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確鑿,與吳三源一起圍毆打人的另外幾個同夥也被衙役抓了過來。


    主謀黃文坤被判鞭笞五十,並賠付傷者醫藥費,其餘從犯一律鞭笞四十。


    一幹人等被剝了外褲,當堂執行,一時之間,公堂上鬼哭狼嚎聲接連不斷。


    圍觀的百姓熱鬧看得津津有味,對那些人指指點點。


    黃文坤羞憤欲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可真的是將瓊華樓給記恨上了!


    一受完刑聽完張縣令的訓斥,就讓他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接走了。


    何掌櫃和楊耀,還有那幾個投奔明月樓的廚子一起出了縣衙。


    那幾人雖未受刑,但是親眼目睹他們的新掌櫃受刑,臉色也不甚好看。


    可是輸人不輸陣,麵對何掌櫃的怒目而視,兩位大廚色厲內荏,輕蔑冷嗤。


    “何掌櫃,咱們好歹共事一場,又何必如此錙銖必較,鬧上公堂,多不好看。”


    “就是,這般刻薄,我看以後誰人還敢上瓊華樓做工!”


    兩人一唱一和,把何掌櫃氣得夠嗆,“你們二人貪財背主,還敢公然惡意抹黑我們酒樓,簡直不知羞恥,當真是枉費東家的厚待!”


    兩人臉上神色驟變。


    “何掌櫃,切莫胡亂汙蔑我倆!平心而論,在瓊華樓的每一日,我們都是盡心盡力為酒樓辦事的。我們拿的每一份工錢都是我們應得的!”


    “哼!再說了,咱們簽的契書都是活契,何來背主之說!”


    聽著兩人著急辯解,何掌櫃反倒不那麽氣了,輕笑一聲,“雖是活契,但是契書上明明白白寫著,必須提前一個月辭工,或者在酒樓找到可替代的大廚之後方可。若有急事,也應提前告知。


    而非像你們幾人這般,未曾辭工解約,就已與下家契好文書。諸位說,如此事二主者,難道不是背信棄義之輩?!”


    周邊看熱鬧還沒離去的百姓,聽了何掌櫃的話,紛紛點頭,指著那幾人嘲諷說笑。可把幾人說得麵紅耳赤,氣憤難當。


    “何掌櫃,何必把話說得這般難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等又何錯之有!”


    何掌櫃笑了笑,“既如此,那何某就祝幾位可以一路直上,飛黃騰達!”


    明明是祝賀的話語,落在幾人耳中,卻飽含譏諷意味!


    該死的!


    “你以為沒了我們幾個,瓊華樓還能一直囂張下去嗎!”


    何掌櫃擺擺手,“那就不關諸位的事情了!楊師傅,咱們迴去了!”


    “好!”楊耀應聲,與之一同離開。


    那幾人望著兩人的背影,滿是輕視。


    “哼!就憑楊耀那家夥,能做出什麽大菜!”


    “走吧!迴去幹活了!”


    幾人走後,圍觀的百姓見沒戲可看了,也散了。


    這時,巷子裏走出兩人,若是薑硯秋在此,定能認出是蘇臨玉和他的隨從。


    “公子,我們來晚了,事已經了了。”


    蘇臨玉擺擺手,不甚在意,“瞧這樣子,瓊華樓大獲全勝啊!這一言不合就報官,還真是特別,也不知誰給他們的底氣。”


    明月樓在此地的根基明顯比瓊華樓的東家要穩紮,怎麽就不擔心官府因為某些原因偏袒呢?


    “公子,莫不是因為白雲山莊對張大人家有救命之恩,才……”


    “想多了,張大人可不喜歡挾恩圖報的人。薑莊主不會不知。”


    “公子,那我們要幫幫他們嗎?瓊華樓沒了大廚,生意危矣。”


    “不必,正好看看他們東家到底有多少能耐。”


    說來也怪,自那日從白雲山莊離開後,他就派人暗中探查他們東家的底細。


    可是這麽多天了,竟然一絲消息也沒有收到,他總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抹除那些痕跡。


    越是如此,他便越加好奇。


    ***


    瓊華樓,大廚房裏。


    薑硯秋看著楊耀和另外一位廚子,還有三位幫廚。


    “你們幾人都擅長做什麽菜?”


