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曰:“唯。”退入束帶徑出。


    二女問之,舜曰:“父使完廩,不得遲也。”


    二女挽衣曰:“君卜此行吉乎?何不使工匠以代?”


    舜曰:“順命而往,吉兇未可問。”


    二女曰:“宜整汝衣裳,鳥工而往,庶可免也。”持二笠與舜。


    舜戴笠而往,升階,上廩完治,猛見火光四起。尋階欲下,已被掇去,翅張兩笠而下。


    警瞍捐階焚廩,以為得計,不意飛下獲免。象複進計曰:“室後古井斷壞,若使浚之,不可飛而上也。”瞽瞍即召舜浚井。


    舜奉命,又告二女。


    二女曰:“君可臨時應變,去汝衣裳,龍工而遁可也。”舜會意,緣索而入,脫去衣裳,匿入旁空。


    少時,象肩巨石投擲衣上,猶恐得脫,複去擔土填井。


    舜急攀緣而上,潛歸後宮。象掩蓋略平,喜舜已死,歸與父母議分所有,徑往舜宮。聞琴聲正和,謂二女所彈。見舜在床披衣跌坐彈琴。


    象大驚慚,舜若不知,事父母益孝,愛弟彌切,瞽瞍亦信而順之。由是世之為子者,莫不勉而為孝,天下士多就之。


    帝知舜大孝大智,足可登膺。七十年乙酉,試以司徒之職,使其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納於百揆。百揆時敘,遠來朝覲者舜為賓以迎之,皆服其威儀。


    高陽氏有才子八愷,高辛氏有才子八元。此十六族,帝未能用。舜舉八愷君治九土,八元布五教。


    又選於眾中,舉一人曰咎繇,字庭堅。色如削瓜,形同鳥喙。能秉公執法,舜命史疇卜兆大吉,遂深任用。


    帝鴻氏休有別子名縉雲,娶土敬氏女曰炎融,生不才子歡兜。專掩義舉,又愚蒙昏聵,天下謂之渾沌。


    少皞氏次妃生般,般生子曰昧,昧之子台駘,生不才子奕,襲為共工。毀敗信行,粉飾惡言。其行窮而奇,故號其曰窮奇。


    顓頊氏長子駱明生子鯀,縱恣兇頑,世無儔匹,時比之檮杌。


    此三族,皆有從助千人,相與為惡,舉世憂之。


    又有縉雲氏之不才子三苗,薑姓。祝融為縉雲之官,生術囂,術囂生勾龍。顓頊封其支庶於荊州。三苗遣其弟郎仕於朝,貪於飲食,冒於貨財,人號其為饕餮。比於三族,謂之四兇。


    帝堯猶未去之,舜乃流放四族於四遠,使不得相聚為惡。於是開辟四門以來英俊,以廣視聽。


    帝得舜後,曆試諸艱,皆能製治。陰陽五星風雨,各以時應。帝知舜行符天,使攝行天子之事。


    七十二年丁亥春,代帝巡狩東方淮海。時有一青鸐人麵鳥喙,八翼而獨足,長尾具五色。眾山雉徒之飛鳴,出山之畎。鯀以為瑞,欲自王於東,名其山為羽山。聞舜迸逐其族,決意為叛。


    子文命入諫,鯀曰:“近日雛鳳來翔,為我佳兆。”


    文命曰:“聞鸐之交有時,別有倫,守死而相犯,明尊卑之分,此垂戒之意。如執念如此,乞斬男以謝天下,不忍見宗祀滅也。”


    穌怒曰:“小子何知,敢撓大計?”禁於後山石室。文命知父必敗,晝夜禱於天,祈父改行。


    一女子自空而下,稱夫人相請文命。不覺隨至一處,見雲樓瓊台,靈官侍衛。夫人端坐於上,文命拜見。


    夫人使坐而言曰:“餘西王母第二十三女,名瑤姬,受職雲華夫人。上理天英之台,下治巫山。太上知子將成父功,令餘授以清寶文。可以出入水火,嘯叱風雷,收策虎豹,唿召六丁。然後能導百穀而浚萬川也。”文命再拜而受。又敕狂章、虞餘、黃魔、大翳、庚辰、童律、巨靈等相助。複使侍女陵容華導還石室。


