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後,薑硯秋先去了糧鋪。


    糙米一斤五文,精米一斤二十五文。


    說是精米,卻還不如她從小院廚房收來的大米好看。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更不敢將現有的大米往老大夫家裏送。


    沒錯,她這一趟進來是想順帶一些米糧搭著肉送。


    早些買了放空間裏,等迴去了就可以直接送過去。


    她買了兩斤精米和兩斤糙米,又去隔壁肉肆買了兩斤豬肉。


    等走到巷子裏無人處,悄無聲息地將東西收了起來。


    路過井口時,她探腦照了照麵。


    以前的嬰兒肥在奔波的日子裏消失了,略圓的小臉消瘦下來,五官比以前更加精致立體,加上她故意給自己加粗的眉毛添了幾分英氣。


    一直以來譚家人的眼眸都帶了點朦朧的紫色,而現在她和阿弟的眼眸都是深褐色的,明亮極了。


    她猜測是因為他們兩人服用了解藥的原因,因為就是從那之後,阿弟的眼眸越來越亮,那層朦朧的紫色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連她自己都覺得和以前那個額前留著幾根俏皮碎發的自己很不一樣,想必再過些時候就不會有熟人認出她了。


    原本認識她的人也不多,以前身子不好總被阿娘拘在家裏,隨她出門也是怕吹風,總遮著麵。


    因此,相識的也隻有同窗的幾個小姑娘,莫說她們不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隻怕就是見著也認不出。


    若非親身經曆,她也很難相信一個人會在短時間內變化那麽大。


    確認妝容沒有問題,她就徑直往牙行去了。


    招待她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名喚蘇南。


    蘇南講話風趣,人也有耐心,帶著薑硯秋看了好幾處宅子,沒得到一句表態也不著急。


    不僅如此,還帶她去麵館吃麵。他說買宅子是大事,姑娘慢慢想,不過得先填飽肚子,正好可以邊吃邊考慮。


    薑硯秋早上煮了兩個雞蛋給阿珩當早飯,兩個雞腿留著給他當午飯,她自己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這會兒確實餓了,便也沒拒絕。


    “姑娘,這家是城裏最好吃的麵館,保準吃了下迴還想來。”


    薑硯秋好笑地頷首,“那就嚐嚐看!”


    來這兒吃麵的人確實很多,還有好幾個都是書院的學子。


    她正在書院附近看宅子,想著離書院近點方便。


    兩碗熱麵上來,兩人就開動了。


    蘇南隔著朦朧的熱氣,邊吃邊和她說著幾處宅子周邊環境的不同。


    話不密,都是薑硯秋需要知道的小事,提到周邊鄰裏,他也點到為止,不蒙蔽也不多言。


    薑硯秋安靜吃著,沒有說話,偶爾點頭表示她有在認真聽。


    嗯,一起入耳的還有一些其他的閑言碎語。


    “此次太子南下不僅治理了水患,還嚴懲了那一帶的貪官汙吏,真是大快人心!”


    “若非那些貪官中飽私囊,貪墨修建堤壩的銀兩偷工減料,也不至於數個堤壩齊齊決堤衝入數座城池,令那麽多百姓無故遭難,他們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聽聞趙將軍也在此次治水中貢獻良多,親自帶著精兵開鑿河道,排除積水。”


    “在下怎麽聽聞是趙將軍之女與太子殿下一起為治理水患殫精竭慮的,據說那河幹與分流,乃至溝渠的線路,都是他們親身勘測過後測算敲定的。”


    “趙將軍之女?是前不久剛被認迴去的嫡二小姐嗎?”


    “正是!”


    “雖是流落民間十多年,但是關於這位的傳言全是有勇有謀,才華過人,這不她一入京,就因著迴京途中,獻策助太子剿匪有功,力壓京都所有貴女,一躍成了準太子妃!”


