜到了大龍山,被殿下禁了酒,隻逢年過節可以享受一番,也得適可而止。


    正當他們暢聊時,山裏忽然傳來號角。


    緊接著,又有一個兵士從山坡上連爬帶滾,下來跪在大統領跟前,“大統領,不好了,有敵襲!”


    大統領驚駭,這麽隱秘的地方竟然被人發現了,“可有看清對方是什麽人?”


    小兵士慌張搖頭,“看不清,但是都是女人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人多嗎?”


    “多,黑壓壓的一片。”


    天還未亮,根本看不清對方帶了多少人馬,但是隨著山顫動的越來越劇烈,可以斷定,定然不少。


    兩位統領四麵相對,一同說出,“是長公主的女子軍!”


    大統領著急往外走,快得都帶上了輕功,“傳令下去,速速集結所有人!”


    兵士領命而去,守在這邊的兵士也出動,去往不同方向通知下去。


    淩霄隨行在大統領身側,神色凝重“聽這個動靜,長公主怕是帶了不少的兵力。”


    大統領頭大,長公主威名赫赫,她的娘子軍更不容小覷,“這長公主大過年的,不好好在家吃酒玩樂,竟跑來這裏打打殺殺。”


    淩霄頓了下,說,“長公主的別院走水了,她的人上東宮討要說法,興許是殿下給她的交代不滿意,所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大統領若有所思:“竟是如此,那她們鐵定是奔著山裏的兄弟來的。”


    兩人抵達前方時,雙方早已戰成一片。


    短兵相接,鮮血四濺,四下還有煙火的焦味。


    是那邊的營帳,一個個的,全都落了火箭。大宅子那邊,也被燒了把大火。


    山裏風大,火燃得很旺,樹木繁盛,火勢蔓延得也很快。


    不過她們並不擔心會蔓延到別的山脈,山的外圍,已然被她們整理出了隔絕帶。


    長公主隻是要將這個陰暗的無人踏足之地,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


    太子豢養的私兵雖然英勇非常,但是作戰能力始終不及訓練有素的女子軍,戰況很快就呈現了一邊倒的局勢。


    火勢越來越大,他們不僅被女子軍死死圍困住,也被火包圍了。


    除了這裏的一萬女子軍之外,大龍山外圍也駐守五千人馬。


    想要活命,要麽擊退女子軍,突破重圍,要麽棄械投降,否則,將被困在這深坳中,活活燒死。


    長公主這招不可謂不毒辣、狠戾。


    大龍山五萬多私兵,源源不絕,可惜在女子軍手底下,竟隻有節節敗退的份。


    盡管如此,大統領也不氣餒,私以為靠著人力多,時間拉鋸久了,足以耗掉她們的精力,屆時便可反攻。


    然而她們根本沒有給足夠多的時間,女子軍上了弓箭手,不再是之前的一兩人放火箭而已。


    圍困住他們的一大圈女子軍全都搭上弓箭,目測得有一兩千人。


    一輪射擊下來,私兵得倒一千左右的人,可想而知,局勢有多麽不利於他們。


    就在大統領要絕望之際,淩霄帶了一支人馬隱在暗處,也搭弓射箭。


    噗通,噗通……


    不過片刻,那些女子弓箭手,全都被射中,翻滾下坡。


    私兵們見此,士氣大漲。


    長公主的人見到這一幕,驚駭太子手底下竟然有這麽一支神箭手,也越發確定別院的麟衛都是被他們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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