    文命恍惚若夢,而寶文在手。方憂父蹶,未暇詳閱。


    虞舜巡臨境土,鯀怒集族中勇悍,乘夜劫殺。


    舜見鯀不接,知其挾恨,“必來劫我”。乃埋伏以待。


    二更,鯀率眾殺入。鼓聲大振,伏兵齊起。鯀見有備,急走。遍身披毛,至羽山下,前阻羽潭。一將追至,劍截其一足,墜潭之淵,化為黃熊。鱉身而三足,口噴烈焰,沒水不見。


    舜既殛鯀,聞其子進言,召至。見其身長九尺二寸,肩厚麵豐,謝罪伏於階下。舜問其始末,文命不敢揚父之過,隱忍不言。


    旁有族人曰:“鯀娶有莘氏誌之女曰修己。九流星貫昴,夢接意感,孕歲有二月。甲戌六月六日,母夢神人食以神珠薏苡而生於西夷燹道汶山石紐村之石穴。生時胸坼而文成命字,是號文命,字密,即以姒為姓。今一十四歲,身具滲漏,背若橐駝,長頸鳥喙,善步狼腰。鯀受命時,曾陳治水之方,雲當因其自然之勢。鯀不聽,及避罪羽山,見鸐具五色,欲自為東帝。文命切諫,反遭拘係。”


    舜念及己父,扶起命坐。考其經濟,極有條理。仍令統族眾,居此候旨。


    舜複南巡江淮,將至荊州。百姓告三苗不仁,擄掠子女。


    舜聞三苗之國,左洞庭,右彭蠡,未易攻取。因南方水勢更大,遂返駕見帝,具聞。


    堯曰:“凡黜陟征伐,汝勉行之。吾老矣,不克與聞也。”自此,封建大事,舜必請命而行。其有補政治者,則便宜行之。


    是年季夏,大舜舉文命續鯀之業,賜名曰禹,請封於濰水,是為高密。舜聞塗山氏有女名嬌,多才幹,知德教,時人比之女媧,以禮聘為禹之正室。是年仲冬辛日成婚,四日即入朝。


    四嶽言:“伯禹可當大任。”舜即命為司空,禹稽首讓於棄契。舜曰:“汝平水土,往拯生民,惟其勉之。”禹不敢辭,乞棄益為輔,許之。


    禹與棄、益請帝命。興徒工以傅王。報有玄方道士見,伯禹邀入拜問,道者曰:“予北極水精子也,欲導治九域水土,拯救萬民。上帝浼予來助。有五土篆文玉印一顆,佩之能曆險不危,逢兇無害。有神針一枚,能測水深淺,應變無窮。又有靈寶五符,凡險要之水,鎮之永寧。以此三寶授汝,可成大功也。”


    伯禹捧觀印篆。神針長寸許,未識何用。水精子曰:“試之自驗,成功後來取也。”言畢,忽失所在。


    禹望空拜謝,佩印於心胸,侵入肌膚漸平。以針試投江河,隨深淺漸長至底,量其濕痕可知。頃複化為針。禹知神人相助,大功可來。


    聞蜀有五丁力士,其子孫亦能開鑿山川,乃招之為前驅,隨山刊木,立表為記,定山川之差。自帝都始,從冀州兩河,迤邐左旋。


    帝命舜慰勞,舜賚牛酒,宜揚帝意。舜命益掌火,入山林藪澤焚之,使禽獸失其所棲,逃匿窮山,先除逼人之害。


    乃授禹治水大略,須先疏通九河,以分其勢。次瀹濟、漯二水,以會於河。使皆注之海,而北條之水有所歸焉。於南則決汝、漢,排淮、泗,使皆注之江,則平土可耕,中國人民可得而食矣。


    禹領命,大舜迴。至中途,天漸晦暝。忽烈風暴雨,雷電交作。欲於山麓少息。恐帝心懸望,自起執轡,冒雨疾馳,不致迷道而迴。


    禹痛傷先人無功受誅,乃勞身苦思,手胼足胝。陸行乘車,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思水性之所歸,掘去壅塞,使泛濫之水注海。蛇龍之屬,驅於沮澤之間。於是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


    為眾庶鮮食,命益與之稻穡,可播種卑濕,以救民饑。命棄與民以難得之食,調有餘以相給。鬱遷有無,以均諸侯。棄於中條東支教民播種。禹又度泉之甘苦鹹冽溫冷,鑿地為井,以解民渴。相地之所產,山川之便利,以通貢賦。


    舜迴,具述所以。帝喜以為神,知足授天下,乃謂曰:“汝謀事至周,而言可績。自賓四門之後,三年矣。速登大位,毋違朕意。”舜辭讓再三,帝不聽。擇是年戊子正月上日,即帝之七十三載也。


    帝堯大集四嶽、群牧於文祖,授舜戒命曰:“諮爾舜,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厥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大舜再拜受命。