    楊耀:“我擅長烤肉,各種肉都會。不過咱們酒樓平日主要以蒸、炒、燉為主,所以我一般隻炒一些簡單的菜。”


    另外一位廚子,名叫張平,平日與楊耀幹差不多的活,前兩日請假陪他妻子迴娘家去了,剛剛才迴來,故而沒碰上明月樓那檔子事。


    張平:“東家,我擅長甜口的菜和燉湯,甜湯的話,擅做鮮果甜湯,另外,二師傅會的那幾道甜菜我都會。”


    就是平時廚房裏的事情分工嚴明,沒有機會讓他上手過。


    薑硯秋了然,將目光落在三位幫廚身上,“那你們呢?”


    三人互相看看對方,皆沒有說話。


    薑硯秋:“會什麽就說什麽,若是做得好的話,給你們漲工錢。”


    三人羞赧,搖搖頭。


    “倒不是,我們三人除了幫忙處理食材之外,也隻會炒幾道簡單的菜。”


    薑硯秋點頭,“如此說來,咱們的招牌菜你們都做不出來嗎?”


    無人應答,五人麵麵相覷。


    薑硯秋明了,“這樣吧,楊師傅,你現在做一隻烤雞和一隻烤鴨來試試味道。”


    何掌櫃聞言,略一思索便意會了她的用意,於是問了一嘴,“東家是想出新的菜品嗎?”


    薑硯秋應道,“確有此意,若是做得好,便以此推出新菜品吸引食客的注意力。”


    楊耀眸光忽亮,若是他做的菜可以成為酒樓的新品,那就太好了!


    他整個人都活躍了起來,“東家想要什麽口味的?香辣的,鹹口的,還是甜口的?”


    “你都會?那就每個味道都來一份!對了,記得用今日千竹送來的那些雞鴨。”


    薑硯秋有些期待,他若用空間裏的雞鴨炙烤起來,會是怎樣的滋味?


    這幾日蒸炒鹵燉反饋都很不錯,若是炙烤的味道也好,且能獨具一格的話,那明日就多送一些過來。


    “張師傅也就這裏的食材做些拿手好菜吧!”


    “好嘞!”


    幾人忙碌起來,店裏的夥計也跟著幫忙殺雞鴨,打下手。


    薑硯秋與何掌櫃來到大廳商討起請大廚的事情。


    被明月樓挖走的那兩位大廚實力不容小覷,在整個玉澤縣中都是排得上名號的,不然先前瓊華樓的生意也不會這麽好。


    “明月樓原先的大廚實力就不錯,加上柯、劉二人,更是如虎添翼。時下年關將至,也是不好招到大廚,且還是要不差於他們的,最近的恐怕也隻有湳大師才賽得過他們。”


    若是請個廚藝不如他們的,那酒樓的生意可就真的會一落千丈。


    不得不承認,明月樓這一招走得真是陰險狡詐。


    “唉!”


    一想到招人的事情,何掌櫃就滿臉愁雲,恨不能去廟裏燒香拜佛,求菩薩給賜個神廚。


    薑硯秋喃喃重複著:“湳大師?是那個李峪湳嗎?三年前在雲澤洲與慕洲的廚藝大比上獲得頭名,榮獲「烹調小聖」的那位?”


    烹飪大聖,則是舉國選拔,層層上選,自然隻有皇宮裏的禦膳房才有,其他地方隻能冠之以「小」。


    何掌櫃點頭應道,“正是!就是不知為何,這位湳大師傅自比賽之後就退隱了。


    許多酒樓想聘他為大廚都被拒之門外,還有一些高門大戶也想高薪請他入府,全都一一被拒。”


    說完,他的眉頭又要擰在一處。


    薑硯秋垂眸思索,如此說來請他出山,難度還是極高。


    “何叔說他住得近,是在何處?”


    “湖陵縣的東陵山。”


    東陵山?


    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她皺眉思索,以前似乎在哪裏聽說過,奇怪,一時想不起來了。


    算了,想不起來,想必不重要吧!


