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眠淺的譚真真被一陣寒意驚醒,側首看向阿弟時,冷不丁地望見山下草叢裏幾雙泛綠光的眼睛,她不寒而栗。


    坐起,輕聲喚醒譚毅後,她望向火堆旁幾個守夜的大漢,葛慶也在其中。不巧,他正背對著大山,幾人不知在聊著什麽,還笑出聲。


    她撿起旁邊的泥塊,朝葛慶背上丟去。


    嘭——,瞄歪了,打到他後脖頸了,泥塊刷拉落進他的衣服裏。


    光線昏暗,譚真真沒看到細節,隻見他起身撣衣服,迴首不善地看了她一眼,繼而,目露驚訝和戒備。


    譚真真知曉他已經看到後方的狼了,暗鬆了一口氣。塞了一把竹片削的小劍給譚毅,她自己也捏了根竹竿走向被喚醒的人群。


    雲河村的村民顯然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他們井然有序地把老人孩子護在中間,女人們也拿起能拿的武器,菜刀鋤頭木棍,總之沒有空手的。


    男人們又圍在女人們的外麵,另外一隊則是有些身手的大漢。


    葛慶領頭,泛著銀光的斧子對著疾馳過來的野狼,重重一劈!


    頭骨開裂,鮮血四濺,瞬間倒了一匹。


    同伴的鮮血刺激了野狼的獸性,撲向他們的攻擊更加銳利刁鑽。


    好在二十幾個大漢配合默契,嚴防死守,並沒有讓剩下的八頭大狼討到好處。


    饒是如此,狼的兇狠還是驚得圈在裏麵的老人孩子倒吸冷氣。


    “丫頭,過來。”


    譚真真和譚毅站在邊緣,緊張地望著外麵的局勢,也是心驚肉跳。尤其是看到一頭大狼撲倒一位大漢時,她緊張得掌心都冒汗了。


    聽到薑奶奶的喊話,她看了過去,彎唇一笑,牽緊譚毅的小手就挪步過去。


    在離他們三四步遠的時候,忽然,她看到了薑氏身側站著的小身影對麵不知何時鑽進了一頭小狼,狼口微張,正對著小孩的小腿。


    “小心!”與驚唿聲一起出去的,還有她手中的細竹竿。


    削尖的細竹竿猛地紮進小狼脖頸,譚真真也疾步過去撲擋在小孩兒跟前。


    不料,那小狼忽然挺起,梗著汩汩噴血的脖子咬了譚真真的左手。旁邊的老人拿起大石頭朝狼頭上砸了過去,它方才倒下。


    鮮血溢出衣裳,村長家的那個小孩才驚哭出聲。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先前大家都緊張得關注著戰圈,加上夜色昏暗,誰也沒有注意到竟然還躲藏了一匹小狼到人群中。


    “丫頭,你沒事吧?”薑氏也嚇得掉出眼淚,剛剛要不是這丫頭挺身而出,她家孫子可遭大難了。


    這挨千刀的狼子,她氣得惡狠狠地踢了狼頭一腳。


    譚毅看到阿姐被狼咬了,嚇得魂都飛了,“阿姐,你受傷了。”


    他挽起譚真真的袖口,離手腕處不遠的位置赫然一個大口子,小狼臨死前發了狠的。


    她忍著疼,安慰他,“阿姐沒事,別怕。”


    薑氏放下懷中的幼孫,到後麵的布包裏翻來覆去找出一瓶藥粉,拉過譚真真的手,對著血淋淋的傷口撒了上去,“丫頭忍著,薑奶奶先給你止血,等會兒再喊村醫爺爺給你清理傷口。”


    “謝謝薑奶奶。”


    “別謝,你今兒個救了我家宇哥兒,還替他受了罪,是薑奶奶對不住你。”


    薑氏眼窩子紅紅,心中擔憂,被狼咬到可不是小事,隻希望這個好姑娘可以沒事。


    譚毅見阿姐的傷口包紮好,蹲身在小狼前,雙手用力拔出細竹竿,在狼身上蹭了蹭,擦去沾上的血跡。


    他不知道阿姐哪來的竹竿子,但也知道與平常竹子的不同,不好落入他人之手。


    譚真真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心中自豪。


    大漢們好不容易解決完野狼,又聽說村長家的孫子差點被狼咬傷,嚇得村長和三個兒子全都火急火燎地往孩子處趕去。


    薑村長朝薑氏和孩子上下打量,緊張問話,“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是這丫頭救了宇哥兒,她自己反倒被狼傷了。”


    幾人看向譚真真被血浸染的袖口,全都倒吸冷氣。目光又瞟向地上的小狼上麵,脖頸處的小血洞卻引得他們詫異。


    “還愣著幹嘛!你們倒是趕緊去喊你們葛二叔來給丫頭處理傷口啊!”


    薑氏一喊,幾人紛紛迴神。


    “我去,我去!”


    邊喊邊跑出去的人,是村長的二兒子,也是薑宇的父親。


    薑村長有三個兒子,大兒子薑大海兩個男娃,二兒子薑大河也是,三兒子薑大山一男一女。


    最小的孫輩正是家中唯一的姑娘薑樂樂,天天被薑氏抱在懷中,捧得跟珍珠似的。


    不多時,薑大河就領來村醫葛二。


    葛二叔一身長袍,背著個陳舊藥箱,一上來就問,“傷者呢?”


    薑氏連忙拉起譚真真的袖口給他看,“這呢!”


    葛二叔放下藥箱,解開纏在傷口上的布巾,左右看了看,眉頭微皺,“小狼牙鋒利,傷口挺深的。”


    他翻開藥箱,拿出一個藥葫蘆,一邊問,“還有沒有燒過的水?”


    “有,還有的。”薑氏一聽要用水,撒腿就往自家水壺奔去。


    葛二叔捏碎一顆藥丸撒進水壺中,搖了搖水壺就往傷口上衝洗。


    嘶——,好疼,譚真真疼得額上都沁出冷汗。


    葛二叔眉心跳了跳,手上的動作可不溫柔,倒水的動作隻快不慢。


    譚毅見阿姐疼得厲害,伸手握住她的右手。


    葛二叔衝洗完一整壺水,才抬眼看譚真真的臉。小女郎的眼睛都紅了,愣是沒喊一聲痛。他暗自點頭,然後大發善心又喊來一壺水,放了兩顆藥丸下去,再次衝洗。


    譚真真疼得想縮迴手,但是手腕被葛二叔握得緊緊的,有些欲哭無淚。


    外頭看著的葛慶,太陽穴突突直跳,這藥水衝洗有多痛,他是多次領教過的。


    撿起邊上那隻被人遺忘的小狼,左右看了看,狼頸脖的兩個血洞將他的目光引到了譚毅手上的細竹竿上麵。


    瞧見削尖的底部,他沒有多想,隻小聲嘀咕了句,“小丫頭力氣還挺大。”


    可惜準頭不足,才讓小狼有了臨死反撲。


    譚真真也在遺憾呢,若是有迷藥抹點在竹竿上,她就不必遭這份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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