    先是,耕曆山時,夢眉長與發等,至此以應非常之兆,言能與上相齊也。舜雖受禪,心仍惕若。首察璿璣玉衡,以正天文。


    大舜見七政齊平,知天命攸在,遂攝行天子之事,整理庶務,祭天地於圜丘,類告攝政之由。


    因仰恩蒼蒼者天,元氣昊然廣大,豈無主宰司命,擬上尊號曰昊天上帝。


    又曰:“天王大帝,適符上天之號。可見舜德合天,夙根不昧也。”


    又謂:“眾星各有司屬,複禋享太宗,星辰司中司命風師雨師。潔敬四時,三光水旱,遙望山川嶽瀆,辯於群神,若丘陵墳衍也。”祭畢,埋太牢少牢於西北亥地。


    堯又擇日,使舜斂輯群牧,建國五等,親頒五瑞於公、侯、伯、子、男。大舜自執鎮圭,長尺二寸。公執桓圭,長九寸。侯執信圭,長七寸。伯執躬圭,子執穀璧,男執蒲璧,皆五寸。


    舜即以會同巡狩朝覲之禮,宣言於眾曰:“天子巡狩,以諸侯自專一國,威福任己,恐其壅遏上命,故巡行問民疾苦,察其侯度。五歲一巡狩,群後四朝。


    仲春木旺,東巡於岱宗。東方守土之諸侯,齊會岱宗之嶽。焚柴虔祭以告至,後以秩望祭東嶽境內之名山大川。


    既而見東方君長,乃合同四時節氣,月之大小,日之甲乙,律度量衡,皆使協正齊一。修吉、兇、軍、賓、嘉五禮,立五玉三帛,為聘何之禮。


    推伏羲高陽為天統,色尚赤,其子孫用赤繒薦玉。神農高辛為地統,色尚黑,子孫用黑繒。黃帝少昊帝堯為人統,色尚白,今時諸侯皆用白繒薦玉。


    又二生一死,為贄見之禮。卿執羔,大夫執雁,士執雉,庶人執騖,工商執雞而已。


    仲夏火旺,南巡狩。仲秋金旺,西巡狩。仲冬水旺,北巡狩。其考績諸事皆同。


    巡狩畢,歸聖祖禰之廟,禮用特牲告祭。生曰父,死曰考,廟曰禰。巡狩之年,諸侯於方嶽下進陳為治之說。朝貢之期,諸侯來覲京師,明試以功。有功則錫車服,以旌異之。”大舜播告已畢,群牧領命而退。


    有一人稱是西王母遣來,授益地之圖,教廣帝之九州為十二。複有白玉環一,白玉琯一,舜受謝之,使者倏不見。其後舜佩環以知天理,吹琯以和八風。


    斯時命契往探治水,契奉命而往,未幾複命曰:“司空始自冀州,即浩壺口。從東循山理水而西,開通河道,以及梁山狐岐山。複導汾水於太原,修鯀舊功,削地平廣,至於嶽陽。覃懷致功,以至衡、漳。賦出上上,其田中中。


    恆、衛二水,既從其道,大陸已可耕治。直抵鳥夷皮服,夾右石碣入於海。旋至袞州,在濟、瀆、黃河之間。複疏九河,濟水鍾聚於雷夏。雷夏既澤,則濰水、沮水合一。


    大水已平,則民得下丘居止,始就蠶桑。其田中下,此州被水尤極。司空言其耕作功難,俟後十三載,乃與八州同賦。


    舟行浮於濟、漯,道二水通於河,轉入於海,自海西迴,至於泰岱,是維青州境。經略嵎鐵之夷,封畛東表之地。


    次道封國高密之濰水,前娶塗山氏女僑,懷孕一十八月,於已醜二月生子曰啟。時啟生周年,在家呱呱而泣。


    司空治水為急,三過其門而不入。曰:“毋以妻子撓吾心也。”惟相度地勢,治複故道,其田斥鹵,居上下等賦出中上。東萊之夷,亦得以畜牧。


    青州已定,司空將至徐州,已浮於汶、濟。共工逗留幽都,三苗同仇戮力,不豫防之,恐為大患。”


    乃以既治地圖呈上,大舜披閱。見冀州之北廣大,即依益地圖之教,西北分置並州,極北置幽州。青州之北遼遠,分置營州,建三州之牧。


    己醜冬,令流共工於幽州之極,風俗衣服,同於夷狄。三苗已失內應,聞歡兜被放崇山,諭其襲禹,自攻帝都。


    正是:幸毋論曲直,請試觀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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