    “真的假的?不是說太傅之女與太子……”


    “你那消息落後了,我親友近日剛從京都過來,那賜婚聖旨已下,隻是消息還未傳過來而已。”


    “不是、他們剿的是何處的匪?”


    “青山寨啊!你不知道青山寨那個大土匪窩子被鏟除了嗎?”


    “知道是知道,但是隻聽到官府剿匪,今日才知原來竟是太子。”


    “那是太子行事低調,也是聖上賞賜後才傳開的。”


    “……”


    薑硯秋握筷的手忽而一緊。


    青山寨,剿匪。


    所以景嶽別院的貴客是當今太子?


    “姑娘,還需要再來一份嗎?”蘇南含笑望著她。


    她低頭一看,碗裏就剩小半碗清湯了,她放下筷子,自然而然地用帕子輕拭著唇。


    “不必了,多謝。”


    兩人走到櫃台,同時遞出銀兩。


    蘇南帶客人看房子,還是頭一遭遇見掏銀子比他還快的,愣神後,馬上咧著大白牙說,“今日這頓小的請了,來日姑娘喬遷大喜再請我,可好?”


    薑硯秋挑眉,不鹹不淡地道了句,“多謝。”


    收迴銀兩,邁步出去,在外麵等他。


    蘇南出來見她直直地望著一個方向,開口詢問:“姑娘現在可是心中有數了。”


    “有了,就選皖西巷的那棟吧!”


    皖西巷隻有一棟二進院落空著,北房七間,三間正房,兩側各兩間耳房。


    她原先是想買三進宅院,所以才猶豫著。


    不過皖西巷勝在離書院近,離女學也近。


    索性那院子的房屋和遊廊,乃至垂花門,全都修葺過,他們隨時都可以入住。


    “皖西巷二進宅子,二百兩,姑娘確定的話,咱們現在就簽契書,鑰匙立馬給你。”


    薑硯秋挑眉,說他不急吧,他現在講話又一氣嗬成,仿佛講快些她就能立刻簽字似的。


    她慢悠悠地開口,“在玉澤縣,二進宅子二百兩,怕是有些虛高吧?”


    蘇南聞言笑了,“在別的地段肯定高了,但在皖西巷,背靠書院和女學,那就不算高了。現在北澤政策下來,鼓勵學子求學,短期內書院招收學生的考核也響應政策降低了許多,往來求學的學子多了,臨近書院的宅子這不就搶手起來了嗎?姑娘也是這會兒尋來才有的,來年開春肯定尋不到這麽合適的!”


    薑硯秋沒有被他唬住,依舊老神在在,“蘇大哥說個實在價格,合適就定下來,咱們倆都不白走這麽多路。”


    蘇南低眸沉吟,默了默,才說,“最低一百八十兩,若是換成別處的,就是一百二十兩小的也能給姑娘您談下來,此處卻是不行了。”


    瞧著他連連搖頭,薑硯秋笑了,“我還尋思著蘇大哥這邊價格公道的話,便將置辦莊子和田地的事情一並托你幫忙了呢!”


    蘇南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姑娘半日都沒透露半點風聲,一下子來了個重大的,他有些沒接穩。


    薑硯秋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與他談價格,不過就是為了後麵的大頭他別胡亂開價。


    好在這人也算實誠,給出的建議也算中肯,她不介意讓人家多賺一點。


    “姑娘當真還要置辦莊子和田地?”


    “當真。”


    “那行,這宅子就一百六十五兩給姑娘吧!再低的話小的可就壞規矩了,到時候可就沒機會幫姑娘跑腿幹活了。”


    薑硯秋被他故作可憐的語氣逗樂,“行了,成交。”


    說話間,兩人已經迴到牙行。


    交銀子,簽契書,拿鑰匙,宅子到手!


    “姑娘在門口稍等片刻,小的去後院架輛馬車。”


    “好。”


    蘇南和管事說了帶客人去看莊子田地,帶上備好的文書,又領了牌子去後院取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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