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星乖乖的在屋子裏看著妹妹,妹妹們似乎睡的很熟,臉也白了許多,看著看著,她摸了摸自己臉。


    從床頭櫃裏拿出一麵小鏡子,發現自己的臉又黑又幹,一點也不好看。


    翻箱倒櫃的找出上次趕集買的青蛙王子,珍惜的擠出一點,輕輕的往臉上擦,一邊擦一邊照鏡子,擦藥完看著鏡子裏潤了不少的臉,不由得點了點頭,嗯,這下她也漂亮了。


    趙星搓了搓手,才跑去拉兩個妹妹的小手,妹妹們喜歡拉著她的大拇指睡覺,但這次,趙星將手伸進去好長時間,妹妹們都沒有拉住她。


    不僅沒有拉住她,妹妹們的手涼涼的,麵色也不複之前的紅潤,趙星想,可能是冷了,於是去將窗子關了。


    窗子合上之前,她看到媽媽在院子裏,手上的鐮刀滴血,而爸爸挺著微隆的肚子躺在地上,似乎在哀嚎,她對上了爺爺的視線,立馬將窗子合上了,徹底將外麵的一切隔絕。


    以前,媽媽被酒醉的爸爸打時,奶奶和爺爺也是這樣冷漠的看著,有時嫌吵,還有躲去地裏,她也不過是在做同樣的事罷了。


    她雖然年紀小,但也清楚的知道,在這個家裏,誰愛她,誰厭惡她,她隻在意姐姐妹妹和媽媽,就如同她們在意她一樣。


    蘇棠將手中的鐮刀丟掉,沾血的鐮刀落在了趙父腳邊,他捧著和妻子一樣碩大的肚子,指著蘇棠一直你你你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蘇棠神情冷漠,垂眸看著狼狽的幾人,說道:“沒有幾天了,你們不打擾我和女兒們的生活,我也不會找你們麻煩。”


    “你不是蘇棠。”趙繼祖篤定的說,他的妻子蘇棠,懦弱膽小,怎麽可能用會反抗他。


    “是,我不是。”蘇棠輕笑出聲,在幾人恐懼的麵容下,繼續道:“我是來自地獄的惡鬼,是來索命的。”


    蘇棠轉身進了屋,趙母驚魂未定,也不管自己這個樣子出門會不會引人注目,她要去找馬婆子,她一定要去找馬婆子,她家來了惡鬼,把她寶貝的孫子金寶吃了,還往她們一家三口的肚子裏種鬼胎。


    她一直虔誠的供奉著山神,馬婆子會幫她,山神也會保佑她。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走出這道門,許雯和齊悅到來的時候,蘇棠一家正在吃午飯,圓圓的桌子坐著一家五口,蘇棠身旁的嬰兒車裏兩個帶著帽子的小嬰孩看著她們笑。


    齊悅低頭看了一眼許雯,率先開口道:“打擾你們吃飯了,我突然發現原本送給趙念鬆同學的練習冊沒有留下,現在送過來。”


    “沒有打擾,齊老師坐下來一起吃飯吧,正好今天宰了隻鵝。”蘇棠盛情邀請。


    許雯也搖著齊悅的手,道:“媽媽,我餓了。”


    “齊老師,既然這樣,坐下來一起吃吧,您惦記著我家念鬆,給她送練習冊,幫她提高成績,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就坐下來一起吃個飯吧。”蘇棠真的很熱情。


    齊悅注意到,蘇棠說話的時候,飯桌上的那三個大人都沒有再繼續動筷,等她們上桌了,那三人動筷時,隻敢夾麵前的鹹菜。


    他們碗裏的飯不是顆粒分明的大白米飯,而是發黃發硬的鍋巴,似乎是察覺到齊悅的視線,蘇棠笑著說道:“他們就愛吃那些,吃太好了消化不了。”


    齊悅點了點頭,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麽,打一開始她就不想來趙家,她們隻需要在遊戲開始時平安渡過七天就可以了,但許雯一定要來。


    其他同伴也想來查探,他們說,如果不找出惡鬼們的命門,遊戲開始之後,無論藏的再好,也會被找到殺死。


    怕許雯身邊換了人引起懷疑,齊悅隻能陪著過來,她從踏進趙家門,看到圓桌上的那一家人起,就打心底恐懼。


    尤其是那笑意吟吟的蘇棠,明明在村民的口中,蘇棠是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懦弱性子,因為嫁過來十多年生不出兒子,所以一直被婆婆丈夫責打,娘家人也覺得沒臉,一直對她不聞不問。


    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的,齊悅看到蘇棠看向她婆婆,她婆婆就會害怕的低頭扒飯,趙繼祖想要夾鴨肉,蘇棠隻是清了清嗓子,他便腆著笑將肉放到趙星的碗裏,說是讓女兒多吃肉。


    而趙父,一直沉默的低著頭,抬著碗,沒有其他動作。


    “阿姨,叔叔的衣服上怎麽沾著血?”許雯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指著趙繼祖帶血的衣袖,手肘處衣服破了一大片,同血肉粘連起來,很是恐怖。


    許雯一臉的天真無暇,似乎隻是單純的對趙繼祖的傷口感興趣。


    趙繼祖害怕的看了蘇棠一眼,解釋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摔了一跤。”


    說完,還將手往後藏了藏。


    蘇棠看著許雯,神色溫柔的說道:“所以說以後走路要小心些,無論做什麽都要仔細些,不認真,不仔細,就會受傷哦。”


    “我知道了,阿姨。”許雯點頭。


    吃完飯,許雯又拉著趙星,說喜歡趙星,要和趙星玩,要和趙星去菜地裏捉蟲,和趙星在屋裏看圖畫書,和趙星一起逗妹妹。


    趙星懂二姐的老師為什麽這麽喜歡她,因為媽媽說她漂亮,可愛,好人看了都會喜歡她,趙星就這樣帶著許雯在外麵亂竄。


    齊悅在趙家,絞盡腦汁的和蘇棠說著關於趙念鬆的事情,仿佛她真的是一個關愛學生的好老師。


    直到最後看到許雯做完事情,她才鬆了一口氣,要告辭離開,這個時候,趙母突然站了起來,說要送她,齊悅見到趙母那隆起的肚子,微微瞪大了眼睛。


    蘇棠看著著急又害怕的趙母,笑道:“媽,你身子重,還是我親自送吧,你懷的可是老趙家的希望,一定得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蘇棠知道趙母想幹什麽,她們想求救,但蘇棠就偏不讓她們如願,她們這樣的人,就應該時時刻刻的活在恐懼之中,不是喜歡生,不是喜歡男胎嗎?那就讓她們生個夠。


    三日時間到,山神來下聘,吹鑼打鼓的聲音將跑去趙母趙父房間玩鬧的兩個嬰孩嚇了迴來。


    她們掛在蘇棠身上,一雙全黑泛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窗台,濕漉漉的衣服滴著水,水滴即將落在床上的時候又在空中消散。


    三姐妹還在熟睡中,蘇棠輕輕哼著歌,哄著懷裏的孩子,沒有理會外麵的銅鑼聲。


    睡夢之中,趙母恍恍惚惚的聽到有人在喊她,她應了一聲,卻沒有了下文,第二日,村裏的婦人們出現在她家,告訴她,山神已經下聘,新娘是她和馬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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