    她擱下這個,說起湖陵縣,“那就在鄰縣,這邊過去確實挺近的。”


    明日小年夜,若是今日過去,事情順利的話,明日晚上還可以趕迴家陪阿珩過小年夜的。


    本來打算今日迴去的,碰巧遇見酒樓出現這棘手之事,隻能耽擱了。


    但是就是不知如何才能打動李峪湳,隻聽過他的盛名,卻不曾聽說過他退隱之事,這事還得去打聽清楚。


    隻是連何掌櫃都不知,想必外麵也不好打聽得到。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清風閣買消息,千竹便拿著一封信進來。


    “主子,我方才進來時有人給我遞了一封信。”


    薑硯秋接過一看,信封上寫著「薑姑娘親啟」。


    她剛要打開,又被千竹阻攔。


    “主子,我也不知對方是什麽人,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無事。”她沒有聞到異味,相反,還有一股熟悉的墨香,她記得那是在清風閣聞到過的。


    打開信封,拿出裏麵的紙張,果然是與清風閣裏看到的卷宗一樣的紙張。


    她飛快瀏覽了一遍,上麵大致的意思是說——


    李峪湳在大賽結束歸家後,發現母親病逝,悔恨自己因為癡戀廚藝,而忽略了至親,還錯過了見母親最後一麵。


    因此退隱,並立誓要找到母親此生最鍾愛的那幅畫——《芙蕖美人爭蓮蓬》。


    那幅畫是李父年輕時所作的,畫中人正是李母。


    據傳當時的李父已是久病纏身,有一日,夫妻二人路過蓮塘,見到夏日芙蕖瀲灩,李父忽然想念妻子曾經所做的蓮子羹。


    李母欣然泛舟到藕花深處,為其摘蓮蓬取蓮子。李父在岸上看著,感念非常,迴家就作了此畫。


    在這之後沒過多久,李父就病逝了,因此李母十分珍愛這幅畫。


    遺憾的是,因為當時的李父也是當地小有名氣的畫師,遭了盜賊惦念,導致家中財物盡失,連畫作也盡數被盜。


    李母終身尋畫,卻鬱鬱不得。


    ……


    “《芙蓉美人爭蓮蓬》?”


    不會這麽巧吧?!


    薑硯秋默念著,忽然閉眸將意識一沉,往堆在空間小院裏的幾個大箱子裏探去,片刻之後就找到一幅畫卷。


    在空間裏緩緩打開,見著真容,她心口微滯,這也太巧了!


    莫非又是淩清予那家夥特意用來試探她是否見過這幅畫?


    難道他已經懷疑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不得不說,這還真是誤會他們了,以往清風閣並不曾密切關注過譚家的消息,更何況隻是這種小名氣的畫作。


    而譚家有此畫作,也不過是因為譚三爺,也就是她父親的幾個書友互贈禮品中的一樣。


    至於怎麽去了雲安街的小院裏,隻能說他們三房的書房,裏麵所有的藏書掛畫,以及其他名貴硯台筆墨等,全都莫名去了那邊的庫房。


    “主子,可是出事了?”


    千竹見她久久不語,不禁擔憂起來。


    何掌櫃也跟著眼皮子微跳,時運不會這麽不濟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薑硯秋抬眸看向二人,笑了,“你們不用擔心,我想到法子請湳大師了?”


    “真的嗎?”


    “不敢打包票,但是勉力試一試吧!”薑硯秋舒出一口氣,“千竹,你迴小院讓南禾收拾一下,等這邊的事情安排好,咱們就出發!”


    “好的!”千竹馬上迴去。


    何掌櫃也道,“我去廚房催一下他們。”說完就神色匆匆地進去了。


    薑硯秋這才注意到縈繞在鼻間的烤肉香味,“這味道聞著還挺誘人,想必味道不會差。”


    想著等下就要出發,那雞鴨就得現在弄出來了。


    她左右看看,大廳正好無人,但是她沒有那麽大的籠子。


    額,隻能拿起堆在一邊的大麻袋,雞鴨各裝了三百隻。


    想到張平說的甜湯,她大著膽子摘了幾捧荔枝!


    這個時候推出荔枝甜露羹,必能吸人眼球!


    其他菜也加倍拿了出來。


    等何掌櫃出來的時候,差點兒被滿堂的東西嚇了一跳!


    “這?”


    天哪!哪來的,他在後廚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聽見。


    “東家,這些都是什麽?怎麽這麽多麻袋?”還會動。


    “那是雞鴨,讓人弄到後院裏麵關著養起來,這幾日可以用。”


    “居然還有荔枝!!!”何掌櫃眼眸忽睜,這也太稀罕了吧!


    薑硯秋忽略掉他眼中的震驚,指著那一筐鮮紅的荔枝,認真說道,“何叔,這些荔枝讓張平做甜湯用,對外就不要特意說我們酒樓有荔枝鮮果。”


    何掌櫃震驚之餘,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心間震撼無比,東家竟連這等果子都可以弄到,真的是……他有預感,瓊華樓來日的盛況,定會叫轉投明月樓的那群家夥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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